“哈哈!”
“哈哈哈!”
“左.....左雲南右四川,竟然不是貴州,是疏風散熱,絕了啊,哈哈哈!”
“九世不分居,冇爭,妙啊妙啊,不分家就不用爭啦,諧音鞋子沒有腳後踭,太妙了啊,哈哈哈哈......”
“......”
故事講究起承轉合,現在的情況是,纔講完故事的起因,就已經逗得全場的聽衆笑到東倒西歪,就差沒集體滿地打滾了。
你還不能怪他對吧,因爲人家事前已經提前提醒你要坐好扶穩了......
而到目前爲止,出場的故事人物實際上也就一個主人公“爛大鼓”而已。
可就是這麼一段本應該很簡單的主人公第一人稱自述,就愣是能讓蘇白給玩出了花,各種“隔曲對話”秀得大家那叫一個應接不暇。
所有人都能夠想象得到,接下來肯定會更精彩,但卻也永遠都想象不到,蘇白這個“死變態”到底能夠有多秀!
當曲子唱至爛大鼓一番精心打扮完畢,信心滿滿的踏上了找昔日老情人瑞彩的借錢之路,故事也由此展開,隨後各式人物不斷登場,蘇白也徹徹底底的不當人了!
爛大鼓先去雞寨廚房,見到火頭(廚師)大叔,從他的口中得知瑞彩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有個師爺包下了她,現在風光的很,晚晚都包場喝通宵的。
蘇白通過三兩句對話,就將火頭大叔這個人物分飾得活靈活現,還是明顯帶着順德口音的,令人忍俊不禁,拍案叫絕。
廚出鳳城的典故,就不用多說了,那是懂的都懂啊!
當爛大鼓得知瑞彩“移情別戀”後,差點當場氣暈,又想到自己在鬧饑荒還得找人家借錢,於是馬上就租船要去江上的花船尋人。
緊接着,剛剛那首《男燒衣》裡熟悉的船嫂聲音又來啦!
但這並不離譜,已經屬於他的基本操作,楚芊音現在也就只能說一句,蘇白誠不欺我,這首曲子裡果然有“師奶音”!
可讓人打死都想不到的是,就連爛大鼓在坐船尋人的途中,蘇白都能秀到所有的人原地起飛的。
就在爛大鼓坐船尋人的途中,遠遠就聽到了江上正在開席飲酒作樂的花船裡,正傳來歌女唱歌的聲音,於是他就趴在船頭先聽了一會。
這時,蘇白瞬間就又“變性”了,他換成年輕歌姬嬌翠欲滴的聲音,直接就唱了起來:
“那麼久不見你,你怎麼瘦成了這樣,唉,見你瘦成這樣實在是可憐,妹妹好心酸......”
“你什麼時候才肯回去準備好銀兩,好早日過來幫妹妹贖身從良,免得你每次要來找我,都那麼累......”
“唉,是不是慈母不支持?還是說,還是說你的夫人不願意?唉,肯定是你夫人暗下了禁令吧,她對你也管得也太嚴了......”
那嬌嗲柔媚的聲音,但凡眼睛閉着聽,還能分辨出這是一個男人唱出來的,那都是神了啊!
而最關鍵的是,蘇白模仿花船歌姬唱着唱着,最後竟然還帶上了一絲哭腔!
那泫然欲泣的樣子,那股隔空都能嗅得到的,濃郁到嗆鼻的綠茶味,讓楚芊音當場“噗”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救......救命啊!!!”
“你特麼的大型精分現場我都忍了,你特麼的是個變態的人型聲音機器我也忍了,你你你......你你你這股妖豔的婊氣到底是......”
“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啊!”
楚芊音絕望的捂住了眼睛,她已經無法再直視蘇白了,這簡直是比離離原上譜還特麼的離譜啊!
“她對你也管得也太嚴了”下一句是什麼?
都不需要蘇白往下唱,天天刷小視頻的她已經能瞬間腦補出來了......
“不像妹妹我~~!”
那畫面感強到楚芊音原地爆炸了都!
還由此可以得知,一百幾十年以前的綠茶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原來一百幾十年前的綠茶,也特麼的是原味啊!
只一瞬間,那種華爾街從來沒有新鮮事,乃至整個人類歷史都從來沒有新鮮事的既視感,瞬間都涌現出來了!
她再看一眼旁邊的兩老奶奶,在聽到這一段後,已經是氣得假牙都咬碎了。
“哼!狐狸精!”
“破壞人家庭的小三!”
“婊子就是這麼害人的!”
“可不是麼,雞就是雞,再美也是雞!”
“......”
好傢伙,你看把這兩位老奶奶給氣的......
楚芊音只感覺兩位奶奶沒有當場朝他扔鞋子,都已經算剋制的了。
而事實上,大家只要看一眼前方認真專注演唱着的蘇白,又頓時就會忍不住大笑起來。
太逗了啊!
並且,於曲中故事,這個如同神來之筆的途中唱段同樣是精妙至極的,顯然已經暗示了爛大鼓此行是註定悲劇。
當爛大鼓有錢時,必定也是這樣呀,花船上姑娘那是要多可心有多可心,花式撒嬌哭唧唧,讓人心生疼惜,讓人有多少錢都願意爲她花,沒錢了變賣家產都願意。
只可惜戲裡人不知,戲外人嘆息啊,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婊子戲子哪有情義!
而這一段花船歌姬的歌聲慢板唱完,故事的大高潮就來了。
又或者,對在座的聽衆們來說,其實全程都是高潮,根本就沒停下來過......
......
與此同時,從老人活動中心裡傳出來的陣陣歡笑聲,也早已劃破了小公園午後的安靜。
無論是在認真演唱的蘇白,還是沉浸在曲子裡大笑不已的屋內聽衆,都全然沒有發現,此時的老人中心的外面已經圍上了不少人。
其中有並不知道今天有戲聽,只是純屬得閒想來活動中心坐坐的老人,有午後想抄小公園近路,去菜市場買菜路過的街坊鄰居......
甚至連穿着橙色衣服的環衛工人都有幾個,手裡還拿着把大掃帚。
他們都是被那笑聲與樂曲吸引,好奇過來多看了一眼,然後瞬間就陷了進去再也走不動路了。
而就在剛纔,一位帶着口罩氣質出衆的女子也好奇的推着輪椅緩緩走來,輪椅裡坐着一位老態龍鍾的老太太,而她的身旁還跟着一位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
圍在外面的衆人見狀連忙都讓了讓,因爲輪椅上的老太太真的很老了,面容枯槁,皮膚乾癟如樹皮就如同枯朽的樹皮,縮成了一團,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啊,老人家少說也得90往上了,百歲都不奇怪,並且她神色呆滯,神志以及意識似乎不太清醒......
“謝謝,謝謝。”
見衆人禮讓,那女子連忙小聲謝過,用的是普通話,清婉的聲音就如咚咚山泉般沁人心脾。
雖然戴着口罩,衣着也很居家普通,但她身上那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仙氣,離得近點都會讓人不禁心神搖曳一番。
一時間竟給人一種“哪怕口罩下是超厚嘴脣大齙牙,她也必定是個美女”的感覺。
不過在外面圍觀的人,也絲毫沒有要多欣賞一眼美女的意思,在發揚風格給老人家讓出了最好的大門位置後,圍觀羣衆又着急忙慌的溜到一旁,貼窗探頭的將注意力全放回了屋內,因爲最精彩的部分正在上演呢......
其實,若女子摘下口罩的話,是大概率會被人瞬間認出來的。
因爲她就是在時下全國最火熱的仙俠電視劇《九天玄女傳》中一劇爆紅,出道即直登頂流的新人演員,簡靈兒。
事實上,《九天玄女傳》這部電視劇的劇情在網絡評價真不咋地,畢竟天上仙女和凡人談戀愛這種俗套的東西大家早就看到吐了,而且簡靈兒在劇中也只是個小小的女配角罷了。
然而這部電視劇之所以能夠如此火熱,在網絡上被狂熱的網友炒上了天,就是因爲簡靈兒的存在。
她以一個小小女配的身份,憑藉着神仙顏值愣是壓得劇裡的正牌女主角連頭都擡不起來,意外的成了全劇最大的關注點,更成爲了無數宅男心目中的“神仙姐姐”,讓無數粉絲爲她癡狂。
外面的劇評大V都是怎麼評論的?
“這劇的劇情說不上爛,但也寡淡如水,最大的看點就是簡靈兒的神仙顏值,只要把簡靈兒的鏡頭留下其他的全刪了,我能給這劇打滿分......”
外面的網友都是怎麼評論的?
呃,他們不評論,只拔刀,誰敢覬覦我老婆誰死的節奏......
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女星會出現在這裡,是任誰都想不到的,既然想不到,自然就無從說起了。
其實,現在正是簡靈兒演藝事業最忙的時候,而她無暇顧及事業,並且會神奇的出現在這裡,也完全是因爲輪椅上坐着的,她的曾祖母。
她是浙杭人,而她的曾祖母是咩城人,這裡是曾祖母的家鄉。
她的曾祖母已經92歲了,還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症,誰都知道,老人的時日已經不多。
在難得清醒的時候,阿太說了一句,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能夠落葉歸根,想回到家鄉咩城龍歸莊,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
於是,簡靈兒就拋開一切,陪她回來了。
龍歸莊,現在叫龍歸社區,不管以前怎麼叫,現在怎麼叫,“龍歸故土”的字義,都註定了它是個讓簡靈兒一看就會覺得難過的名字。
而且此行還很不順利,她們纔回來剛安頓好,就遇到了百年一遇的超強颱風,被困在家裡好幾天出不了門。
今天難得颱風過去,天氣好轉,她也才得以推阿太出來透透氣。
當她們一行三人散步路過這個靜謐的居民小公園時,就聽到那位於公園角落邊上不起眼的黃色小樓裡傳出來的陣陣歡笑聲,小樓外面還圍着不少人。
在她心生好奇之餘,全天都處在癡呆迷糊狀態的阿太,在聽到那絲竹之聲後,呆滯的眼中竟然煥發出了一絲神采,突然興奮的拍着輪椅的扶手示意要過去!
於是,簡靈兒就趕緊推着她過來了。
這一過來不要緊,往裡一瞧,簡靈兒的下巴瞬間就驚到要脫臼!
入眼,先是見到裡面滿滿當當坐着將近六十位喜笑顏開的老人,都在聽坐最前方的一個帶着墨鏡,手持一把板胡的年輕男子唱戲曲,裡面是茶香四溢,場面氣氛是熱烈至極。
再看那把板胡,在他的手裡就如有神般,來回推拉之間,情調輕佻、詼諧又活潑有趣的便音樂撲面而來,讓人頓時頭皮發麻!
不僅如此,在曲子的本身旋律之外,她竟然還好似聽到,有像是划槳搖櫓的“吱呀”聲,水浪的“嘩啦”聲,穿插夾雜在旋律裡面。
“好......好厲害!”
剎那之間,她的呼吸都不由屏住了,心跳猛地怦怦加速。
而尚未等她感嘆一句“民間大有高人在”,就在此刻,蘇白也正好是唱到爛大鼓登上花船,踏上船頭站穩後整理下儀容儀表,和花船的老鴇肥嬸打招呼的對話。
只聽蘇白口中唱唸道:“等我踏上船頭,雙腳企穩,長眉羅漢攰觀音,叫聲肥奶嬸:肥奶嬸!”
邊奏樂還要說唱的期間,他居然還能抽空敲了下桌子踏了下腳,模仿出登船踏板的音效。
在讓屋內全程沉浸式感受着觀衆身臨其境不禁發出驚歎聲的同時,刷新簡靈兒世界觀的時刻也就此上演!
“哎呀,我還說是誰呢,原來是爛相(公)你來了呀......”
蘇白的聲音秒切成了花船老鴇肥嬸,屋內聽衆頓時就又是一陣鬨堂大笑,而簡靈兒是整個人都嚇傻了,比見鬼了還見鬼!
“這!!!”
“他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簡靈兒崩潰了。
所謂的秒殺,就是隻需要一秒!
其實她不太會講粵語,也聽不太懂蘇白在唱什麼內容,只聽得明白登船什麼的......
但就那個聲音的變換,跟他具體在表訴什麼已經沒有關係了。
他不僅是從略顯猥瑣的年輕男子聲變成了中年婦女的聲音,竟然還......還拖拽拉長帶點嬌嗲......
簡靈兒頓時渾身寒毛倒豎,身上才涌起雞皮疙瘩都在一顆顆的炸裂開來!
聽他念唱幾句後,馬上又聽他切換了一個更年輕的女子聲音應和。
不明就裡的簡靈兒再也按捺不住了,連忙問身旁的保姆阿姨道:“王姨,他這是......在唱什麼?”
保姆王姨是香江人,她是會粵語的,只是她也已經瞬間就聽得入了迷。
簡靈兒一連問了三次,直到她用力扯了扯保姆王姨的衣角,保姆阿姨才猛地回過神來。
“噢噢噢!好像是在演兩個人吵架,是男的要找女的借錢,但女的好像不肯借......”
王阿姨半眯起了眼,邊聽邊“同聲傳譯”起來。
“女的在說,哎呀,難爲你說借,還借得那麼心傷,你張開嘴我就看到你那條腸了!你以爲我當初真的要跟你上岸啊?騙你的,跪倒餵豬全是看在錢的份上啊,你沒錢過來誰認你是相好啊?噗......”
王阿姨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噴了出來,那婊子無情的話語都不能說接地氣,是已經直白到貼在地上了啊,又連忙“咳咳”一聲,強穩心神繼續翻譯:
“難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們雞的心腸就是跟鐵一樣的嗎?你有錢的時候來,那你是我情郎,沒錢你還來?那你就趕緊給我滾蛋,我現在有個師爺罩着了,你激怒我,我就送你上公堂!”
“男的很生氣,呃......爆粗口了。”
“說什麼?”
“粗口......”
“翻!”
“......男的說,嗬?送我上公堂?你立什麼,呃,你立什麼叼......叼案啊?”
“女的說,我就說你白嫖......”
“噗!”
簡靈兒也忍不住笑噴了出來,又着急忙慌的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保姆王阿姨也急啊,她好想看在邊拉板胡邊唱歌的蘇白來着,太秀了啊!
但由於他說唱的節奏太快且信息量巨大,爲了翻譯,她不得不閉上了眼睛豎起耳朵全神貫注!
“男氣急說道,別以爲你現在有師爺就了不起啊,說到打官司,我還佔地利呢,我說出來都怕嚇死你啊,我老爸,是當知臺的!”
“在衙門裡撿馬屎啊?噗,咳咳......”
“我阿叔,做佈政!”
“恃着有條雉雞尾啊?噗!”
“我大伯父,是能打的大將軍啊!”
“在衙門裡打更和掃地嗎?”
“我大哥,南海縣令!”
“噢,拉板子的。”
“我弟弟,是河泊所,管住你了吧?你就別囂張,要是不給我錢,我出張花票(懸賞,類似江湖追殺令)就幹掉你,就問你給不給!”
“那女的不怕,說,你就別嚇我,激怒我,我現在就叫師爺出來!當初以爲你是大財主,原來你只是個滑頭光棍裝有錢的行商,紙紮的冬瓜裡面沒有瓤,讓我師爺知道的話,保證打得你一身傷!”
“男的又爆粗口了......”
“翻翻翻!”
“......我也聽不懂他罵了什麼, 然後男的說,你真的是太無稽,枉我當日對你的好,記得你那年你患病,我爲你奔勞操持到腿瘸,大夫就請了幾十位,五兩銀子一劑的藥就吃了五百多劑,吃的時候還要開胃,燕窩魚翅還有燉羊蹄,每天早餐你要喝碗三及第(粥),吃得多了又說味道淡西西,我又龍眼乾肉煲薏米,我何曾有半點把你難爲,把你難爲?”
“那個時候,你就叫我來發誓,說就說要跟我到底,死都要跟我回家,原來你是空口白話無潭底,花言巧語變花雞!”
“激怒我?我就拔刀仔,鋸掉你的髮髻割你的......割你的葫蘆仔,刮你的花容變做......變做......嗨!”
翻譯王阿姨都崩潰了啊!
什麼是葫蘆仔,什麼是嗨,看簡靈兒那“咻”一下就從臉紅到脖子根的狀態,就知道她是聽明白的了......
但其實夾雜着粵粗都還好啊,主要是王阿姨很多東西是自己聽得明白,可根本就翻譯不過來,這戲曲的演唱節奏實在是太快。
並且他的這種快,還跟你一個八拍能念多少個字是無關的,種花文字之博大精深在這一刻簡直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那是一個詞語可能就是一個典故啊,對於完全不懂的人,沒幾百個字都跟你講不明白,想要同聲翻譯,屬實是太爲難她這個保姆了!
而這一切,還全都只是一個人,拿一把板胡,就全給演繹了出來。
真真正正的,一個人演一臺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