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鬼谷相距甚遠的一片陰暗樹林中。賀平帶着一共二十多仙教教衆,靜靜等候着,等到太陽落山,要等的人遲遲沒有現身,樹林也完全陷入讓人不舒服的黑暗和涼颼颼的氣氛中。有幾個仙教教衆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小聲表達着不滿:“十二衛,是不是要擺架子,居然還沒來。”
“就是,不會是以爲上次九霄派的武林大會,他們化解了我們仙教的危機,就沾沾自喜,以爲可以在我們面前擺譜了。”
賀平靜靜聽着手下的牢騷,面色平靜,閉着眼睛,雙手負於身後,一點也不爲所動。突然一個晴朗的聲音就像一道利劍一樣,衝進仙教衆人耳朵,連心也爲之一振。
“仙教各位,實在抱歉,我們來遲了。”四道身影,剛看還是一個模糊的人形。眼睛一眨,已經看清楚了他們的身形,是三男一女,腦子正想道他們的身份,他們一起一落就已經來到仙教衆人的面前,來的又快又穩,這麼快的速度,說停就停,一步也不會多走。
葉青城拱手道:“賀長老,讓你仙教久等了,我葉青城在這裡賠個不是。”
“他就是葉青城?好年輕,好像才二十出頭。”仙教衆人在後邊竊竊私語,想起關於葉青城的種種傳言,他神秘,來去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是百年難得的武學奇才,劍法造詣無出其右,他曾經行俠仗義,和七大高手並肩力敵曠世邪君,挽救過一場武林浩劫。這些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看到真人,仙教衆人心中不免激盪,更加忘了先前的牢騷,只是感覺那種深邃的眼睛中,總是有一個說不出的黯然。
“十二衛只來了你們四個嗎?”賀平淡淡掃了一眼,然後面露失望:“對付可是鬼谷,人似乎少了一點。難不成是其他的人是沒有放在心上嗎?”
方長風帶着一點不快道:“你們仙教來的人,好像也不多。才二十多人,莫非都死絕了嗎?”
賀平面色一沉:“我們仙教連續征戰,四面出擊,雖然殺傷不少江湖人士,但也有不少人一去不復返,九霄派的武林大會,我們又中了計,除了總壇安然無恙外,其他的都死傷慘重,現在能湊集的,也只能是這些人了。”
所有仙教衆人目光帶着怨火,盯着方長風,對這個面上一直帶着傲氣的小子,發自內心的不滿。
“怎麼這個眼神,想打嗎?我正手癢呢。”方長風傲氣一上來,一點也不買帳,掰着手指頭,用眼神挑釁着仙教衆人。
幾名仙教教衆中有幾個脾氣大的,火氣一上涌,就遏止不了,就要動手之際。山無涯厲聲喝道:“長風住口。”這一聲雖然不響,但穿透力極強,讓所有人心靈再遭一次震撼,震撼之餘連火氣也消了。
方長風真的沒有多說一句,把目光撇向另一個方向,獨自生着悶氣。山無涯無奈搖搖頭,面帶歉意道:“諸位仙教朋友,我教子無方,得罪之處,還請海涵。我在這裡賠個不是。”
“義父,有不是你的錯,你用不着賠禮道歉,我自己來。”方長風目光依然帶着怨氣,向仙教衆人很用力的賠了一個禮,稍微擡高了一點聲音:“方纔抵罪之處,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
這個禮陪得不夠誠意,但無論如何仙教衆人也沒有發作的餘地,只好默不作聲,相互不打裡對方,紫瑩無奈聳聳肩,她明白一向高傲的方長風會忍着怨氣,去給人賠禮,只是不想山無涯再別人面前表現的很謙卑。
因爲山無涯是個明事理的人,此次攻打鬼谷,兇險萬分,若是與仙教有了間隙,很容易全軍覆沒,爲了大事,他會做出委屈自己的退讓。更何況的確是方長風說話太沖。
在方長風心中,山無涯這個養父,一直是一個他敬愛的身影,更希望這個身影在被人面前永遠是腰板挺直的,不想這個身影在別人面前矮上一截,所以他即便在心不甘,也寧願自己道歉,也不要看到尊敬的義父爲了他,向別人彎腰。
雖然雙方不再有言語衝突,但眼神表示,他們都有不悅,面和心不合,鬼谷之行可謂出師不利。葉青城面帶一點微笑,他本就俊朗,身姿挺拔,這一笑更加洋溢着瀟灑自若的風采,誠懇道:“諸位,事關重大,還請以大局爲重,暫時放下成見,先對付鬼谷再說。”
只是一句,也許是名聲的作用,也許是真的有道理。也許是被葉青城的風采所感,仙教衆人目光友善了很多。方長風堅定道:“放心,我可不會因爲個人恩怨,而壞了大事,不破鬼谷,就死在鬼谷。”
幾個仙教之人好像也有點較勁的意思,說的更加斬釘截鐵:“我們也是一樣,就算流乾最後一滴血,也不會留下一滴眼淚。”然後又有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看着方長風道:“我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方長風漫不經心道:“哼,到時候也說不定是誰救誰呢。”
仙教教衆也滿不在乎道:“到時候,我們救了你。可別說你不喜歡欠我們恩情,以後要把我們救回來。”
聞言,葉青城心中一寬,感覺合作的事情,應該不用擔心了,雖然方長風與仙教教衆還有間隙,但都理智的明白此行的危險,彼此都用話語在激勵對方走上合作。
“還有一件事。”賀平帶着一點擔憂道:“我仙教教主和聖女都未來,光是我們幾個,去鬼谷的話,感覺分量還不足,以免鬼谷對我們的誠意起疑心,我們需要有人假扮聖女。”
葉青城嘴角微微一笑,帶着點奸詐:“這個好辦,我們正好有合適人選。”語畢,衆人將目光齊刷刷看向紫瑩,看得她心中一跳,這纔想起這裡只有她一個女子,馬上後悔沒有拉藍幽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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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城,人來人往還算熱鬧,天若和薛義找了一家客棧,準備今晚在此投宿,不過想要填飽空空如也的肚子,點了不知道多少美味佳餚,兩人就像惡鬼脫胎一樣,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一會兒風雲殘卷,一桌美食,只剩空蕩蕩的盤子,薛義捂着肚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天若在吃飽後,恢復了一點理智,大略算了算價錢,心中就一凜:“薛兄,我們現在不是沒錢,只是我們這樣吃下去。很快會沒錢。”
世上儘管有人他視金錢如糞土,但口袋裡絕不能身無分文,天若雖然不是太在乎錢,但還是感覺有錢比沒錢好,這是他從逃難的日子裡,領悟出來的。
薛義不以爲然道:“恩公放心,有我在,咱們不缺錢。”語畢,眼睛賊溜溜瞄着客棧進進出出的人,主要是看他們的衣着打扮,還有看面色是否是山珍海味吃出來的。還暗暗評語:“這個不行,衣着雖然光鮮,但面色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強中乾。”
天若當然知道薛義起的是什麼心思,乾笑道:“薛兄,我們現在不急着爲錢發愁。”
“恩公放心,我自有分寸,這是我的一個習慣而已。”薛義臉不紅,大言不慚道:“沒辦法,從小養成的習慣,天生就要這種能看出有錢人的直覺。”
天若一愣,心想還不如說你天生就是幹一行的料。
“一,二,三……”薛義望着門口,突然開始數起數字來,還裝着在喝茶,眼睛一直往門口瞄,偷偷的竊喜着“二十八個,這麼多人,衣服都穿的那麼好,一定有錢,這下發了。”
客棧門口,雖然一直有人進進出出,但一下進來二十八,的確還是蠻少見的,尤其是這夥人擡着一頂轎子進來,很難不惹人注意,天若也看到了,看得比別人更加吃驚,手中的茶杯在發抖,杯裡的茶水都濺了出來,他看到帶頭的是一個熟悉的人—賀平,他再此,天若雖然不知是何故,但看着那轎中的窈窕的身影,暗想那莫非是……天若心中一陣澎湃,雖然曾經傷透了心,說過狠話,一輩子都不想再見面,雖然曾經忘記過一段時間,不知不覺好像真的已經徹底忘記,雖然有林靜撫平了他內心的創傷,帶來一片新的天地,然而一旦想起那個身影,心中就像有一股激流在涌起。
天若目光深沉,輕悠悠道“薛兄幫個忙好嗎?”
“什麼事,恩公儘管放心,我一定辦到。”薛義拍着胸膛,一副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的樣子,再說了他也不相信天若的性格,會讓一個人爲他拼死拼活。
由於天若是坐在角落,賀平又沒有細看,所以沒有反覺天若也在此處,不然那個情況,可就精彩了,看着賀平等人走進了客棧內堂,天若想起關燕的無情,淡淡道:“薛兄你能不能把他們全部的錢,都給偷光。”
薛義一愣,實在想象不出這句話是從天若嘴巴里蹦出來的。然後恍然大悟,心想莫非那幫人欠了天若的錢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