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掃地僧、蕭峰、慕容復等人先後都飛進了少林寺,羣豪自然也想跟着闖入,一來是想看看事情的結果,二來,今日這般大好的機會,自然皆是要想盡辦法誅殺慕容復和蕭峰。
“蕭峰和慕容復這兩個狗賊都進了少林了,咱們不能就這麼讓他們跑了!”
“對,此害不除,我中原武林便永無寧日的一天!”
“走,進少林,看看他們跑哪兒去了!”
……
羣豪這一邊說着,頓時紛紛附和着,便想跟着闖入,然而少林乃清靜之地,作爲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自不許外人隨意進入,況且今日這般數千人,自然不能讓他們闖入,否則少林該當亂成一鍋粥了,那對佛祖是大爲不敬。
玄慈眉宇一皺,厲聲道:“少林乃佛門重地,不可擅入,還望各位施主見諒。”
有人高聲道:“那慕容復和蕭峰那兩個大惡賊都進去了,少林這是想包庇這兩個武林禍害嗎?”
玄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他們既進我少林,那我們自然會秉公處理此事,還請各位留步。”
有人嘲諷道:“哈哈哈……,你少林若是真能處理好,就不會讓蕭遠山和慕容博那兩個傢伙躲在寺中幾十年都不知道了,依我看啊,這少林也不是什麼清靜之地,叫賊寇聚集地還差不多,兄弟們,走,他們既然不讓我們進去,那我們就衝進去!”
玄慈面上一陣難堪,頓時無言以對。玄生立在一旁。跟着面上一慌,忙道:“來人。結羅漢大陣!”
紅衣閃動,灰影翻滾。五百名僧衆東一簇、西一隊,漫山遍野散了開來,立時將山門守住。
接着又道:“少林是清靜之地也好,是賊寇之窩也罷,卻是用不着別人插手,如今事已至此,我看大家還是散了吧。”
羣豪見之,盡皆愕然,少林的羅漢大陣天下幾乎人人皆知。可不是誰都敢去闖的,眼下少林既已在寺前結了羅漢大陣,那這少林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了。
方纔那人當着天下英雄的面,在少林僧衆面前碰了一鼻子,卻是灰心有不服,眼下又無可奈何。
眼中靈光閃動,便想找機會奚落少林,以報方纔之恥。
羣中不少人也是心有不甘,但眼下少林又進不去。也只得暗暗作罷,也有人因此而開始掃興離去。
突然間,那人靈光一閃,卻是嘲笑道:“我只道少林寺重視戒律。執法如山,卻不料一般也是趨炎附勢之徒。嘿嘿,少林寺的人竟然去學了逍遙派的武功。看來這少林武功也是不過如此,我看這少林寺除了會用羅漢大陣嚇嚇人。怕是也沒什麼本事了。”
玄慈低頭嘆了口氣,過的片刻。方纔突然道:“施主大義見責,老衲知錯了。虛竹,雖然你學了逍遙派武功,但這並非出於你自己的意願,加上現在你一身武功皆以廢去,雖可免驅逐出寺,但杖責之刑卻是難免的,現罰你重杖六十,望你日後潔身自好,不可再犯。”
虛竹緩緩從羣僧中走出,拜道:“是,多謝方丈。”
跟着二僧從羣僧中走出,手持木杖,擡出板凳。
便在這時,方臘突然向身旁的包不同道:“你在此保護夫人,我進去看看教主。”
他見得慕容復等人先後進了少林,變得渺無蹤跡,此前又親眼目睹了掃地僧的實力,況且慕容復還受了內傷,方臘實在放心不過,卻又不得不提防着在場羣豪亂來,情急之下,也只得先令包不同在此照看。
包不同眉宇一皺,道:“你怎麼進去?”
方臘面上淡然一笑,“嘿嘿,我若要進去,誰能攔得住我?”
遊坦之面色一變,也是跟着上前一步道:“我跟你一起去。”
今日見得蕭峰,他本一直就在想着找蕭峰報仇,但卻未尋到機會。
這些年來,他心中仇恨雖已大減,但當再次見到蕭峰之後,他心中的仇恨卻再次涌上心頭,恨不得立馬殺了蕭峰。
畢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可不想就此作罷。
方臘愣了愣,道:“恩,走吧。”
二人說着,隨即身影一閃,化作一道殘影,又向寺中掠去。
羣僧見之,面上又是微微一驚。
羣豪見得如此,不少人皆是蠢蠢欲動,卻又苦於自己的實力。
便在這時,玄慈突然道:“玄生、玄滅兩位師弟,你們先帶人進去看看吧。”
玄生、玄滅雙手合十,拜道:“是,方丈。”
隨即二人便又帶着百餘僧衆往寺中趕去,道清、波羅星等人見得如此,也都跟着趕了進去。
……
方臘、遊坦之二人趕到之時,場中已聚集了不少僧衆,過不多時,玄生、玄滅、道清大師等也已先後趕到。
此時,只見不遠處兩屍頭頂忽然冒出一縷縷白氣,緊接着,掃地僧將二屍轉過身來,面對着面,再將二屍四隻手拉成互握。
蕭峰叫道:“神僧……你……這幹什麼?”
掃地僧不答,接着又繞着二屍緩緩行走,不住伸掌拍擊,有時在蕭遠山“大椎穴”上拍一記,有時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
漸漸地,已清晰可見二屍頭頂白氣越來越濃。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蕭遠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時微微顫動,蕭峰面上驚喜交集,叫道:“爹爹!”
蕭遠山和慕容博慢慢睜開眼來,向對方看了一眼,隨即閉住,過不多時,旦見蕭遠山滿臉紅光,慕窩博臉上隱隱現着青氣。
衆人這時方纔明白,那老僧適才在少室山擊打二人,只不過先令他們暫時停閉氣息、心臟不跳,當是醫治重大內傷的一項法門。
許多內功高深之士都曾練過“龜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將旁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實是匪夷所思。
衆人心中積滿了疑團,忽又見掃地僧正全神貫注的轉動出掌,卻是誰也不敢出口詢問。
又過了少許,漸漸開始聽得蕭遠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響,愈來愈是粗重,跟着蕭遠山臉色漸紅,到後來便如要滴出血來,慕容博的臉色卻越來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
旁觀衆人均知,一個是陽氣過旺,虛火上衝,另一個卻是陰氣大盛,風寒內塞。
突然間,只聽得掃地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內息相應,以陰濟陽,以陽化陰。王霸雄圖,血海深恨,盡歸塵土,消於無形!”
蕭遠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來交互握住,聽得掃地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緊,各人體內的內息對方涌了過去,融會貫通,以有餘補不足,兩人臉色漸漸分別消紅退青,變得蒼白。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同時睜開眼來,相對一笑。
只見蕭遠山和蕭峰二人攜手站起,一齊在掃地僧面前跪下。
掃地僧淡淡一點頭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還有什麼放不下?倘若適才就此死了,還有什麼興復大燕、報復妻仇和念頭?”
蕭遠山拜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沒半點佛門弟子的慈心,懇請師父收錄。”
掃地僧問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
蕭遠山一臉堅定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被我所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復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
掃地僧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向慕容博道:“你呢?”
慕容博微微一笑,“庶民如塵土,帝王亦如塵土。大燕不復國是空,復國亦空。”
掃地僧大笑道:“哈哈哈……,大徹大悟,善哉,善哉!”
慕容博又拜道:“求師父收爲弟子,更加開導。”
掃地僧道:“你們想出家爲僧,須求少林寺中的大師們剃度。我有幾句話,不妨說給你們聽聽。”
一邊說着,隨後又端坐說法,蕭遠山、慕容博皆點頭跪下恭聽。
蕭峰見父親跪下,跟着便也跪下。
方臘、遊坦之、玄生、玄滅、道清、波羅星等慢慢聽得掃地僧說到精妙之處,不由得滿心歡喜,敬慕之心,也油然而起,一個個都跟着跪將下來。
慕容復立在一旁,盤膝而坐,作禪定狀,從始至終,面上皆顯得平靜無比,卻是一言未發,好似在等待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