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來是皇后宣召洛王妃進宮問罪,誰知道最後反而落得這個結果,皇后心中自然是怒火高熾,卻又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
只能眼看着宣王妃、定王妃附和其言,倒把自己氣的胸悶難當。
皇恩寺的事情,縱然有龐姝儀跟穆沁嵐搗鬼,但是明顯跟畫面中不同的襲擊人數,也讓雲染有了幾分警惕跟懷疑。
此時她拿話將住皇后,也存在試探之意,果然在皇后身上察覺出幾分心虛之意,心裡就明白過來。
皇恩寺的事情,只怕帝后也插了一手。
也許是自己給司空穆晟送信,才導致了偏差,但是卻意外的知道帝后對他們夫妻,依舊存在着必殺之意。
即便是司空穆晟上交了大將軍令,即便是皇帝在衆人面前表現出了對洛王的寬容。
然而在衆人瞧不見的暗黑之處,依舊是危機重重。
也就是這個時候,雲染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上輩子司空穆晟最後就算是踏着遍地白骨,步步鮮血也要走上那個位置。
因爲他沒有退路。
一旦停下,必死無疑。
走出宮門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負手而立站在宮道之旁。
宣王妃抿脣一笑,對着雲染說道:“我們就先走一步,沒想到洛王倒是個體貼的人。”
這已經是洛王妃第二次見到洛王接人。
不要說洛王這樣冷漠的性子,便是尋常人家的夫君,也沒見過誰特意等在外面接自己妻子。
雲染面色微紅,跟宣王妃她們拜別。
定王妃抿抿脣,面無表情的與宣王妃一起離開。
似是聽到了說話聲,司空穆晟轉過身來,看到雲染的身影便大步的走了過來。
雲染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
“在想什麼?”司空穆晟瞧着雲染不錯眼睛的盯着他,一時便有些不自在的感覺,開口打斷這片寂靜。
“想你啊。”雲染笑的眉眼彎彎,想開之後,便也不想拘着自己的性子了。
這世上生死也在一剎那間,誰知道下一刻你還能不能好好地喘氣。
尤其是她這種死過一回的人,其實有的時候反而更怕再經歷一回。只是這種感覺深埋在心裡,從來不曾挖掘出來。
但是,這次皇恩寺的事情,讓雲染想明白了。
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纔是。
如她這般處處拘束自己,那這重活一回又有什麼滋味?
尤其是那些出現在自己腦子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突然消失,又或者下一刻會不會出現更多的東西。
與其日日夜夜驚懼憂慮這些,她寧可讓自己過得更快活些。
這京都裡,那麼多人都想看着她不快活的過日子,她爲什麼要如他們的意?
司空穆晟瞬間就覺得臉頰如火,他真是沒想到素來內斂的雲染,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可他一點也不想斥責她沒有規矩,又或者在外失儀。
脣角微微勾起,今日的不悅慢慢的散了開去,索性順着本心牽起雲染的手,抓着她往宮外走。
宮道之上,到處都是皇帝的眼線,他們也並不談論什麼,就這麼牽着手一路出了宮。
一直到坐上自家的馬車,司空穆晟這纔開口問道:“皇后可有爲難你?”
提到這個,雲染的眼睛就亮了,立刻把自己的“豐功偉績”講了一遍,“我是不是很厲害?”
看着雲染帶着炫耀的笑容,司空穆晟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以前你進宮素來謹慎,這回怎麼這麼膽大?”
居然還敢將了皇后一軍。
“我就算是低聲下氣,小心討好,難道皇后就會喜歡我了嗎?既然她不管如何都不會喜歡我,我又爲什麼一定要總是委屈自己呢?”雲染這話說出口,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以前是我想差了,經過這次的事情,總算是想明白,對於某些人,某些事,以退爲進是不管用的。”
司空穆晟若有所思的看了云云染一眼,他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不然雲染不會變化這樣大。
“是,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無需委屈自己。”
聽了司空穆晟的話,雲染仰頭看着車頂,馬車輕晃行走在青石路上。好一會兒才低頭平視着司空穆晟,咬咬牙就說道:“這次去皇恩寺我還有意外的收穫跟發現,你想不想知道?”
提及皇恩寺,司空穆晟的神色肅穆了幾分,“這次的事情並不是意外,也好,我正好也有事情問你,咱們回府再說。”
雲染頷首,索性閉目養神。
司空穆晟又看了雲染一眼,心裡那種乖乖的感覺又涌上心頭。
若是往常,她一定會跟自己說說話,不會像是現在這般閉上眼睛,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樣。
他皺起眉頭細想,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地方惹她生氣了?
可是怎麼想也沒想到,心裡略有些鬱悶。
馬車在王府大門前停下,司空穆晟先下了車,轉過身去扶雲染下車。
雲染將手放在他溫熱的掌心裡,踩着硃紅漆的腳踏下了馬車。
門房處的侍衛跟下人連忙對着二人躬身行禮,直到他們進了府,這才直起身來。
雲染跟着司空穆晟去了他的書房,讓人送了茶上來,雲染坐在了司空穆晟的對面,與他隔着一整張桌子。
這樣的距離讓司空穆晟皺起了眉頭。
以前,雲染總是挨着他坐的。
雲染似是沒察覺到司空穆晟一樣的情緒,半垂着眼睛,手指摩挲着茶盞上的花紋。
好一會兒,雲染擡起頭看向司空穆僧,“之前王爺說有話問我,想問什麼?”
客氣中的口吻,讓司空穆晟更加煩躁,直視着雲染,“你心情不好?”
雲染笑着搖頭,“王爺想多了,我現在心情很好。”
既然心情好,爲什麼跟他這麼疏離?
可這話司空穆晟說不出口直接詢問。
又看了雲染一眼,壓下心頭的異樣,就說道:“我是想問當時你看到了什麼,讓人去給我送信的。”
說起正事,雲染就十分爽快的把過程講了一遍,“……只是沒有想到,到了皇恩寺事情跟腦海中出現的畫面出現了誤差,襲擊的人多了數倍。所以,我也在懷疑,是不是你那邊走露了消息。不然的話,以穆沁嵐的本事,不可能招來那麼多的人殺我。而且當時,鐘樓上的弓弩明顯是爲你準備的。”
“昨晚已經查明,當時我接到你送去的消息,調動人馬的時候,被皇帝身邊的人察覺到了蛛絲馬跡。”司空穆晟說到這裡頓了頓,看着雲染,“其實那些人本不應該出現自皇恩寺,而是應該在我領旨巡軍的時候對我下手。因爲我直接去了皇恩寺,所以他們纔會出現在那裡,不然弩弓這種東西,怎麼會隨意出現。”
這種殺傷力巨大的武器,都是受朝廷直接管轄的。
雲染的面色白了白,“果然,果然我猜的沒錯,帝后對你還是依舊有殺心,那些示好都是假象。”
說完,對上司空穆晟平靜如水的眸子,不知爲什麼心裡卻難受起來,他深處這樣的境地,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卻這樣一幅平靜的模樣。
“本來也不是真的。”司空穆晟無所謂的嗤笑一聲,皇帝對他忌憚已深,他就算是退一步,皇帝也不會輕易饒了他。
看着雲染緊皺的眉頭,司空穆晟的修長有力的食指滑過桌面,目光鎖住雲染,“你彷彿還有事情要跟我說?”
雲染笑容一僵,定定神,並沒有看着司空穆僧輕輕頷首,凝神望着眼前的茶盞,“是有件事情,本來若是沒有看見,我是不想問的。我知道你不想說,也不想強人所難。可是被我看到了,我就沒有辦法裝聾作啞下去。”
說到這裡看向司空穆晟,面生帶着幾分糾結的複雜之色,“我知道其實做一個裝傻的小女人也挺好,可是我發現我沒辦法做到。”
司空穆晟渾身一僵,似乎想到了什麼,看着雲染的眼神微變。
瞧着他神色變幻,雲染就知道他怕是已經想到了,長長的鬆了口氣,“看來王爺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知道王爺這回想不想跟我說一說?”
若是他還不說,雲染也不打算跟上回那般輕易繞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