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很安靜,一丁點的聲音都會令人察覺。
雲染就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只覺得渾身毛骨悚然,頭髮若不是梳成髮髻,都要根根立起來。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尤其是在室內幽閉的環境裡,往往第一反應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雲染的的反應顯然是行動大於腦子,許是經歷的危險多了,身體反應格外的敏銳。
等她自己反應過來,就已經在第一時間躲到了暖炕旁邊的陰影裡,蹲下身軀,有外頭的方桌擋着,沒有光線的屋子裡,這裡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
尋常百姓的房子,院門臨街,後窗要麼是衚衕,要麼就是別的人家的院子。
雲染躲的這戶人家,後窗恰好臨街。
此時,窗戶被人輕輕地擡起來,就看到一道人影十分敏捷的翻了進來。
雲染儘量的屏住呼吸,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存在。
黑暗中已經逐漸適應光線的雲染,模模糊糊的看到那道人影,從後窗翻進來後,謹慎的四下裡掃了一圈,然後就快步的朝着窗邊走了過來。
雲染:……
那黑影徑直過來,透過窗子看外面的情形,完全沒有想到,就在距離他三步的地方,藏着一個人。
雲染真是嚇壞了,她哪想到那人居然就站在這裡。
這可真是要命了。
死死地握着手裡的棍子,雲染想着若是這人發現她,她就一棍子打過去。
但是,在懸殊的力量面前,別人沒有發現她的時候,她還是在這裡老老實實的憋着吧。
若是她成了別人手裡的人質,外面的兒子還打什麼,直接投降得了。
不過,這影子怎麼瞧着有幾分面熟呢?
雲染皺眉仔細一想,忽然渾身一僵,她想起來了。
薛定愕?!
怎麼可能呢?
但是,這影子實在是太像了,畢竟雲染見了薛定愕不是一兩次,而且她的記性又好。
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跟他這樣的狹路相逢。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以薛定愕的本事,自己完全就是被完虐的那個啊。
雲染再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我之前,越發的不敢動了。
薛定愕出現在這裡,而穆逸又說是跟着郭章石來的。
難道郭章石是來見薛定愕的?
郭章石跟龐一統交好,而薛定愕跟肅郡王府素有交易,在這之前不久的時候,雲染也才知道龐一統跟肅郡王攪在了一起。
所以,現在在這裡看到薛定愕其實一點都不意外是不是?
那……那……自己被皇后算計,那些人要送自己出城……
眉心緊緊的蹙在一起,不會是把自己扔給薛定愕吧?
這個想法雖然有些荒唐,但是突然冒出來卻在腦子裡紮了根一樣,怎麼都轟不走。
總覺得這個想法雖然不靠譜,但是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
隱隱約約的外面的打鬥聲一下子停了下來,外面一片寂靜,雲染忙用另一隻手捂住口鼻,儘量不讓自己發慌。
有交談的聲音隔着窗子傳來,但是聲音很低,雲染聽不太清楚。
站在窗前的人影如淵渟嶽峙般紋絲不動,高大的身軀站在那裡,給人極大的壓力。
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久。
雲染蹲在牆角,只覺得時間緩慢的如同蝸牛,分外的煎熬。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窗前的人,伸手推開了那扇破敗的窗子,冷風灌了進來,吹的室內輕薄的物件翻滾,發出呼呼的聲音。
穆逸第一眼發現屋子裡窗邊出現一個高大的陌生的人影時,只覺得心跳都要停了。
強壓下自己要衝過去的慾望,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還是沒忍住,朝着身邊五花大綁的郭章石踢了一腳。
沒想到這廝如此狡猾,還有人從後窗翻了進去。
但是那人自己獨一個站在那裡,顯然是沒能發現屋子裡還有人。
若是發現的話,現在一定會拿來威脅自己。
想到他娘現在正身處險境,穆逸就有些狂躁,但是卻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靜。
不能露出馬腳,反而被人發現端倪,若是因此把藏得好好的母親暴露出來,他真是不能原諒自己。
郭章石現在還有些懵逼,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出來就被套了麻袋。
他身邊也帶了三四個人,趁着夜色而來。哪想到輕車簡從就是不行引人注意,沒想到身後跟了條狼。
等到發現早這狼,還是這些日子跟自己十分親近的穆逸時,真是宛若雷劈都不能形容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吊着穆逸的人,現在看來,明顯自己纔是那個智障。
這種心酸的,悲憤的,惱火的感覺,真是有句話說得好,小陰溝裡翻了船。
自己的人都像是捆糉子一樣被收拾了,郭章石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人生就此玩完啊。
正在穆逸想辦法把窗前的那男子印出來的時候,這個時候他爹到了。
整齊劃一的侍衛隊井然有序的排列開來,他爹一馬當前快步進來。
燃起的火把就像是一條火龍,將整個小衚衕照耀的如同白日。
馬上的人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穆逸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立刻迎了上去,連忙喊了一聲,“爹。”
司空穆晟看到兒子神色微緩,但是沒看到他身邊有自己想要的人時,神色復又凜然,正要說什麼,就聽到穆逸在他耳邊以極低的聲音說了句話。
司空穆晟渾身一僵,看了兒子一眼,殺氣凜然。
穆逸:……
爹爹好可怕啊!
司空穆晟深吸一口氣,大手一揮,身後的侍衛隊如雁翅一般涌進院中。
暮色之下,鎧甲鮮明,兵器出鞘,帶着肅殺之氣。
他隨後大步走進了進去,凝視着窗前那一抹萬分熟悉的身影,一字一字的說道:“薛定愕,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雲染猛的聽到司空穆晟的聲音,頓時面帶驚喜。
這麼快就到了?
有救了!
這屋子裡的人果然是薛定愕,雲染就聽到他吊兒郎當的說道:“洛王爺,好久不見,嘖嘖,你還是這般無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