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陵城出發到達洛中城,要走半月的路程。
浩浩蕩蕩的車隊出秋陵城,縣尉大人輕輕地鬆了口氣,終於把大晉皇帝這個煞星給送走了,這些日子他簡直是夜不能寐,生怕出一丁點的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分別的緣故,這一路上司空穆神沒有絲毫的興趣騎馬,一直窩在馬車裡陪着雲染坐車。
秋禾跟林書薇哪裡好意思在車上侍奉,就只能把東西都備好,二人做後頭的馬車隨行,主子傳喚,或者是到了用膳的時辰,纔敢過去礙眼。
因爲馬車走的並不是很快,所以雲染坐在這裡還是覺得挺舒服的,不像是之前要麼是趕路,要麼是逃命,那馬車坐的極爲不舒服。
搖搖晃晃的馬車裡,也不能看書,司空穆晟又不出去騎馬,兩人在一起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就只能找些話題聊天。
或者是走過哪裡的風景,雲染掀起車簾往外看的時候,司空穆晟會給她講一下,這裡的風景精緻,如此一路也算是開心。
等快到達洛中城的時候,就已經有北冥的使者前來迎接,司空穆晟這個皇帝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馬車裡不方便,這才換了騎馬。
雲染就將車簾掀起一個角,悄悄的往外看,距離有些遠,也看不太清楚那使者的容顏。
不過,那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裳,倒是格外的顯眼。
北冥的服侍顏色豔麗,花紋繁複,尤其是衣裳上男那女女都喜歡鑲邊,一層一層的邊,翻着花樣的折騰,因此看起來就格外的花哨,也格外的給人一種活潑開朗的感覺。
在旬陽城的時候,可能是靠近大晉的緣故,所以服飾上差距不是很大。
秋陵城的時候,已經是有些端倪了,但是因爲戰事要起,那種緊張的氣氛下,也沒心情卻研究別人的衣裳。
現在有了閒情逸致,雲染就慢慢地感覺到北冥跟大晉的諸多不同之處。
比如這裡的人說話十分的爽直。
在大晉,很少會有人把話說得很直白,總會拐幾個彎讓你去猜。
但是在北冥就不會,這裡人直來直往,說話的時候就特別的直接。
米夫人大約是經歷了婚事的變故,行事妥帖安穩倒是看不出來,但是這一路上護送的北冥人多,時日一長,雲染就感覺到了。
這個時候,雲染就想起薛定愕,難怪當初他的性子那麼討厭,原來是舉國皆如此。
有了使者前來迎接,剩下的路途司空穆晟就只能在馬背上度過,一直與晚上紮營的時候,他還是很不開心。
雲染也覺得稀奇,難得這人居然還有這樣小孩子鬧脾氣的時候,一時想想,又覺得心裡甜甜的。
他定然是想時時刻刻見到自己,纔會這般的。
不免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這樣的日子,在趕路中雖然有些枯燥,卻也令人甘之如飴。
到達洛中城的時候,北冥皇帝率百官親自迎接,足以顯示出鄭重之態。
司空穆晟一身戎甲,不僅有皇帝的威嚴,更是讓北冥的諸人想起他還是一代戰神,威揚兩國。
司空穆晟親自扶着雲染下了車,在諸多意味不明的視線中,走在司空穆晟的身側,緩緩進入了洛中城。
給他們安排居住的地方,是北冥皇帝在洛中城的一處小行宮,既能獨立,還不會給人怠慢之嫌。
司空穆晟還是很滿意的,雲染表示也比較滿意。
若是讓她住到北冥皇宮裡去,她纔會覺得十分的彆扭。
看來,這個北冥皇帝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想起北冥皇帝那張臉,平平無奇,但是那雙眼睛卻給人的感覺有些陰鶩,雲染極其不喜。
第一日並未設宮宴,而是讓雲染夫妻好好地休息。
而此時,米夫人母子也前來告辭,她們的馬車隨着大晉的車隊進了城,薛凌雲在北冥皇室的人羣中,自然是看到了她們母子。
不止是薛凌雲,薛家因爲娶了公主,這次能露臉的也有兩三人,除了自己的夫君,還有米家的二爺三爺。
他們看到她們母子時的眼神,米夫人想起來都覺得有幾分快意。
雲染在小花廳裡,見了她們母子,知道她去意已決,就笑着說道:“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本宮自然會派人護送夫人母子回府。”
雲染稱呼她爲夫人,又自稱爲本宮,這是要公事公辦的態度,米夫人就不好拒絕了。
不過,米夫人也沒想着拒絕,笑着說道:“便是娘娘不這般,民婦也是要求一求的,不爲我,也要爲樑兒想想。”
雲染就看向米樑,小小的孩子面上帶着倔強,她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喜怒形於色,便被人容易看破心思。如此一來,何能自保,何能護母?”
米樑一愣,怔怔的看着雲染,喊了一聲,“顧姨……”
“既然喊我一聲姨,我告訴你這句話,你要記住了。你很聰慧,想來是明白的。仇恨放在臉上,只會令別人想要斬草除根。”
米樑的神色依舊有幾分倔強,但是慢慢的卻有了些變化,低着頭,“總是心有不甘。”
“那就把不甘放在心裡,等你有資格與別人比肩,有資格與你的敵人平起平坐的時候,再來擺出這副面孔。而現在,你這樣回去米家,第一個要倒黴的就是你母親,你要想清楚了。忍一時,得一世。一時都忍不了,又有什麼成就。”
米夫人看着兒子的神色慢慢起了變化,看着雲染就越發的感激。
她幾次勸說,這孩子性子拗的緊,總不見成效。
雲染看着米樑牽着他的手,輕聲說道:“忍字頭上爲什麼會有一把刀?因爲要忍,就像是一把刀刺在心口上會疼。你忍住了,日後還有什麼能傷害你?不爲自己,也想想你母親這些年爲了護着你吃了多少苦,難道就爲了你一時的性子,讓她被人攻擊嗎?
男人要頂天立地,忍別人不能忍之事,成別人不能成大業,這纔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漢。”
“樑兒慚愧,多謝顧姨指教。”米樑端正的行了個大禮,在站起身來時,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就像這個年紀孩子,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