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被攆出了家門,寶柒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個三流的狗血劇。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劇時,別人在劇中,她沒有悲苦。而此時,她成了劇裡的主角,變成了她在劇中,酸、甜、苦、辣都是她第一個最先感受到,而且,看客還不會給爲她買票。
衝出軍區大院,老天並沒有給她女主角的面子,一股寒風吹來,吹得她渾身的酷寒,小身板抖了抖。尤其被寶媽給颳了耳光的半邊臉兒,一陣風來就是一陣刺痛。
下意識地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她捋了捋被撩得滿頭亂飛的長髮,將帽子壓低。
仰天一看,媽的,又下雪!
伸出手來,接着,唉,真的,又下雪了!
好在,雪下得並不大,零零星星的在天空中飄蕩着,就像她此刻心裡的感受。不多不少,淡淡的有點酸澀,但也不至於讓她痛苦得去跳樓玩自殺。
現在,該幹嘛還幹嘛,以前沒有誰她能活下來,現在沒有誰她還照樣能活下來。
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際化大都市裡,她首先能想到的人,也是最能信任的人就是冷梟了。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當她親愛的小粉機撥到第三遍的時候,裡面機械的女聲循環重複的那句話,終於打碎了她的幻想。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關機了?!她糾結了。
依她對冷梟的瞭解,一般他關機的情況只能是有不宜打開手機的任務或者工作。而現在都這個點兒了,他還在工作,今天晚上保不準就不會回家了,說不定,好幾天都不會回來。
那麼,她怎麼辦?
衝動的懲罰啊!
她不是後悔跑出了冷家,唯一有點後悔的就是身上沒有帶多少錢,口袋裡那幾十塊零錢在京都能做個啥?!摸着自個兒乾癟癟的衣兜,她有種想在另一邊臉上再扇一個耳刮子的衝動。
丟人,傻逼了不是?
大概是最近這段日子,她過得實在太過安逸了,安逸得讓她曾經引以爲傲的憂患意識都被屏棄了,來京都以前,她可是錢不離身的,隨時準備跑路。
可是,現在呢?!
大雪天的,眼看天兒又要黑下來了,吃飯,睡覺都是個問題。
站在軍區大院外的十字路口,她左思右後,決定去部隊找他。
紅刺特戰隊總部她並沒有去過,但是和冷梟在一起這麼久,大概的位置她還是知道,大不了到地兒再問一下,難不成那麼大的地方沒有知道不成?
一方面對這個地方特別好奇,另一方面她這會兒還真的無處找他了。
於是乎,幾乎就在下一秒,她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想到很快就能再見到他了,她頹然的心情在下一秒又飛揚起來,兩隻眼睛迎着飛雪望着繁華的京都市,望着那些從天而降的雪花,頭髮被風吹得像是妖魔在亂舞。
有點兒淒涼,也有點兒唯美。
雙手擡起來再次壓低了帽檐兒,她腳步加大了起來,飛快地趕往了公交站。
然而,紅刺總部不在市區內,而是在市郊,她了就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地址。她這會兒站在公交站臺上,眼睛都快貼到線路圖上去了,找來找去,還是沒有看到有哪路車是通向那邊兒的。
專心致志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啥時候過來的男人。
猛地,肩膀被人拍了拍,一句戲謔的聲音隨之而來。
“你幹嘛呢?在考慮京都城區的遠期發展規劃啊?”
心裡一驚,她小心肝狠狠跳了跳,迅速轉過身來。
娘也!
下一秒,她的瞳孔倏地瞪大了。
面前的男人戴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個頭,一件雙排口的短大衣,考究的線條結構,將他的外表修飾得高貴又優雅。但是,臉上一副大墨鏡兒瞧着和大雪天實在不太和諧。
當然,在她的眼睛裡就更加不和諧了。因爲,幾乎下意識地,她就將眼前的大墨鏡與綁架她到遊艇上出現的那個邪魅男人產生了聯想。
黑社會?!恐怖頭子!光天化日!
嗖嗖嗖……
腦門出汗,腳下生風,她猛地往旁邊溜開,一張嘴就喊救命。
然而,下一秒,衣領卻被男人給拎住了,掙扎間她轉過身再看,卻發現已經取下了墨鏡,掀開了帽檐的男人變了個造型。
籲,原本是他?
咳咳,玄幻了!差一點兒被她錯認成了恐怖頭子的男人,竟然是該死的方惟九。
靠之,這傢伙還真是神出鬼沒,哪兒都有他!
小樣兒長得蠻帥的,可惜,這會兒他再帥也沒有用。心情不愉快得快要爆掉的寶柒,眼睛裡快長出刀子來了,恨不得一拳就砸死他。
不過麼,她當然不會這麼做。
長吁了一口氣,不是恐怖頭子就好。於是乎她懸在咽喉上的心,又落了下去。歪着腦袋,眉頭一蹙,惡聲惡氣地抻掇他。
“閃開,丫吃飽了沒事兒幹,準備做市都城管啊?”
一張俊臉笑成了好看的弧形,方惟九斜斜地瞥着她怒不可遏的小臉兒,心情像是特別愉快,笑聲爽利,“呦,這麼久不見,妹妹,你身上的刺兒越長越尖,越長越可愛了啊?”
“滾蛋!”蔑視地瞪了他一眼,寶柒沒好氣兒,“沒工夫跟你瞎扯。”
說完,她轉過身來,眼睛又盯着站臺上的公交地圖研究了起來。
側過身子瞅她,方惟九摸着下巴,促狹地笑問:“這是要上哪兒去啊?乖乖地叫聲九爺,我免費送你過去。”
寶柒沒有回頭,身體半點兒都不動彈,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嗤之。
“喂,別在這兒煩我啊,上次的事兒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不想死的就走開點。”
小姑娘還挺橫!
眉梢懶懶地挑了挑,方惟九從她的話猜測,她肯定是知道了上次那個黃色網址的事兒是他乾的。不過,依他方九爺縱橫風月的經驗,當然不會覺得這事兒不好意思。涎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俊臉,他誓將邪惡進行到底。
“我說妹妹,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好心給你分享生活技巧,哪兒錯了啊?真沒良心。”
“甭在這兒招我煩,像只蒼蠅似的,嗡嗡嗡,叫個不停。”
如果這時候還能好脾氣和他說話,寶柒就不再是寶柒了。在公交地圖上瞧了好半天也沒有瞧到往紅刺方向究竟該坐哪條公交道的她,心情正不爽呢。這小子自家撞到了槍口上,她能饒得了他麼。
自然的,話有多狠,就使多狠。
可是,相對於一個18歲的小丫頭來說,久經沙場的方惟九又哪能是她三兩句話就能給打發掉的?
他不急不躁地嗤嗤笑着,斜靠在站臺上,雙手抱臂,一副紈絝子弟的架勢。邪魅的目光落在她有些紅腫的小臉兒上時,眸色微微閃了閃,嘴裡卻不正經地調戲着。
“小脾氣還挺火爆。不過,剛好對九爺的脾氣,九爺就稀罕你這股子勁兒,怎麼樣,跟九爺走吧?”
受不了他了,寶柒直起身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討厭!”
接着,她扒拉扒拉頭髮,像被蜜蜂蟄到了屁股一樣,快速地扭過身子就準備跳上剛停下來的那輛公交車。
不管怎麼說,她先得避開這個瘟神再說。
小樣兒,速度還挺快?
可是,方惟九更快!
一瞬後,寶柒又落到了他的手裡。
“姓方的!”望着他不着調的表情,她一雙眸子殺氣騰騰,恨不得捏死他:“給你三秒時間,再不放開我,我就喊人了!一……”
“二、三。哈哈!”無恥地摟住她的腰,方惟九大笑着替她補充完剩下的兩個數字。接着直接將她扛起來就繞過站臺牌,一把塞進自個兒停在路邊的法拉利限量版跑車裡,嘴裡一個勁兒的痞笑。
“寶仔子呀,你還真是傻得可笑。暫且不說九爺我是什麼人物吧,就說說咱京都市民吧,誰有那閒工夫出來管閒事兒見義勇爲啊?又傻又天真!”
“你才又傻又天真,你全家都又傻又天真!”
眼看着車門被他上了鎖,寶柒無賴得直瞪眼。
但奇怪的是,大概是因爲他是小結巴表哥的原因,她心裡真的半點兒都不怕他,反而扯着嗓子就開罵:“方惟九,你腦子是不是有皰啊?大街上的強搶民女?”
俊眸微斜,方惟九像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然後愉快地吹了聲口哨,發動了汽車,調笑道:“妹妹,你見過幾個強搶民女的人,是爲了帶她出去搓一頓的?”
搓一頓?!
一聽這話了不得,中午吃完飯直到現在,寶柒還沒有進過食呢。
老實說,她還真的有點兒餓了。
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個兒乾癟的肚子,她歪了歪嘴,認真地想了想。如果今兒找不到二叔,她總不能餓着肚皮吧?不管那麼多,先把溫飽問題解決再說。
於是,她笑了,挑了眉頭,問:“真的?你有這麼好?”
“要不然呢?我還能把你弄去賣了?去!瞧你這身平板電腦一樣的身子骨,不管是賣身上哪一塊兒肉,都值不上幾個錢吧?”
我靠!
被人諷刺成平板電腦了,寶柒心裡之恨啦!
偏過頭來,狠狠瞪着他,她的眼神兒,像是看見了殺父仇人。
“煩不煩啦你?男人的腦子都是豬腦。”
“怎麼了啊我?九爺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難不成你覺得自個兒身材挺棒的?不是吧?得得得,你千萬甭逼我說這句話啊,我寧願去死。”睨着她滿臉陰鬱的樣子,方惟九心裡樂呵得不行,逗起她來,越發有勁兒。
擰眉,歪嘴,寶柒目光怨毒,真恨不得掐死他。
他,她,她……
一時間,一個一個的人臉在她腦子裡放起了幻燈片兒來。
孃的,怎麼全世界的人都在和她做對?!
越想越煩躁,越煩躁越生氣,越生氣越想罵人。
於是乎,面前這個現成兒的出氣筒就糟殃了。她豎着眉頭橫着眼睛,盯着他的臉,就爆起粗來了:“靠,都是些什麼人啊!真他媽的鬧心死了!”
小嘴兒挺利索!
咧了咧嘴,方惟九揶揄着,又側過臉來:“怎麼了怎麼了?心裡有啥事兒不舒坦的,跟九爺嘮嘮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九爺最擅長乾的事兒,就是替妹子分憂了。”
渣男,敗類!
沒好氣地瞪他,寶柒揮了揮拳頭,小聲吼吼:“你管不着,神經!”
“還真氣上了?說吧,誰把我家妞兒氣得這麼厲害啊?”從方向盤上拿下來一隻手,方惟九不要臉的把她小手拽住,憋住心裡的笑意,認真的學着她爆粗:“我操他大爺的,趕緊的,給九爺說說,九爺立馬替你報仇去!”
寶柒默了。
咬着脣想,他這麼一罵,不是連帶着寶媽也罵上了麼?
一邊兒狠狠抽回手,她一邊兒又罵了回去:“誰大爺啊!混蛋,抽你丫的,鬧心死了!”
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方惟九輕吁了一口氣,扯着嘴笑,死拽住她柔軟的小手就是不放,滿足地戲謔着說:“妹妹,不想出車禍就別跟個青蛙一樣,又蹦又竄的啊。”
“放開賊手。”寶柒怒了!
“不放。”
“放開!”
“我說不放,就不放。”
當無賴遇到無賴,無賴妞兒該怎麼辦?
暗暗咬牙,她真是恨死他了。可是,好女不與惡男鬥,力氣不如人的她,還真害怕出點兒車禍把小命賠上去,於是,只有呲牙咧嘴地低低罵。
“不放就不放,我就當自個兒手裡牽了只狗,還是京巴犬!”
聞言,俊眸微斂,方惟九差點兒沒被她給噎死。
一愣一怔之後,他又好脾氣地笑了:“妞兒,別跟九爺擰着啊,這樣還能少吃點兒虧。要不然,我一生氣立馬就把你給強了,讓你的二叔哭都沒地兒哭。”
“你敢!”心裡驚了驚,寶柒還真被他駭了一跳。
方惟九嗤笑:“九爺有啥不敢的?”
既然他知道她和二叔的事,寶柒也不用避諱。隨即,就陰惻惻地瞪了過去,詭異的視線裡滿是惡毒,咧了咧嘴說:“你要真敢,你信不信他會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然後,再把你的裸屍掛在長城上去供中外遊客觀賞?”
搖了搖頭,方惟九失笑,“哈哈,你狠,別說,我還真不敢。”
“知道就好。”寶柒訕笑。
“不過,不是怕他抽我,而是……”
挑了挑眉,聽到他支支吾吾的話,寶柒嘲弄地笑問道:“而是什麼?”
方惟九側過眸子來,視線落在她瀲灩無波暗含譏笑的小臉兒上,一時無言。
看多了國內外各色美女的他,心尖兒竟然詭異地顫了顫。這小丫頭不算絕色,可是,卻讓他有一種極爲特別的驚豔感,不媚,卻妖,不純,卻淨,撩人,勾魂。
嚥了咽口水,他無恥地說:“沒什麼啊,開句玩笑罷。就憑你這樣兒的姿色,九爺還成看不上呢!”
語畢,他微微停頓,接下來又笑問:“妹妹,大過年的,你說一小丫頭在外面亂竄,該不會是被家裡給攆出來了吧?”
心裡窒了窒,寶柒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丫乾脆算命去算了!猜得真準。
眯了眯眼睛,方惟九注視着她變幻不停的小臉兒,表情無比輕鬆愜意。
“看來九爺還真猜對了。不過,聽說你二叔今兒上午就離京了,在搞一個什麼技術測試,大概晚上是回不來了。要不要九爺犧牲一下,將被窩,懷抱和身體都借給你用用?”
“滾!”
隨口嗤了回去,寶柒心裡卻琢磨上了他的話,感覺有點兒顫歪。
二叔走了?離京了?
從昨晚上他回冷宅,到今兒早上他走,都沒有和她提過半句要離開京都的事情啊。如果他真是晚上不回來了,應該,大概,或許,會和她交待一聲的吧?
好吧,老實說,對於這點兒,她不敢保證。
但是,她也不太相信方惟九的話。因爲,二叔要做什麼事兒,連她都不會說的,按他的說法,那可是屬於軍事機密,他方惟九再牛逼充其量也是一個有錢的大奸商,憑什麼會知道特種部隊裡的事情?
見她半響沒動靜兒,方惟九戲問:“呵,瞧你這意思,是不相信九爺?”
從鼻腔裡冷冷哼了一聲出來,寶柒固執地別過臉去,“甭廢話,趕緊帶姑娘去吃好的。吃完了把我送我二叔部隊去。”
“嗤,你還真不客氣?”
賊溜溜地笑了笑,寶柒聳了聳肩膀,比他更流氓:“我爲啥要跟你客氣啊?嚯,不是你自個兒找着上門來讓我作踐的麼?那我不糟蹋你,不是對不起你?”
“成,狠!丫還真挺行市的!”
不得不說,方惟九還真心挺佩服這丫頭的。出了啥事兒她都這麼鎮定,被一個不算太熟的男人強摁上了車半點兒都不惶恐。難道,她真不怕他把她給怎麼着了?
接下來,寶柒不再理會他,直接將頭靠着車窗的玻璃,像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心裡,糾結得厲害。
別看着她沒有半滴眼淚,其實,心裡遠遠沒有外表那麼輕鬆。
正如方惟九所說的,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備年貨盼團圓,老老少少其樂融融,而她還在這蒼涼的大街小巷串着,沒個着落,沒個家,那個男人也聯繫不上,讓她怎麼能不煎心熬肺?
好一會兒,騷包的法拉利終於停了下來。
方惟九這種人,找個吃飯地兒也挺麻煩,一般的地方他瞧不上,向來生活在金字塔端的男人,對衣食住行都是精挑細選的,並不像冷梟那種常年在部隊呆慣的人,有的時候會比較隨意。
這麼一比較,寶柒心裡,二叔又上了一個檔次。
她喜歡的就是平常。
好在方惟九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的,因爲,他是知道她和冷梟事情的知情者。
有的秘密在心裡藏得久了,人就會忍不住想要把它吐出來。雖然寶柒不至於向他傾訴自己和二叔的事情,但是遇到這樣兒比她臉皮還厚,可以隨便傾訴的男人,她也難免吐下槽吼幾句。
所謂,罵人可以解憂,吐槽相當消愁。
這麼一頓飯吃下來,寶柒肚子飽了,心裡的鬱結也吐了個七七八八。
自始自終,方惟九都是笑着插科打渾,要麼不發表意見,要麼就埋汰她幾句,態度友好得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爲這倆人兒不是戀愛,也是好朋友了。
不過,寶柒還真沒給方九爺的面子,吃完飯大喇喇地坐上車就指揮他送自個兒去找冷梟。反正是免費司機,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要不然就自個兒兜裡那個仔兒,還真怕到不了部隊。
“你真要去?他真不在部隊。”
“誰信你?”
“行行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路上兩個人不停地鬥着嘴,時間過得很快。
有了方惟九的帶路,汽車直端端就開往了紅刺總部,免了寶柒找不到路的煩惱。
對於這一點兒,她表示很滿意。
然而,別瞧着方九爺的坐騎是法拉利限量版,還沒開入紅刺總部的警戒線就被守衛的特種兵給攔截了下來。
“停車——”兩個荷槍實彈的特種兵,禮貌地敬了個軍禮,嚴肅地說:“同志,軍事重地,外單位車輛一律不許進入。”
從搖開的車窗探出頭去,方惟九望了望總部大門,優雅地笑了笑:“車不能進,人能進吧?”
特種兵戰士愣了愣,不客氣的板着臉:“不好意思,閒人免進。”
好傢伙,真帥啊!
寶柒感嘆着,將目光從遠處莊重肅穆的紅刺大樓拉了回來,落到了面前那兩個挺直了腰桿兒的特種兵身上,膩歪着笑得特別友好,問:“喂,同志,你好啊,我找一下冷梟。”
冷梟?!
對視一眼,兩個特種兵像是駭了駭,幾秒後別過臉來,認真地審視着她的臉。
“對不起同志,首長不在總部。”
感覺到方惟九投過來的視線,好像在說‘看吧,說了你不信’,寶柒便有點兒尷尬,梗着脖子訕笑就又問:“那啥,我能不能進去等他呀?”
“不行。”
“……爲啥不行啊?我是他……”微頓,她目光紛飛:“親侄女。”
親侄女三個字出口,明顯感覺到旁邊男人投過來的戲謔眼光。
她自己心裡,躁了躁,望着遲疑的特種兵:“行麼?同志?”
琢磨着親侄女三個字,兩個特種兵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低低討論了兩句,大概意思是他們職責所在,紅刺總部作爲軍事保密單位,哪能隨便放一個小丫頭進去?
再說,誰能保證她說的話是真的?
好在,他們的語氣還是軟了不少:“不好意思啊,你先回去吧,軍地重地,不太方便。”
套話誰不會說?
寶柒牙根兒癢了又癢,但是在人家的地盤兒上,拿別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她糾結了。
頹然地耷拉下腦袋,再次掏出手機撥打了冷梟的電話。結果沒得說,還是處於關機狀態。嘆了一口氣,她剛想拉下手機蓋兒,電話卻響了起來。
一看是寶媽的電話,她微微一怔,立馬就選擇關機了。
同時,也放棄了去冷梟家裡的想法,因爲,她們說不定會去找她。
而現在,她不想見她。
“可憐了閨女,現在知道了吧?”方惟九幸災樂禍的說着,重新按上了車窗,便將法拉利往後退出了警戒線外,好幾十米才停了下來。然後,他蠻自在地撣了撣自個兒身上的衣服,小聲戲謔:“你還找人呢,人壓根兒就不讓你進去。”
“廢話那麼多?”冷瞥了他一眼,寶柒伸手就推開了車門:“謝你了啊,回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他,他總會回來的。”
目光駭了駭,方惟九提高了聲音:“喂,你瘋了?也不看看這天兒幾度?凍着爽麼?”
“很爽!”挑釁地說完,寶柒利索的跳下車。
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她吸着一口冷空氣,跺了跺腳,得瑟的笑望着他,氣得方惟九七竅生煙,陰陽怪氣地抻掇:“不錯,這地兒到是個殉情的好地方,等着你二叔來給你收屍吧。”
冷冷瞪視他,寶柒呵了呵手,不客氣回敬:“謝謝,風景很美,死得其所!”
暗嗤一聲,方惟九拉下臉:“神經病吧,真想一腳踹死你,要等,上車來等。”
“甭了,謝你了。喂,你趕緊走啊,不許杵在這兒,讓他看到了膈應。”一邊說着,寶柒順手就將車門‘呯’地關了過去,後退幾步,衝着他愉快地揮了揮小手。
接下來,她敏捷地轉身,就朝那個飄揚着紅旗的紅刺總部大門口走了過去。
目光落在她嬌小的身影上,方惟九訝然。
隨即又默了。
這個女人,果然是姓驢的,真心沒錯。
——★——
方惟九說得沒錯,冷梟的確是離京了。
他這會兒,正在紅刺的一個秘密通訊基地。此時,通訊基地的控制室裡,大晚上的燈光一片明亮。除了他之外,裡面還坐着紅刺幾個戰隊的大隊長。
至於他關閉手機的原因,正和寶柒猜測的一樣,因爲手機的信號源會對他的通訊測試產生影響。不僅僅是他,但凡進入這裡的每一個人,身上的通訊設備都同樣的處於靜默狀態。
他們正在測試軍委新配發下來的c4i系統。
c4i是一個軍事術語,它是現代化的軍事戰爭中,集指揮,控制,通信,計算機,情報於一體的綜合性神經中樞數字軟件。它能夠利用各種信息技術實現軍事情報的蒐集,傳遞,處理和分發自動化。能夠保障各級指揮員對部隊人員以及武器裝備等信息的實時瞭解,指揮和控制。
可以想象,這樣的東西,對於未來的高技術戰爭有多麼的重要。
爲了配合系統的測試,並且讓戰士們順利上手和掌握這款新的系統軟件,同一時間,隸屬於紅刺的兩個大隊戰士正在做夜間對抗演習,意爲用電腦系統指揮代替戰場指揮。
現場的氣氛,緊張,嚴肅,落針可聞。
離通訊基地不遠的地方,被劃分出來命名爲g501地區的演習區域裡,正打得熱火朝天。戰場的情況是,由紅刺天狼戰隊代表的紅軍利用c4i系統獲得了節節勝利,代表藍軍的天鷹戰隊眼看就得敗北。
正在這時,通訊兵進入室內,立正敬禮。
“報告!”
“說。”截止測試開始,冷梟已經連續在控制室裡端坐了十個小時。
但是,他峻峭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疲態,冷漠的臉上,面無表情的樣子,沒有人能看出來他的心情。
通訊員接着說:“首長,藍軍的指揮員到了。”
“讓他進來。”
通訊兵出去不過兩分鐘後,一個提着軍用頭盔的魁梧軍人就從門口側身進來了。望了裡屋端坐着的同仁們,他憨厚的臉上,滿是笑容。
“呵,你們坐在這兒很舒服嘛,害得我在外面吃灰。”
“誠子,吃灰能壯陽你不知道啊?正好適合你。”一邊兒的衛燎,敲着桌面調侃上了。
“衛燎!”謝銘誠瞪了回去。
冷梟面無表情,斜了衛燎一眼,冷聲說:“演習還沒有結束,謝銘誠。”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來見識見識,把我們藍軍打得丟盔棄甲的c4i系統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撓了撓頭皮,謝銘誠老實的臉上,笑得忒實誠,毫不介意冷梟的一臉寒冷,他湊了上來就跟大家夥兒握了一個‘久別重逢’手。
當然,大家都是一個部隊的,輸贏也都不會覺得丟人,主要是爲了測試系統罷了。
握完手,謝銘誠徑直走到了計算機跟前,毫不隱示自己對c4i系統的好奇,“我說領導啊,啥時候這東西能裝備到我們天鷹啊,給上頭申請一下唄,給我們天鷹戰隊也配上?”
“系統還在測試狀態。”冷梟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哦哦!”謝銘態若有所思的點着頭,繼續研究。
旁邊的衛燎笑着哼了哼,挑起眉頭輕笑着科譜:“你還不知道吧誠子,這套軟件可是我們英明的領導,冷梟上校編寫的。”
“哎呀,真的?”
“騙你幹嘛?”衛燎嗤之。
謝銘誠豎了豎大拇指,軍內的人都知道冷梟個人的水平,作爲愛爾納世界特種兵大賽的冠軍,他的確是個全方位的軍事人才,不僅僅表現在軍事素質超強,很多項技術他也相當過硬。但是。要想編寫一套這麼精確複雜的系統軟件,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越看越稀罕,越稀罕越覺得自己輸得不虧,由衷讚道。
“真是太了不起了!”
正在這時,控制室的通訊器響了,裡面響起的報告聲,正是來自於天鷹大隊的副大隊長。不爲別的,這廝正是爲了報告他自己的‘死訊’,以及天鷹戰隊已經全軍覆沒的消息。
謝銘誠一陣頭皮發麻。
“誠子,認栽了吧?人腦不如電腦啊!”衛燎調笑。
謝銘誠不理他,眼睛瞪在計算機上就不挪,喃喃自語道:“不行,測試產品咱天鷹戰隊也要,這,這真是太厲害了,得省多少事兒啊?”
擡腕看了看時間,冷梟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冷聲說:
“會有的。”
“嘿嘿,那敢情好啊,先謝謝領導!”拿眼睛瞅着他冷硬的臉龐,謝銘誠想了想,又從軍裝上衣的口袋裡掏了一盒煙來,準備給同在控制室的幾個大隊長打上一圈兒。
接過他的煙,冷梟目光微凝:“我記得,你不抽菸。”
“呵,哪時候的老黃曆了?!”神色複雜地笑了笑,謝銘誠替他點燃了火兒,憨直的臉上若有所思,沒有再接下去說。
拿着菸捲兒在鼻子上嗅了嗅,瞭然於心的衛燎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斂了斂便笑了。
演戲結束,他不再嬉皮笑臉叫領導了,而是直呼了暱稱,半貶半損地說:“梟子,你整天忙什麼呢?你難道不知道啊,咱謝大隊長要回老家娶媳婦兒了,好事近了,心情愉快自然得抽兩根兒了。”
結婚?
蹙了蹙眉,冷梟心裡像是有點兒觸動。
“要結婚了?”
“嗯,結了。”
本來按冷梟的性格,話題到這兒就該結束了,絕對不會再問下去。可是,他在謝銘誠的臉上,並沒有看到半點兒新婚的喜悅,沉吟幾秒,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對象哪兒的?”
“呵呵,我老家的。人我還沒見過,爹媽瞧着合適,一直幫襯着照顧家裡,差不多就結了吧。”一席話說得,他明明在笑,可是語氣裡的凝噎感,讓人覺得這爺們兒像是在哭。
冷脣微微一抿,冷梟銳利的視線掃向他的臉。
最終,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再親密的戰友,他也不好干涉別人的私事兒。對於謝銘誠的家庭情況他還是瞭解一些的,他沒點根基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這個男人的意志力之堅強非常人可比。
可是,這樣的婚姻會不會太草率?
良久……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說:“婚假多批兩個月。”
“哎哎,不用了。不用請婚假,我就回去打個結婚證兒,走一過場。”尷尬的狠吸了一口煙,謝銘誠急着連忙拒絕。
有人不喜歡婚假的麼?他急什麼?急得手裡的香菸都掉到了地上。
冷梟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而整個控制室裡,知道他和邢小久之間那點兒小內情的人心裡不免唏噓。而不知道的人,瞧着他無可奈何的臉色,通通都覺得莫名其妙。
好半晌,慢慢地蹲下身,謝銘誠將香菸撿起來,拿着鼻間嗅了嗅,閉了閉眼睛。
看他那個樣子,衛燎怒其不爭地搖了搖頭,無奈的直嘆氣兒。
“誠子,節哀順變。”
有人新婚祝人節哀順變的麼?
不再摻和這些事兒了,冷梟撤掉了辦公桌上的攻防圖,掃了一眼控制室的衆人,嚴肅地宣佈。
“演習結束了,解散。”
“是——”
一句話,解決了現場的緊張氣氛,大家們兒直起身來,鬆鬆胳膊腿兒,籲聲四起。
眉梢往上挑了挑,衛燎輕笑道:“哥幾個,誠子的天鷹大隊今天做了大炮灰,爲了感謝誠子的勇於犧牲,咱今兒晚上找個地方happy一下?順便給我們馬上就要做新郎倌的謝銘誠同志上上婚前教育課。”
“好啊,好啊,一起!”
“你們去吧。”拿過辦公桌上的軍帽扣在腦袋上,冷梟淡淡地說完大步就走。
想了想,他又轉過身,掃了他們一眼:“帳單拿回來我報銷。”
習慣了他總是放單飛的個性,大家們兒也不勉強他。只有衛燎,明知道這事兒沒有譜,還是不死心的又追問了一句:“我說領導,真不一起玩?”
“不了。”
擺了擺手,冷梟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身後,大傢伙脣角彎了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奈地攤了攤手。
幾秒後,又歡騰了起來。
……
……
出了紅刺的通訊基地,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冷梟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屏幕上剛剛顯示出‘中國移動’四個字,手機尖銳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微微蹙眉,一看是家裡的電話。
他剛接起來,那邊兒的寶媽就急切的低聲泣了起來。
“老二,是你嗎?出事了!”
心裡緊了緊,梟爺沉住氣,冷聲問:“大嫂,你說。”
電話裡的寶媽,情緒有點兒失控,聲音更是哽咽不堪,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她緊接着便將今兒下午發生的事情挑簡要的和他說了一遍,然後整個人泣不成聲。
“……我打了她一巴掌,老二,我從來都沒有打過她的。但是,我今天真是,我真是氣極了。現在都十點多了,外面在下雪,她身上沒有錢,到現在還沒有回家,手機也根本打不通了。我……她……嗚……”
深呼吸一口氣,冷梟眉頭擰到了一塊兒。
但是,他的立場,不便責怪任何人,只是心裡特別的堵。
微微眯了眼睛,他想了想,又問。
“我那兒找過了?”
“找了,都找了!你在市區的兩套公寓,還有帝景山區我都派人去找過了。嗚……她根本就沒有過去。她那個什麼朋友,我也都找過了,也沒有去過,就連那個紋身店我都去過了,都沒有啊……。老二,她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什麼人都不認識,她究竟會去哪兒啊?你說,她能去哪兒啊?”
“我去找。”
冷冷地說完這三個字,他掛掉了電話,手指攥到了一聲。
然後,他試着撥打寶柒的手機,正像寶媽說的那樣,她的手機壓根兒就不通。
小丫頭會跑到哪兒去呢?
冷梟一點兒都不懷疑,她出了這種事兒會首先來找他。可是,他今天偏偏湊巧不在京都,她既然沒有過去他的房子,又能去哪兒?
這狗東西,是個有主意的人。
“回京都。”
“頭兒,這兒離京都一百多公里呢?都這個點兒了,你需要休息。”
“沒聽見我說話?”
“是,收到!”
冷冷的聲音夾着刺骨的冰雹砸了過來,陳黑狗趕緊挺直了腰桿兒,不敢再繼續辯駁。偷偷望了一眼,後視鏡裡的那位爺,一雙眸子冷得像渡了一層寒冰,看着忒嚇人。
那種氣場,除了冰,還是冷,不由自主的,他打了個寒戰。
騎士十五世很快便拐上了高速,一路疾馳,不過幾十分鐘就到達了京都。
一身是汗的陳黑狗,緊張地問半聲都沒有吭過的男人:“首長,現在咱去哪兒啊?”
手指撐着額頭,冷梟冷聲說。
“總部。”
“啊?!”陳黑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按常理來說,他這麼失態的回來找人,怎麼又要去總部呢?奇了不是?
不過,首長的命令大過天,他有疑惑也不敢問。
夜裡,路寬車少,速度很快。
遠遠的,紅刺總部進入視野。
莊嚴肅穆的紅刺大樓,在靜夜顯得越發神秘。圍牆邊上的高高哨塔上,守衛的戰士站着筆挺的軍姿,手裡的武器都像是閃着寒光一樣,威風得不行。
大門口的路燈上面,被白雪裹上了一層厚厚的外衣,發出淡淡又幽暗的白光,照得兩邊兒的樹木一陣陣陰影婆娑,獨具軍營的風情。
騎士十五緩緩駛近——
突地,冷梟目光怔住了,眸底像是淬上了滿天的飛雪。
冷,冷到了極點。
心口,一陣抽搐。
只見總部大門口的那根碩大的柱子旁邊,在一個路燈照不到的犄角旮旯裡,小丫頭雙手抱着膝蓋縮着肩膀蜷縮在那兒,羽絨服的帽子掀起來蓋在腦袋上,可憐巴巴地縮成了一小團。
喉嚨緊了又緊,他拳頭微攥。這個小傻瓜,躲在那個死角落裡,冷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一時間,怒火中燒。
“停車。”
“是,首長。”陳黑狗下得不行。
冷着臉,梟爺忙不迭的推開車門兒下去,一股風雪吹了過來,吹得他心臟都像被寒意給沁透了。如同一隻撲食的獵豹,他移動的速度極快,疾風般掠過去,蹲下來身,一把就將她裹進了懷裡,聲音帶着夜的嘶啞和性感。
“寶柒。”
“二叔?!”
冷不丁的被他給抱了滿懷,寶柒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微眯着眼睛望他。
像是在做夢似的,她的眼睛裡有一種說不明白的濃重陰影。接下來,她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刺痛了眼睛,眨了又眨,想說千言萬言梗在了喉嚨裡,繞了半轉,只剩下一句似哽咽,又似埋怨的話。
“二叔,你終於回來了……”
冷眸裡,一抹寒光掠過,冷梟恨恨地問:“爲什麼躲在這兒?”
“這個角落位置好,哨兵看不到我,不會攆我走。但是,我卻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你回來……”
“愚蠢!”
低咒着她,可是,他卻在這飛雪遮蓋的黑暗角落裡,將她緊緊抱住,大手越收越緊,用自己的身體溫暖着她。
然而,沒幾秒,懷裡的小丫頭卻像是突然吃了烈性炸藥似的,發起了狂來,猛地站直了身體,擡起腳就狠狠踹他。
“混蛋,你上哪兒去了?你不在京都了,你要走了,爲什麼都不告訴我的?我討厭你,混蛋!冷梟,你是個混蛋!”
一句一句責罵裡,她像一隻暴跳如雷的小刺蝟。
頗爲意外她凍了這麼久,還有力氣對他動粗,梟爺冷眉緊蹙在一起,對她雨點般落下來的花拳繡腳絲毫都不在意,只是拽緊她的手,將她了撈過來抱住。
一言不發,俊臉平靜,由着她像個小瘋子似的撒潑。
“二叔,你太混蛋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女人麼?哪有男人上哪去,家裡的女人都不知道的?真是個沒良心的男人!”
眼圈兒一紅,寶柒邊說邊打。
最後,她終於打累了。
軟倒在他剛硬溫暖的懷裡,她委屈地掙扎了幾下,沒了那點兒衝動,才發現,自個兒的兩排牙齒,冷得直打顫,上面敲着下面,下面敲着上面,樣子特別的狼狽。
老實說,她真點兒懷疑,如果不是前一段時間,她有過洗冷水澡鍛煉出來的那點兒經驗和身體底子,會不會被這天氣給活活凍死不可。
見她撒潑撒累了,不再亂踢亂扭了,冷梟攔腰就將她抱了起來,裹進了自己的軍大衣裡。
“不鬧了寶柒,咱們回家。”
“家……在哪?”寶柒聲音有點兒哽。
冷梟不答。
滿天的飛雪裡,他挺直的腰桿微微僵了僵,可是箍着她腰的手卻越發地緊。
功名利祿……
親情骨肉……
在她這個家裡的概念裡,一切似乎都有些迷糊了。
只有懷裡的女人。
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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