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曉璇沒有注意到父親臉色異樣,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悅當中,撒着嬌問:“爸,您說嘛,到底好不好看?上次穿了粉色,這次穿黃色的如何?不過是不是跟首飾不配套呢?”
殷曉璇絕不是一個喜歡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孩子,畢竟這麼多年都是在國外,親情缺失,也不會撒嬌,此刻的表現,除高興外,還有刻意表演賣乖,想來父母都喜歡嘴甜活潑的孩子。
殷建銘見妻子不打算幫忙,只好有點澀澀地開口說:“璇璇,這次的事情有變化,爸爸不能帶你去了!”
殷曉璇所有的熱情突然被澆滅,臉上的笑消失不見,看着他問:“爸,爲什麼?”
殷建銘並不會撒謊,他清了清嗓子,極不自然地說:“璇璇,殷權也會去參加會議,我擔心……”
“爸!”不等他的話說完,殷曉璇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淚水潸然而下,滿臉的委屈與控訴,她跺着腳哭喊,“爸,我也是您的孩子啊!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
她的淚流得極快,轉身跑上樓。
殷建銘覺得心裡難受極了,他站在那裡半晌,然後轉過頭,看到妻子坐在沙發上半低着頭,淚水已經滴了下來,洇溼一小片地毯。原本想開口責怪妻子不幫忙,但是看到這個情景,責怪的話又說不出口。
莫水雲傷心之餘在想如何將殷建銘此刻的內疚轉化爲最大的利益?
“水雲……”殷建銘內疚地叫。
莫水雲抹把眼淚,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輕聲說:“我去做飯!”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殷建銘泄氣地搖搖頭,怎麼五弟說的辦法沒用呢?錢也花了,還是這個樣子!
這個時候,正是殷權與程一笙甜蜜的時候,兩人從片場回家,一起進廚房做飯。程一笙開朗,說說笑笑,殷權比以前話多了,有時還打趣她,要麼很一本正經地說公司發生的糗事,逗得程一笙不停地咯咯笑,那快樂的笑聲充斥的家裡的每個角落,令殷權覺得家很溫馨,十五歲前那段快樂時光,又回來了。
原本殷權想問企業峰會的事,但是又想到時候跟她一起去,看她什麼反應的,所以便忍住沒說。
兩人吃過飯,程一笙鑽進書房去工作。最近拍戲她已經越來越順手,完全融合進角色中去,不用太操心,但是選秀節目的時間逐漸逼近,海選也快要接近尾聲,她開始忙自已的本職工作。對於殷權強大的需求,她表示非常理解,也開始講究策略,隔三差五地給肉吃,免得一次把她折騰得太慘,她的身體漸漸適應他的節奏,兩人如同琴瑟合鳴般恩愛。
參會那天,程一笙穿了件淺粉色旗袍,旗袍上是淡淡的金花,領口與袖口裙邊都包着白色的邊,斜衣襟盤扣下壓着精緻的蕾絲,最下面那顆盤扣,一條金色包邊斜綴向下,一直到裙底,顯得身材更加纖細窈窕。
殷權注意到她用的是白色眼影,顯得清新怡人。殷權不用想都能知道,這清純可人的小臉,配上魔鬼般的身材,不知今天要迷倒多少。
於是出了門,程一笙開上自己的車,對殷權擺了擺手說:“老公今天不跟你一起走了,咱們不順路!”
她今天去當會議主持人自然也跟殷權彙報過的,她謹記着自己已婚的身份,所以會上有陸淮寧這個情況,她也對殷權說了。雖然殷權沒有說過多麼介意陸淮寧,但是程一笙感覺到他多少會有醋意,將心比心,她設想過如果殷權有這麼一個異性好友,恐怕她也會介意的,所以她會很關照殷權的感受。
開着她招搖的車,一路駛到酒店,這個會議是在酒店裡舉辦的,開會、吃飯都方便。
主辦人顧念文看到程一笙,便丟下說話的客人,老遠迎了過來,非常熱情。
程一笙難得看到顧念文穿黑色套裝,不由多看了兩眼,不管人是否有變化,反正這衣服顯得顧念文有幾分穩重。
顧念文以前從來不穿這樣的衣服,還是孟彤對女兒說,這種場合穿着黑色套裝,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也給別人一種信任感,顧念文一聽這個,才妥協。
很顯然,這次的會也是顧家讓顧念文來練手的,只不過沒想到會弄得這麼大,不少顧耀覺得肯定不會來的人物,全都非常出乎意料的同意前來,並且人還到了,搞得顧耀不得不出來撐場面,這麼些商界重要的人,他的女兒還是太嫩了。
“一笙姐,今天好漂亮!”顧念文照例先誇一誇。
程一笙禮貌地笑了笑,問她:“來了多少人?發言情況有沒有變化?”
“來了有一半,目前沒什麼大變化,只不過時間安排還有細節上面有些調整,我專門爲您準備了休息間,先讓我的助理帶您去休息,然後會議安排人員會跟您詳細解釋!”顧念文一邊往裡走,一邊跟她說道。
程一笙點點頭,利落地說:“好,你去忙吧!”然後快步跟着顧念文的助理向裡走去。
顧念文感嘆,“嘖嘖,真有範,以後我就要像她一樣!”
意猶未盡地看着程一笙雖快卻不失優雅地走進電梯,她收回目光,這樣的女人,連女人都欣賞,更何況是男人呢!越是跟程一笙接近,顧念文就越會自嘆不如,覺得男人喜歡自己不喜歡程一笙那纔是有病,殷權喜歡程一笙也是理所應當。
顧念文果真已經忘了自己接近程一笙的初衷。
轉過頭,她立刻呆滯,那個男人是誰?她揉揉眼,她沒看錯吧!居然是殷權,殷權怎麼會來?她向前走了幾步,想像迎接別的客人那樣迎接殷權,可是她又不由自主地閃躲,排斥並且害怕殷權,就這樣緊張着半走半退地,殷權走到她面前,卻沒在她面前停下,而是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向顧耀走去。
顧念文輕輕鬆口氣,還好、還好不用面對他。
顧耀對殷權的出現也非常意外,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伸出手,客氣地說:“殷總,歡迎前來!”
說不上熱情,也不算太冷淡。像殷權如今的地位,以前有過恩怨的顧耀,雖然是長輩,但也不能不叫一聲“殷總”,生意人都是很現實的,如果沒有要命的矛盾,不會隨意得罪人。
“顧伯父!”殷權同顧耀的態度一樣,不冷不熱。
殷權絕對是重頭,顧耀親自陪着殷權進了會議大廳。
殷建銘後腳到的,其實他緊跟着殷權後面下的車,殷權沒看到他,他卻看到殷權。躊躇半天也沒上前叫住殷權,而是等殷權進去,他才走過去。從本質上來講,他的性格有些懦弱,他不僅害怕面對殷權,還怕殷權給他難堪。
此刻他只有感激程一笙事先通了氣兒,不然要是璇璇在這兒跟殷權碰了面,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就算沒有碰面,他發現殷權來了,此刻讓璇璇回家避開殷權,恐怕璇璇更得跟他鬧。他抹抹汗,有個好兒媳,家裡減少很多矛盾。
其實女兒不能來,殷建銘也不想來,但是已經答應人家,不好反悔,更何況顧家跟殷權之前鬧得不愉快,兩家有些敏感,他要是出爾反爾,擔心顧家誤會,於是只好來應付一下。
顧耀沒有出來,顧念文熱情地將殷建銘領進會議大廳。
殷建銘進門的時候,殷權剛好往門口看過來,在看到他的時候,目光冷冷地移開了,彷彿沒有看到一般。殷建銘心裡有些尷尬,剛好此刻有人過來向殷建銘打招呼,適時掩蓋了這個小插曲。
殷權由工作人員引領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擡眼看到陸淮寧已經坐下來,低聲和別人交談。他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陸淮寧,米色襯衣,搭了淺灰的領帶,鼻樑上架着金框眼鏡,看起來有幾分斯文。殷權知道自己是個陰沉且無趣的人,他也知道當初程一笙跟陸淮寧能關係那麼好,是因爲陸淮寧會玩。他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女人都喜歡陸淮寧那樣的男人?是不是開朗的程一笙也喜歡溫暖的陸淮寧?
殷權自認爲是表裡如一,但陸淮寧可就不是了,不管性格如何,表面上總會僞裝成謙謙君子的樣子。
陸淮寧似乎察覺到有人看他,一擡眼,碰到殷權的目光,微笑着衝殷權點了點頭,大方自然,算是友好地打招呼。殷權也點了點頭,卻沒笑出來。陸淮寧並未在意,又轉過頭跟身邊的人說話。
殷權有些氣悶,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不過對於這個窺視他老婆的男人,他是絕對不可能友好起來的。
門口阮無城一身白衣,僞裝成白馬公子模樣邁着長腿走進來,一眼就看到眸光暗沉的殷權,他眼前一亮,走到他身邊,拍了他的肩,坐下說:“嘿,你也來了!”
殷權的心思正在陸淮寧身上,被突然拍他的阮無城嚇一跳,不由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來了?”
這話有輕視的意思,阮無城不務正業,跑這兒幹什麼?
阮無城擡擡眉,不服氣地說:“你能來我不能來?告訴你,小爺我的公司現在有模有樣,用不了幾個月就能超過你!”
殷權扯扯脣,顯然對他說的話不以爲意。
阮無城泄氣,低聲說:“好吧,幾個月是超不過的!”他環視了一圈,靠近殷權問:“哎,你老婆呢?”
殷權警醒地轉頭看他,冷聲警告,“你小子是衝我老婆來的?上次還沒被我打夠?”
“喂喂,我隨便問問,你至於緊張成這樣嗎?”阮無城知道殷權這小子平時不會跟他計較,但是認真起來,就十分不給他面子。
殷權哼道:“你小子向來不參加這樣的會議,這次不僅來了,還穿成這樣,我看你是瞧見主持人是一笙對吧!”
殷權算是瞭解阮無城,說話一針見血,事實就是這樣。阮無城是不會承認的,他搖搖頭說:“我要真衝她來,我還會問你程一笙在哪兒嘛!真是小心眼,不跟你說話了!”
阮無城哼着聲走了,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真正目的。
阮無城剛離開殷權,就有人叫他,“阮少!”
阮無城轉頭一看,“喲,你怎麼也來了?”
一個穿着淺黃襯衣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油頭粉面,表情浮誇,仍在看着阮無城的殷權不由皺眉,這都交的什麼朋友?他嫌惡地別開頭,不再看那邊動靜。心想着這會門檻也太低了吧,什麼人都能進,看下次誰還來?
殷權不合羣的名聲在外,很多人想跟他打招呼,卻又不敢,一時間,殷權一個人坐着,不過他這樣也習慣了,沒有什麼不適。
黃衣男子還在跟阮無城寒暄,“阮少來了,我當然也要來!”
“你小子,還參加這樣的會,怎麼混進來的?”阮無城根本不相信有人會請餘輝,誰不知道餘輝遊手好閒,把家底都快敗光了。
“我朋友多啊,阮少您又不是不知道,不說別的,咱那事兒,不就成了?”餘輝衝他擠擠眼。
阮無城笑笑,“這次虧了你,下回再有這種事兒,還想着兄弟我啊!”
阮無城剛剛通過餘輝做成一筆生意,這餘輝的確朋友多,餘輝通過朋友得知有位公子想賣酒,便聯繫了阮無城,原來那公子家裡生意遇到困難,所以公子把自己私藏的酒都賣出去籌備資金。阮無城將這些酒全部買下,其中有不少好酒,價格很低,他等於小賺一筆。通過這件事,他纔對餘輝熱情一些,否則以前這樣的人是入不了他的眼。
“您別說,真有單好買賣!”餘輝順着他的話說。
“哦?什麼情況?”阮無城來了興趣,想了解詳細情況,他現在急於賺錢、急於成功。
“等事情有眉目了我就跟你說,這兩天的事兒!”餘輝還賣個小關子。
他這個人很會看別人眼色行事,也非常會利用別人的心理,其實心思放在正路上肯定能做好生意,偏偏這小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花得比賺得快,也向來讓人看不起。
阮無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發現餘輝在這裡很受冷落,沒人願意理他,其實阮無城自己也是看不起餘輝這個人的,至於爲什麼看不起?他想了想,可能因爲餘輝沒什麼本事吧,靠家裡的那點背景。他再一想,其實別人不也是這樣看自己的?他總算明白自己以前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麼樣子,怪不得程一笙不願意理他,原來如此!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以前阮無城天天和餘輝那樣的人混在一起,自然看不到這些。現在他突然跑到殷權的圈子中來,看到的都是商界精英,不免自己先氣短起來,發現自己跟人家差距太大。
人都來齊,主持會議的程一笙也出現了,她一進門,殷權就發現屋裡的男人都是精神一振,爲數少有的幾個女人也都被她吸引過去,他略略掃了一下全場,發現阮無城毫不掩飾着欣賞,而那個阮無城的朋友,則露出興奮的目光,裡面還有下流的神色,令殷權十分不悅。
他瞪了一下臺上的女人,暗想這樣的女人就應該關在家裡,不能拋頭露面,他有些贊同爺爺的建議。
程一笙清悅的聲音響起,如清泉般注入每個人的耳中。程一笙是屬於那種很容易令人對她產生好感的人,一方面因爲她面善,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姿態,會讓人覺得很舒服。
這真是一個輕閒差事,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比起她要做的節目來講,簡直不知簡單多少,這錢真是太好賺了。程一笙說完開場白,請上顧耀講話,然後才站在一旁,略略掃向場中的人,她的目光在看向殷權的時候愣了一下,他怎麼也來了?殷權的目光也在她身上,衝她勾了勾脣,程一笙下意識地看向殷建銘,發現殷建銘身邊沒有莫水雲和殷曉璇的身影,這才暗暗鬆口氣。
再將目光移回,碰上殷權意味深長的笑,她瞪了瞪他,一雙美目轉走,不再看他。這男人跟她玩無間道呢?來就來唄,瞞着她幹什麼?早晨還裝得像模像樣,把她當傻子看!
她的目光飄忽,無意中碰到阮無城的目光,她又有些意外,阮無城居然也來了?阮無城的視線一直繞着她轉,見她終於發現自己,不由興奮地衝她擠了擠眼,她一身惡寒地移開目光。結果這一移開,又碰到陸淮寧的目光,陸淮寧衝她溫和的笑,她也回以一個溫和的笑,然後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等着顧耀講完話。
她的反應,都被殷權看在眼裡,殷權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這女人不但會惹事,居然還在他面前跟陸淮寧眉目傳情?當他不存在的?他剛纔可是記得清楚,她瞪自己卻對陸淮寧笑了,不行不行,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她,她就不知道誰是她老公!
殷權覺得自己真是大意了,萬萬沒想到這女人在外面如此不讓他省心,以後他還是要把老婆管嚴些好,萬一出個意外,他哭都來不及。心裡正生氣,他敏銳地察覺到有目光向他望來,他擡眸,冷冷地瞥去,原來是殷建銘,他更加不客氣,目光又沉了幾分,瞪了那男人一眼。
殷建銘將目光移開,眸內晦澀,一笙說得沒錯,殷權最近心情果真不好,一張臉冷成了什麼樣子?比起以前更加寒了幾分!
顧耀講完話之後,一位在這裡資歷最老的企業家上臺講話,接下來便是自由討論時間。其實這個會一方面是講些經驗,另一方面就是讓大家多結交些朋友,多一些人脈。
程一笙在臺上站着,總覺得殷權那邊有目光看她,她裝成不經意掃向全場,目光掠去,發現殷權一雙鷹眸正盯着她,犀利的目光牢牢地鎖住她的臉,那目光中不是溫和,而是一種令程一笙說不清的感覺,總之不好。
怎麼?她沒怪他不跟自己老實交待來這裡,他倒先瞪起來了?她不甘示弱,又瞪了回去。殷權的眼一下子睜大,這女人不僅不知道自省,居然還瞪他?他的拳暗暗握緊,恨不得立刻擄了她來,扔回家收拾。
陸淮寧注意到兩人的互動,若有所思,看起來這個樣子不像是深情的模樣,莫非薜岐淵說得不錯?兩人是貌合神離?
臺上之人講完話,程一笙走上臺前,對臺下展顏一笑,清麗的聲音通過麥響起,“剛纔一番話,是不是令大家有一種收穫頗豐的感覺?老一代企業家,聽得是如何將事業持續發展的經驗,那麼新一代企業家,我們聽的就是如何迅速積累資金崛起的經驗,下面我們是不是請上年輕人的代表?會是誰呢?”
殷權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擡眸看程一笙笑得喜氣洋洋,分明就是算計人的前兆,他斂下眸,不動聲色。
很多人都向殷權看過來,畢竟在N市,如果論起崛起神話,非殷權莫屬,但是大家又不確定程一笙會挑戰殷權,畢竟殷權不配合也是出了名的,她就不怕自己下不來臺麼?
程一笙笑意吟吟地看向殷權,和聲悅色地說:“殷總,大家都在看您呢!”
陸淮寧第一個想到的是殷建銘,但轉念又一想,殷權銘雖然在殷氏工作,卻是總監,更何況程一笙指明是年輕人,殷建銘這個歲數怎麼也算不得年輕人,莫非這裡還有一個姓殷的?
殷權充耳不聞,裝沒聽到,事實上他這種本領很高,在任何時候都能裝得像模像樣!程一笙心裡不由覺得好笑,既然開了頭,就不能臨陣退縮,於是她提醒了一句,“殷權先生,請上臺吧!”這下看你還怎麼裝?
殷權?陸淮寧大爲吃驚,殷權這個名字他當然不陌生,在N市,這個男人就猶如神話一般存在,他一直想見殷權,卻未能如願,怎麼這裡面有殷權嗎?
殷權被點名了,自然不能再裝傻,他那雙沉寂的眸慢慢擡起,向程一笙轉去,這是他一貫的表現,衆人沒有懷疑,甚至都在爲程一笙暗暗揪心,這麼漂亮大方的女主持人就要被羞辱了!
殷權的眸底晦暗,盯着程一笙,緩緩地開口道:“需要我發言?怎麼沒人通知我?”他雖然說得是問句,可用的卻是敘述的語氣,似乎在責怪。
陸淮寧簡直就是震驚,他萬萬沒想到程一笙的丈夫就是殷權,這一刻他有一種毀滅的感覺,殷權那樣出色的男人,足以配得上程一笙,那他自己還有希望嗎?怪不得她會拍殷氏投資的戲,一切他不能理解的,都瞬間明白了,他看了程一笙又看殷權,神色變幻莫測。
程一笙輕輕笑了,“之前不知道殷總您會到場,現在您既然來了,這個機會不容錯過,相信大家都期待殷總的寶貴經驗!”
殷權挑挑眉,這女人在家可沒對他那麼客氣,現在演得可真像啊!這是在責怪他來之前沒跟她打招呼?不過她越是把算計用在他身上,他又越想刁難,上次做節目的情形又出現在他眼前,那次算他敗了下風,這回總得補上吧。於是他淡淡地說:“不好意思,沒有準備發言!”然後斂下眸,顯然不予配合。
這是將程一笙撂在臺上了,阮無城眼中放着賊光,一臉興奮,有趣兒有趣兒,程一笙跟殷權婚姻不合,他這下有機會了啊!
殷建銘摸不着頭腦,殷權心情不好怎麼連一笙的面子都不給?莫非是這幾次的事兒把一笙給牽連了?如果璇璇沒能嫁人,還把兒子給攪和的離婚,那他真是雞飛蛋打。不是他愛多想,而是最近着實不順,不得不多想了。
陸淮寧也從震驚中走出來,觀望着程一笙與殷權的隔空鬥智。
程一笙的聲音不見惱火,面上也不見尷尬,依舊笑如夏花,“殷總就給大家講講您成功的經驗,這些在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相信不用準備也能說出我們大家所需要的東西!”
殷權復又擡起頭,對上程一笙帶着笑意的眸,不過以他對程一笙的瞭解,分明看到了眸內的威脅,怎麼這女人扛不住了?不過此刻不是應該求他,怎麼還威脅上了?殷權搭在皮椅扶手上的指節無意地輕擊着皮面。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屏息觀看,並沒有人願意出頭幫助臺上的程一笙,畢竟殷權厲名在外,大家還是有所顧忌的!
程一笙雙眼不眨地盯着殷權,臉上笑意不變,心中卻在暗罵,你這個死男人今天要是敢不給我面子,我回去就收拾死你、收拾死你,沒完沒了!
彷彿殷權看到了她的心裡一般,他突然開口,此刻他的聲調有些升高,說出一句令大家大跌眼鏡的話,“想讓我發言,難道你不打算說點好聽的?”
場內頓時響起一陣唏噓聲,顯然在這種場合殷權說這樣的話是非常不合時宜的,大家比較好奇,莫非殷權的刻意刁難是因爲看上了這位主持人?不過大家還是抱着看戲的心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程一笙差點沒失態,這個男人總是出乎意料,她勉強使自己鎮靜下來,微微笑了一下,自謙地說:“殷總就不要爲難我這個小主持人了,如果殷總實在沒有準備,我可以請別的嘉賓……”
她說着目光已經向陸淮寧看去,陸淮寧碰上她的目光,溫和地衝她點了點頭,意思是說他可以救這個場。程一笙氣啊,自家男人不給面子,她找別的男人解圍,這樣不算什麼吧!
沒想到她的話音還沒落,殷權突然站起身,倨傲地說:“那我就簡單說幾句吧!”說罷,不疾不緩地向臺上走去。
殷權這是妥協了?衆人心中不解,不是都說殷權討厭女人麼?剛纔他出言輕狂,現在又有和解之意,分明就是心有所圖,於是大家看向程一笙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殷建銘鬆了口氣,還好沒讓一笙太難堪,殷權再不上臺,他就要出面解圍了。
殷權走過程一笙身邊的時候,輕瞥了她一眼,她的目光看向別處,周身散發出一股冷意,顯然是生氣了。
不知爲何,此時殷權心底的怒意消去不少,見她生氣,他心中又有些忐忑起來,站在臺上,他有心想哄哄她,他又不是一個擅言談之人,讓他講話,他真不知道講什麼,於是轉頭看向程一笙,脣微微一勾,再次看向臺下,緩聲道:“想我殷權自十五歲之後還從未在公衆場合露面講話,不是本人不屑於這些,實在是性格不擅言談,脾氣有些古怪!”
他的話,令程一笙與殷建銘都是一怔,殷建銘面有內疚,心中沉默。程一笙也在內疚,是她強人所難了。一向聰明機智的程一笙難免中了殷權的招,殷權這是一種策略,爲的就是轉移她的視線,讓她心軟,不再生氣。
殷權說到這裡,轉頭看眼程一笙,發現她面有動容,便知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再次看向臺下,面容沉了下來,低聲說:“大家只看到我的成功,卻從來沒注意過我的努力,其實十五歲之後,我就在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在我成立公司,使公司迅速成長,那是一種厚積薄發的表現,之前我一直在爲此而積累着實力。在我看來,成功有兩點要素,一是勤奮,二就是天份!第一點好理解,那第二點呢?天份指的是你能從巨大的信息中看到商機,這個不是所有人能做到,我只能說我有經商的天份!”
程一笙驚訝地看向他,真是夠狂的,居然說自己有天份!不過這纔是殷權,殷權的確是又狂又傲。她略略掃眼臺下,臺下的人們跟她想法差不多。
殷權臉上的表情仍舊像原來那樣自信而又淡定,他的聲音有些激昴,“大家都說我殷權做事無情,收購了不少公司,可是大家有沒有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問題?我收購的公司在我的經營之下從虧損轉爲盈利,公司員工收入漲了不止一倍,使大家生活水平提高,我自認爲我是做了一件善事!外人是否理解,我並不在意,但是我知道,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我的公司,這便足以說明一切!我的經驗就這些,謝謝!”
場下爆出一陣掌聲,殷權邁出勁拔的腿走向臺下,程一笙頗有感慨地說:“雖然殷總的談話很簡短,但是讓我們從另外一個角度明白了成功的要素,相信大家都能從中得到一些領悟……”
的確,殷權的話是有一定顛覆作用的,不瞭解導致不理解,人們用習慣性的眼光去看問題,總是忽略了問題的另一面,殷權所做的,只是讓利益最大化而已。
接下來便是自由交流的時間,儘管剛纔殷權破例上臺講了話,還說了一些他性格上的問題,但是現在仍舊沒人敢與他接近,殷權整個人的心思也不在這會上,而是暗中盯着程一笙伺機而動。盯着程一笙的不只他一人,陸淮寧、阮無城,甚至包括那個餘輝都在盯着程一笙的舉動。
程一笙在角落裡聽顧念文說下面的安排,接下來竟然沒有程一笙的事兒,一直到中午吃個飯,領了紀念品,這會就算完了。所以從現在到後面就是各自交流的問題了,程一笙不由覺得這會辦得也太無聊,她這份錢賺得真是輕鬆得很!
原本就是爲了讓顧念文練手的,顧念文第一次舉辦會議,經驗不足,努力給辦成這樣,已經超過了顧耀的期待。
顧念文剛剛離開,殷權就邁着大步走了過去,程一笙見他過來,面色轉冷。殷權看周圍沒有人,低聲說:“還生氣呢?我最後不是上臺了?”
程一笙也不理他,扭身走了,晾着殷權一個人站在那裡瞪眼,心裡又想起她對陸淮寧笑得那一下,簡直就是百媚叢生,他還沒算帳,她這又作起來了,他不追了!
程一笙是打算離開的,反正她的任務也完成了,剛纔跟顧念文也說,她還要趕回劇組拍戲。雖然她心裡並沒有太生氣,但是此刻她不想理殷權,這個男人太惡劣了,她都已經是他老婆,還拿她當沒結婚時候似的欺負,不給點教訓怎麼能行?
剛剛出了門,阮無城便追了出來,他嘴裡喊着:“一笙!”
程一笙轉過頭,淡淡地看着他問:“阮少有事?”
阮無城表情一垮,求饒似地說:“哎喲一笙,你別總這樣對我行不行?我可是沒有惡意!”
程一笙勾了勾脣,“哦?那阮少找我有什麼事?”
阮無城抓住機會,立刻說道:“我是看殷權那樣對你,爲你打報不平,你們這才結婚多長時間他就……”
程一笙打斷他的話,表情又恢復成冷淡的樣子,不善地說:“阮少,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不用您插手!”
此時餘輝也尋了出來,看到阮無城跟程一笙說話,不由眼前一亮,湊過來誕着笑說:“阮少,您認識這樣的大美女,還不幫我介紹一下?”
程一笙瞧這個男人面色猥瑣,色眯眯的目光絲毫不加以掩飾,不由嫌惡地皺眉。
餘輝故作驚訝地說:“我認識你,程主播是吧!”
程一笙與阮無城都沒說話,阮無城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好。
餘輝繼續說道:“你以前不是那個馮子衡的女朋友嘛,那小子經常在我們中間說他有個漂亮女朋友,長得多美,身材多好,牀上……”說到這裡,他猛然打住,彷彿知道自己說錯話一般,然後嘿嘿笑着伸出手,“程美女,你好,認識你非常高興!”
明明挺正常的一個握手舉動,愣是讓餘輝做得非常猥瑣,看得阮無城都忍不下去,把餘輝的手給拍掉,程一笙則忍無可忍地轉身就走。
阮無城瞪了餘輝一眼,低聲說道:“你在這兒等我!”然後擡步追程一笙。
程一笙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阮無城,嚴肅地說:“阮少,這類人還是少來往的好!”然後轉身踩着高跟鞋步伐利落地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阮無城一怔,站在那裡沒有再往前追去,她這是好心勸自己嗎?他自然也知道餘輝不是什麼正經人,但是對他的生意有利,接觸一下也不爲過吧!
程一笙氣呼呼地上了車,踩了油門,拐上馬路,她又想起殷權,嘟嚷着氣道:“都叫什麼事兒啊!”目光隨意往倒車鏡上瞥了一眼,“啊”的一聲尖叫,方向盤一轉,車子一歪,差點跟旁邊的車撞了。
殷權坐在後面,還是正襟危坐,一雙黑漆漆的瞳,幽深地盯着她。車裡突然出來一個大活人,還是她正想着並且腹誹的人,她能不嚇一跳嗎?她拍拍胸,瞪眼倒車鏡,沒好氣地說:“殷權你裝鬼啊,靜悄悄地潛進我車裡,你想嚇死我?”
殷權沒想到她會被嚇到,一般人上車不得先看看嘛,她上了車也不看,踩油門就走,他如果說話又怕她被嚇到,所以只能沉默着,結果她真被嚇到了。
此刻他面色有些尷尬,面容發黑,沒好氣地說:“我要不是爲了配合你的地下情,怕被人看到,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你還不領情!”
原來如此!程一笙心中一軟,然後想起他今天的表現,心裡又硬了起來,哼道:“說得好像一切都爲我着想,剛纔還不是把我晾在臺上,讓我下不來臺?”
“後來我不是上去了?你如果不先使壞算計我,我怎麼會爲難你?”殷權向來不與人辯論,但是跟喜歡矯情的程一笙呆久了,他也喜歡跟她理論起來。
“你要來參加會議怎麼不跟我說?我都大大方方坦白地告訴你了,你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還有,你還瞪我,你瞪我幹什麼?我怎麼了?”程一笙覺得今天這架完全就是殷權找事兒,閒得發慌。
“你要是不跟陸淮寧眉來眼去的,我瞪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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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車裡安靜極了,兩個人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