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 杏花天(一)

No.6

《杏花天》

昏暗的大殿上煙霧繚繞,一位巫祝對着一塊橫放在青銅具上的龜甲念着繁複的咒文,火焰的炙烤使龜甲發出吱吱聲。殿上的人都凝神看着龜甲,唯獨我例外,我看着的,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的王,修若。

從前,我只能臣服在他的身下,看到的也只是他衣襬的顏色,但在今日,我能擡眼看着他。他今日穿着一件繡紋繁複的白色外袍,頭上戴着一個束髮用的淡黃色的王冠,他額前的頭髮被分成兩束垂於鬢前。他面容上的神情很淡,但眼神卻意外的深沉,彷彿能把人的精元吸進去一樣。我想,我之所以會認爲他的面容寡淡,大多是因爲他的眼睛,只要看一眼,便能深深記住。

齊國大概是這中原裡,最安全的一個王國。自先祖立國時始,齊國便不與任何王國結交,每年也只會在冬至的那一日朝天子納貢。世人對齊國的瞭解也並不多,只知道齊國是一個神秘的國度,巫祝在國內享有極大的威望。他們知道齊國的領地寬廣,但從不會靠近,因爲他們相信,齊國的子民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一種可怖的力量。

其實,齊國的子民並沒有世人所形容的那般可怖,他們也只是一羣虔誠的信徒,而所謂的巫祝,實則也是一些尋常之人,他們只是按照他們先祖的辦法,做做樣子罷了。但是,在齊國的確是存在着那些精通神事之人,我的師父便是如此。

我的師父能夠看到世人身上所帶着的靈光,師父被尊爲齊國的國巫。師父對我說,靈力是上天賜予的,作爲巫女應當遵守與上天的契約,潔身終老。我的靈根尚淺,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靈光,更不能分辨它的善惡。

今日我跟隨着師父,才能站在這個大殿之上,看到那一個遙遠的身影。青銅具上散發着白煙,巫祝所作的儀式也即將完結。巫祝取下放在青銅具上的龜甲,細細地看着它上面的裂痕。我從不認爲,那佈滿裂痕的龜甲能預示未來,昭揚吉凶,但師父對我說,凡是古遠的東西,定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們應當對它心懷敬意。也許,這就是師父從不糾正巫祝的話的原因。

巫祝跪着把那一塊龜甲呈在修若的面前,說:“有邪物從東方前來,王需要作一場祭祀平息它們的怨氣,求得王國的安泰。”

修若以手支頤,問:“按巫祝的意思,孤應當在何時舉行祭祀?”

巫祝說:“半月後爲朔,陰氣回籠,陽氣最盛,是舉行祭祀的合適的時日。”

修若頜首,對師父說:“國巫,你去爲孤把一切準備妥當,半月後孤要爲孤的王國祈福。”

師父領命後攜我一同離開了大殿,在走了好一段路後,我對師父說:“修若的身上並沒有不詳的靈光,巫祝的話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師父爲何還要去爲修若安排祭祀?”在齊國,最受人尊敬的巫女是師父,但偏偏齊王聽信的,卻是那一個毫無神力的巫祝。他只會從那一些古老的儀式中,誆造一些讓人費解的預言。

師父說:“縱然我們能看到世人身上的靈光,但我們也不能隨意泄密,這一點你當真是記住了?”師父見我不語,搖了搖頭,說:“璃弦,雖然我們是神通之人,你直呼君上的名字,是不妥當的,王的名號你莫要再提起。”

我是知道師父的,齊國人不喜與他國人交往,盲目地排外,但他們的精神並不匱乏。他們是虔誠的,每天都會進行卜筮。於常人而言,這是最接近神的方法。他們只有這樣做,才能得到內心的寧靜。上天賜予我們靈力,只是讓我們過得比常人要清明一些,我們着實沒有必要去打擾常人的生活。習慣一旦養成,就會變得比他們的性命更加重要。

師父還收容了其他的巫女,用師父的話來說,我們都是受上天眷顧的孩子,但我們的將來如何,要看我們自身的造化。我們能看到他人身上的靈光,卻看不到同類之人。雖說我們比旁人要活得清明,但其實最糊塗的,也是我們自身。世間萬物都是公平的,沒有一處可以例外。

我們居住在宮外的一個別苑裡,這裡是歷代國巫所居住的地方。王族爲了讓我們能潛心修行,特意尋了這一塊安靜的地方供我們居住。這座別苑爲王族所建,卻沒有一絲的王族的威儀。王族喜歡養杏花,齊宮裡更是栽滿了杏花,但這裡卻連一株也沒有。只有一些攀藤的枝蔓從屋檐上垂落下來,墨綠色的一片,微風吹來,蒲公英便隨着微風在空中飄揚,最後被這些枝蔓攔在半空。

這是我最鍾愛的景色,乍眼看去好像互不相干,但在冥冥之中又存有着某種聯繫。師父已經着手準備祭祀的事情,清閒的別苑也變得忙碌起來,只有我仍像往常一樣,懶懶地站在屋前,看着那幾株毛茸茸的蒲公英。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濃雲總愛在齊都的上空盤旋。

端着冥盆的師妹走到我的跟前,看着我說:“師姐,你爲何還在此處?你應當爲師父準備祭祀的用具。”

我說:“師妹,你何必太過較真,這不過是走走場子罷了,你我都知道,這一場祭祀並不會產生任何的效果。”

師父常說,我是任性的,所做的事情只會跟隨着自己的心,不懂得委曲求全。我的年紀比師妹們年長,但她們行事卻比我要穩重上許多。就像如今,師妹們都忙於幫助師父整理器具,只有我擺着這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師父對我是縱容的,她認爲我的年紀還小,行事乖張些,倒也可以原諒。

祭祀在靈鷲山舉行,靈鷲山是齊國的神域,只有王族和具有靈力之人才能踏上它的主峰,傳聞巫女的靈力便是源自於此。在遠古以前,有一位神族在此生活,齊國的王族便是他的後裔。但他並沒有把他的靈力賜予他們,他把靈力分予旁人,讓她們爲齊國的王族戍衛,招吉避兇,保衛王族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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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並沒有讓其他的師妹隨行,只是帶着我參與這一場祭祀。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靈鷲山,修若坐在軟輦上,浩大的儀仗在山路上蜿蜒,我與師父跟隨在儀仗的後面。在他國人的眼中,修若無疑是一位暴君,他的一切政令皆是聽從巫祝的預言。他的生活奢華,頻繁的祭祀更是消耗了王國的國力,但在齊人的眼中,他理應如此。

靈鷲山被一片濃霧所圍繞,在山徑上只能看到兩旁的高大的白樺與凌駕於濃霧之上的靈鷲山的主峰。齊國的子民對靈鷲山是心存敬畏的,只要是一名虔誠的子民,看到任一個終年被濃霧包圍的山峰,都會覺得它是被仙氣繚繞,神聖不可侵犯。

舉行祭祀的,是靈鷲山的次鋒,主峰是不能被俗世事務打擾的,這是齊國不成文的規矩。修若的儀仗在次鋒上停了下來,巫祝囑咐旁人在各個方位擺放好合適的祭品,修若仍坐在軟輦上,等待着舉行祭祀的時刻。

站在祭臺四方的巫祝念起了咒文,修若從軟輦上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向祭臺。他今日穿着一件黑色的外袍,他的雙肩與胸口處覆着一件銀亮的盔甲,他的頭髮並不像他那日的隨意,被端端正正地束在王冠之上,但他額前的頭髮,還是垂在他的鬢前。他看起來剛勁且勇武,身形也愈顯偉岸。

天上的濃雲並沒有散開,天空陰沉的一片,祭臺更是灰暗。修若拿起酒杯祝酒,祈求着他的王國的安泰。整個祭祀的過程,師父都沒有說話,修若也沒有前來徵詢師父的意見,我與師父就像是兩個可有可無的人,旁觀着這一場祭祀的開始與終結。

在祭祀的最後,我忍不住問師父,我說:“師父,修若是否不相信我們的靈力?”自他繼位以來,修若從不命我們預測吉凶,他顯然是不相信我們的靈力。但是他卻命巫祝日日爲他卜筮,並按照預言所說的一切去做,他這樣做,是矛盾的。

師父說:“王自是相信靈力的,只是他有權選擇他所相信的人。”師父看着巫祝,繼續說:“王所信任的,並不是我們,但我們仍然要爲王國卜筮。璃弦,你要記住,我們與巫祝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們所祈求的,都是王國的安泰。”

修若在返回軟輦時,經過我與師父所處的地方,我與師父向他欠身行禮。我知道,他的目光並沒有在師父與我的身上停留,同樣地,我也沒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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