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0 越江吟(二)

我想,羽瑝對我,也只是一時的新奇,時日久了,終會將我忘卻。因爲他的笑容,總有一種輕薄的味道,我時常想,羽瑝並不會真正地愛上一個人。對我而言,愛人太難,所謂愛情,便是要將自我失去。

羽瑝並沒有迎娶別的夫人,除去國事,便與我在一起。但我卻時常,逃離他的身旁。時光最好的用處,便是讓人習慣。正因爲如此,那日羽瑝在我身後擁着我時,我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我們的身體是相近的,只是心,卻很遙遠。我並不想知道,羽瑝在想着些什麼。

今日,我仍舊靠在越宮北面的欄杆上,羽瑝走過來摟着我的腰,我的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肩上,羽瑝說:“官綾,孤爲你尋了些有趣的事物。”

我看到一名年輕男子單膝跪在迴廊上,我問:“羽瑝,他是何人?”

羽瑝笑了笑,說:“從前中原有一位出名的殺手,名叫倉庚,他便是倉庚的弟子,梵珞。中原有趣的事情,他都知曉。”

我問他說:“你確是知曉,中原有趣的事物?”梵珞擡頭看着我與羽瑝,他到底是一名年輕的男子,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羞赧。

越國的服飾與中原的,並不相同,色彩遠要比明紅濃烈。越國的宮裝是一種藍綠色的布料,衣襬和袖口處都繡有金色的絲線與圖騰。男子的服飾並無不妥,只是越國女子的裝扮,與中原的,相去太多。

我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短小的衣襖,露出了半截胳膊與腰姿,下身的裙襬很長,但只有一半,他仍能看到我身前坦露的膝骨與小腿。聽聞在中原諸國裡,衛人最是豪爽,但那裡的女子,也定不會像我這般穿着。此時我的雙手正攀在羽瑝的肩上,即使神情肅穆,也不能遮擋我與他的旖旎。越國女子的性情,本爲爽朗,我與羽瑝之間,行止更是隨意。

梵珞對我說:“我是越王請來的殺手,自然會爲夫人分憂。”

羽瑝說:“孤本是想請他的師父倉庚到越國,但倉庚卻把他的徒弟派來。官綾,這是梵珞的,第一個任務。”

關於倉庚的傳言,我也略微知曉一些,只是那位名爲倉庚的殺手,是這個世上的,最爲涼薄之人。他受楚王的託付,潛入祁國,他把一位深愛着他的女子逼至絕路,爲的只是取得那名女子家族的寶藏。我相信,那一名女子定是美好,她能向世人展露她的情感。或許,她早已知曉,倉庚是楚王派來的一名細作,她只是在賭,他是否忍心。

色彩斑駁,月影濃重,世人總要爲他們的癡狂,付出代價,倉庚還是,辜負了她。世上並沒有化不開的顏料,但唯有血液,猩紅且刺目。我不能想象,她沾染着鮮血,站在他面前的情形。那些傷人的話語,又是如何從他的嘴角溢出。倘若不是冷情至極的人,怎能安然離開。傳聞那名女子的屍首,悽慘得惹人哀憐。

我問梵珞說:“你可知你師父當日竊取的寶藏,可是出自越國?”

梵珞自是明白我說的話,梵珞說:“我的師父只是做了一名殺手應當做的事情,裴家的滅族,並不是師父所想的。”

我說:“梵珞,你的師父可有告誡你,如何才能成爲一名真正的殺手。”

羽瑝看着我,並沒有說話,梵珞說:“作爲一名殺手,並不能擁有愛戀。”

我拂開羽瑝摟在我腰上的手,細細地看着梵珞的面容。他的眼睛很是明亮,面容柔美,下巴瘦削。他不應說出,如此悲涼的話語。我說:“梵珞,成爲一名殺手,實爲簡單,但若要成爲一個人,並不易。若要摧毀一個人,並不是要摧毀他的肉體,而是他作爲一個人的信念。你的師父,遠要比你明白這些道理。你並不知曉,要如何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人。”

羽瑝命梵珞退下,我不知曉,梵珞是否明白我對他說的話語。羽瑝重新把我擁入懷中,羽瑝說:“官綾,你並不喜歡,孤請來的殺手。”羽瑝把玩着我身上的衣飾,他說:“官綾,孤命影衛將他刺殺,這樣可好?”

我搖了搖頭,對羽瑝說:“我對梵珞,並不厭惡,聽他說些中原的趣事,也是好的。”

我並沒有資格,厭惡梵珞,因爲我本身,便不能稱之爲人。內心無所依託,更是沒有支撐我生存的信念,我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行屍走肉般活着。我並不知曉,我能否成爲一個人。這樣的道理,是如此的容易,但我也明白,我自身並不能將它實現。或許有一日,我能找到,我生存的意義。

梵珞在越宮中,住了下來,他很是乖巧,平日做的最多的,便是在殿前的草地上吹壎。我很是喜歡這一種壎聲,它有一種黃土的悲涼的味道,我總是靠在迴廊上,靜靜地聽着。中原大地,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有着太多的變化,唯有這迎面的清風,不曾改變。這一種用風吹奏的樂器,讓我感受到了時光的悠遠。

這個時節的日光,最是燦爛,翠綠的葉片上,有着圈圈亮光,樹影微動,粼粼日光便在葉片上跳躍。我想,樹木遠要比我,瞭解時光的含義。它們知曉要如何長出它們的根芽,更是明瞭,該如何迎接日光。它們本爲幼小,經不住風雨的洗禮,但它們有着向上的信念,成長成一種蔚然的姿態。

這一夜,梵珞又在越宮中吹壎,星沉月朗,月亮在漆黑的夜空中發出清冷的光芒。我坐到了梵珞的身邊,摘去紮在頭上的金色發冠。我問:“這樣的壎聲,最具愁思,梵珞,你是否在思念着你的家鄉?”

壎聲婉轉,漸漸停了下來,梵珞說:“我是一名殺手,這世上並沒有我所思念的土地。”

我說:“難道你沒有思念着的人,你的父母又在何方?”

梵珞蹙了蹙眉,說:“我的母親在我幼時,已經逝去,我的腦中並沒有她的模樣。我並不知曉,我的父親是何人。”梵珞的嘴角抿了抿,他的表情有些懊惱,他說:“師父說,殺手的心不應存有溫度,我不能有着思念的人,但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縈繞在我的心頭。我知道,這是不正確的。”

其實,梵珞也只是一個孩子,他並不知道,他所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我說:“梵珞,你爲何要成爲一名殺手?”

梵珞說:“我的師父是一名殺手,我自然是要成爲一名殺手的。”

梵珞的心,過於溫柔,他並沒有作爲一名殺手的決絕。或許在他殺人時,他不會感到絲毫的猶豫,但這只是因爲那些人的鮮血,不能觸動他的心絃。他自小便認定,他是一名殺手,他的心被封閉得,過於嚴密。他並不懂得,他仍有選擇的餘地,他還能像一個平常男子一般,擁有屬於他的愛戀。

我撥了撥他額前的碎髮,說:“梵珞,你還只是一個孩子。”

我穿過迴廊,返回宮殿,羽瑝半躺在榻上,執着一本書卷,我看到他,也不聲張。羽瑝的指尖托起了我的一截頭髮,他看着我手上的發冠,說:“好好系在頭上的發冠,你爲何要把它取下來?”

我半靠在他的身上,把他的發冠也取了下來,絲絲黑髮散落在我的指間。羽瑝的黑髮,很是美麗,像是一段綢黑的布匹。羽瑝抓住了我正在撥弄他頭髮的手,問我說:“官綾,你方纔是與梵珞在一起。”

羽瑝的臉上,並無波瀾。我笑了笑,說:“羽瑝,別忘了,我是你的夫人。”

羽瑝的手也撫弄着我的頭髮,羽瑝說:“官綾,孤會爲你,實現你所有的願望。”

我說:“我想到邘國。”邘國是這大地上,位於最北面的王國,它的氣候與越國,最是不同。聽聞只有在邘國,纔會開出最燦爛的桃花。在冰雪中的點點紅豔,是一種極美的顏色。

陣陣熱氣呼在我的耳際,羽瑝低聲對我說:“官綾,你是知道的,你不能離開越國。”燭光在窗前跳躍,我看着倒影在牆上的,我與羽瑝的身影。明明是相擁的姿態,但我與他的距離,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遙遠。

越國的神女,並不能離開越國,這是爲何,我厭惡着我的身份。我的父母最愛的,便是在天涯流浪,在我年幼時,他們便雙雙離去。我從小便渴望着,終有一日,我會追趕他們的腳步,與他們一同,浪跡天涯。但我的父母,並沒有返回越國,而我成爲了一名神女,註定要被禁錮在越宮。我不能像他人一樣,自由地飛翔。

我召來了梵珞,對他說,他已可以離開。梵珞驚奇地看着我,對我說:“夫人,我並沒有跟你說,任何的故事。”

我對他搖了搖頭,看着他綁在腰間的壎,我說:“梵珞,你可否把你腰上的壎,送予我。”我說:“梵珞,你定要成爲,一個人。”

梵珞問:“夫人,你是一個人麼?”

我說:“我並不能稱之爲人,但我希望,你是。”我的心中雖有着渴望實現的願望,但我知道,它並不能成真,這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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