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靖王府回來後天色已晚,承朵安一頭扎進她的聽雨軒。
細細理了一下是否還有什麼忘記裝進包袱裡的東西,看到桌上那塊刻着個“樓”字的玉佩,這樓府也不知是誰家,已經沒時間去還了,就隨便的放進了包袱裡。
承朵安靜靜的躺在牀上,等着所有人都睡下,內心有些害怕,更是帶着狂喜,從此以後自由就屬於她了。她要去遊山玩水,看一看這不一樣的世間萬物。
心臟跳動得就如同鐘錶一樣,咚咚咚……
深夜,萬籟俱寂,承朵安起身換上雪娘給她做的衣裳,之所以讓雪娘做件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衣裳,不過是不想露財,要讓別人知道她很窮!
外面果真是月黑風高。承朵安背上小包袱,摸黑走到東邊那堵矮牆,輕車熟路地爬過去。走出巷子,去到春熙街上。
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雖然有稀疏照明的燈籠,可也是真心害怕的。即使她一身男子裝扮,可從未自己一人走過夜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走到雲煙閣,哆哆嗦嗦的掏出鑰匙。
她打算先在雲煙閣待到早上,她問過雪娘,他們鋪子每月都會去宜城進一批綢緞,恰好就是明天。每次都是天不亮就驅車上路,承朵安託雪娘告知趕車小廝記得來雲煙閣門口接一下她。
雪娘雖疑惑公子爲何不租馬車出門,轉念又想或許恰好是去宜城順路而已,也不多問。
承朵安坐在鋪子前面的櫃檯旁,是睡了醒,醒了睡的。生怕有人來敲門因爲沒聽見而錯過。
天微微亮的時候,終於響起了拍門聲,“公子?該出發了。”
承朵安立馬跳起來,抓起包袱奔向門口。
還好是去進綢緞,馬車帶棚子,不然沒法睡覺實在是太難受。
一上車發現馬車裡還坐了個女人,一問原來是趕車小廝的妻子,因出門在外不太放心他一個人,所以就陪着她家男人一起。也好,一路上有個照應,不然要她和個男人同乘馬車那也是有些不舒服。
出城還是很好出的,畢竟最近管得不嚴,聽說進城的話如果架了馬車,可能會看一看攜帶了什麼東西,有無危險品。
出去城門那一瞬間,承朵安終於感覺到了自由。如果七月看到她不見了,也不知道得哭成個什麼樣子,她已經給承父承母他們留了信,希望他們以後同樣幸福吧。
……
早上見小姐遲遲未起,而且屋內一點聲音也沒有,七月敲了敲門也沒聽見承朵安的聲音,於是直接推開門,“小姐,該起牀了,您今日是不是答應了夫人要一起去郊外賞花的?”
走到牀邊,牀上除了一牀被翻到一旁的被子,哪裡還有人影,七月慌了,“小姐?小姐你在哪?”
可偌大的屋子哪有什麼別的聲音啊?
七月回頭看到那邊桌子上放了張紙,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封信,信封上寫着“父親母親親啓”。
七月拿着信封跑到落玉軒,“夫人,不好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正從屋內走出來的楚晚渝看到七月風風火火的跑過來。
七月喘着粗氣,將手中的信封交到楚晚渝手上,“今早見小姐遲遲未起,我便進屋一看,發現小姐根本不在屋內,只留這一封信在桌子上。”
楚晚渝看着“父親母親親啓”的字樣,已經預感會有什麼大事會發生,於是叫來小廝,“快,快去宮裡請老爺回來,將三位少爺也一併叫回來。”
此刻,楚晚渝手裡的信封竟有千斤重一般,她打開信封,拿出那薄薄的一張紙,翻開,她很想一目十行,可細究起來竟連十行都沒有。
讀完最後一個字,只覺一陣眩暈,險些跌倒。
……
承家一家人聚在前廳,楚晚渝默默垂淚。
父親母親,我走了,無需找我,我本就不屬於這裡,你們的女兒在去年夏天落水之後就已不在了,我無法代替她,我也不能夠成爲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來這裡的。從此以後,就當你們沒有女兒了吧,如果無法忘記,就請記得你們的女兒在某個地方過得很好。也祝你們幸福。
一旁的承奚年將這一封短短的信件讀了一遍又一遍,總想從中發現什麼,胸口竟然悶塞得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讀不出其中的含義,他不懂這句“你們的女兒在去年夏天落水之後就已不在了”,不在了是什麼意思?她明明還活蹦亂跳的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啊。
曾經也經歷過許多挫折的男人此刻竟然感受到了絕望。
“老爺,要……要找回她啊。”
楚晚渝已經泣不成聲。
……
馬車行了小半日,終於趕到宜城,承朵安給了一錠銀子作爲打賞後就此別過。
宜城在京城南面的方向,倒也繁華不少,承朵安打算在這裡停留幾日,另做打算後再決定去哪裡。先去找間客棧住下來。
入住以後,承朵安放好包袱下樓打算吃口飯,趕了小半天,路上除了吃點乾巴餅子喝點水,簡直餓死個人。早知道跑路前那晚上先準備些吃的好了。這回可算是有經驗了。
承朵安沒有點很多菜,畢竟出門在外不可露富,但四菜一湯還得得有的。吃飽喝足後,打算出門逛一逛,一路上也是東打聽西打聽有什麼好玩的,有什麼特色小吃,但也不敢走太遠,畢竟她太容易轉向,出了店門就不知來時的方向。
就在她逛得正嗨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男人,“公子好,請問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客棧了,帶你一道過去吧。”
“實在是太感謝了,公子且等一下,我去叫上我妹妹一起。”
於是三人一同回了客棧,男子和其妹妹辦理入住,承朵安和他們分道揚鑣上了樓打算好好睡一覺。
翌日。
承朵安下樓吃飯時候恰巧碰見那兄妹二人也在吃飯,男子邀請她和他們同坐一桌,被承朵安拒絕了。
兄妹二人吃完飯,走到她桌旁道別說他們要繼續趕路了。承朵安只道“一路順風”,便也沒再多說一句,萍水相逢根本無需多言。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對兄妹要回去的地方,正是京城。
想不到的是,現在滿京城都是她的畫像,毫不誇張的說,用她的畫像都能糊出來好幾堵牆了。
更不討喜的是,這對兄妹竟將她的蹤跡告知給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