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整整兩日,承朵安終於恢復精力。打算先出門熟悉一下週圍環境。這才發現街上多了好多流民,怕是從南邊過來的。
承朵安又去找了個牙人,想看一看有沒有合適的小宅子適合她租住。牙人說,許多房屋都空了,這些個房屋的主人都北上去投靠親戚了,他們都害怕說不上哪天仗就打到家門口來,連個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因着這個緣由,房屋的租價竟比往常足足能便宜了一倍。
承朵安找了城中最顯熱鬧地方附近的巷子裡租住下來,房屋不大,加上小院子也才就二百多平的樣子,住她一人已經綽綽有餘。
房屋已經很久不曾住人了,所以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好在那牙人很是厚道,竟還找了人來替她略微打掃一番。
收拾乾淨房屋後,承朵安去找人做了被褥。買了些柴米油鹽醬醋,總算是有點生活的氣息了。
一切收拾妥當,承朵安回到客棧退了房,拿上包袱準備回自己家。
路過一間酒樓門前,看見一男孩子垂着頭跪在路邊,他旁邊的人幕天席地的躺着,身上蓋了張席子,想來應該是屍體吧。
承朵安走至跟前看了一眼鋪在地上那塊布子上面寫得很漂亮的字,賣身葬父。承朵安想了一圈,她確實很需要一個僕人,倒不如說是伴兒吧。
“你願意跟我走嗎?”
聲音從頭上方傳來,少年擡起頭對上一雙柔媚的狐狸眼,險些驚住。而承朵安也在觀察他,面容清秀,微微上挑的眼尾,想來收拾一下應該會是個長相不錯的少年。
“願意跟我走嗎?”見對方並未回答,承朵安又淡淡的問道。
“我願意。”
“給你這二十兩銀子,將你父親厚葬吧。等你葬完你父親,就去眠春巷尾最後那一戶來找我,門上掛個‘承’字那戶。”
“公子,你給太多了,我只需要八兩銀子就夠了。”少年遲遲沒有接過銀子。
“不多,剩下的買身衣裳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路上承朵安去買了菜,但是她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不會做菜!之前趴承府廚房窗口看裡面廚娘做飯,根本沒學到什麼,甚至連實戰經驗都沒有。
唉,硬着頭皮做吧,若不是竈臺在屋外,她怕是都能把房子點着。好不容易炒出來一盤青菜,差點被齁死。
沒辦法,最後還是出去買了個菜回來。
吃着從飯館裡拿回來的菜,明明不難吃卻味同嚼蠟一般,承朵安不禁仰天長嘆,這樣下去不等一年,她的銀子就會被花光了吧?
等了一日,少年沒有來。
等了兩日,少年也沒來。
就在第三日中午,承朵安都快忘了這個少年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
開門一看,一個俊美少年立在門口,與前幾日那個灰頭土臉滿身污穢的少年簡直是天差地別。
“是我買的那個嗎?”承朵安不敢確認的看着少年。
“是,公子。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不晚,嗚嗚嗚……”承朵安連說三個不晚,還差點連哭帶嚎的把少年拽進門內後抹了把眼淚,看着他道,“你會做飯嗎?”
少年被承朵安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內心似乎柔軟了許多,“會。”
“太好了,太好了。”承朵安高興得直拍手,“我終於能吃上飯了。”
少年頓時眼抽了一下,這得是餓多久了?
少年做好飯後叫來承朵安,自己恭敬地站在一旁。看這桌上的兩菜一湯,還有香噴噴的米飯,承朵安坐下就開始扒拉起來,卻見少年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於是擡起頭看向他,“你幹嘛?坐下吃飯啊?”
“不,小的等公子吃完後再吃。”
“坐下來一起吃吧。”
最終少年沒有拗過她,一起坐下來吃。吃過飯後,承朵安看着少年洗碗。洗完碗後,就把他叫過來,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示意他坐。
少年聽話的坐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鍾離錦。”
“鍾離……”承朵安重複了一遍問道,“複姓嗎?”
“是的,公子。”
“呵呵,我還是頭一次聽到複姓呢。”確實,現代的複姓很少見,至少她之前沒有見到過,“你多大年紀了?”
“十四歲。”
“比我小兩歲啊。”承朵安唸叨。
“是,公子。”
“你以前家裡人都怎麼叫你的?”
“錦兒。”
“那我叫你‘錦’吧。”
“是,公子。”
“我叫承鐸。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如何使得?”
“唔,那你看着叫吧。直接叫名字,或者‘朵’也可以。”本身承鐸也不是真名,她倒是不在意的,其實想讓他叫她朵安,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
“那還是叫您公子吧。”
“以後也不用自稱小的什麼,說我就行。我這沒那麼多規矩,做個飯,洗個碗就行。”
“是,我記住了。”鍾離錦也是頭一次遇到過這樣奇特的主子,但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能冒昧的問一下你家以前是做什麼的嗎?你都會些什麼?”想着既然是自己的家丁了,還是問清楚底細比較好。
“從前祖父進士出身,後家道中落一貧如洗,父親系教書先生,家中勉強度日,因南邊戰爭,流串到此地,後母親父親相繼辭世,我係家中獨子,曾也跟在父親身邊識得些字。”
“那日‘賣身葬父’那塊布上的字可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
承朵安笑了,突然想到不論貧富,有些學問總歸是很好的,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更是讓人高看一眼,“有想要考取功名的打算嗎?”
承朵安一語中的,鍾離錦擡起頭來堅定的答道,“有。”卻想到如今自己已不是自由之身,目光瞬間黯淡下去。
“讓你給我做飯洗碗感覺有些屈才,但是我既是你的主子,買你來也不是吃白飯的,如今你也看到了,這家中只你我二人,所以這雜事可能都得需你忙前忙後,但一旦有空閒時間你就可以用來學習,我不會干涉。”
承朵安講得明白,如今自己雖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雜活還是希望有個人能幫忙幹一幹,她也不想泯滅人性令其只知當牛做馬。
聽到承朵安的話後,鍾離錦深感震驚,可以說這件事情是前所未有的,竟有人允許自己的僕人考取功名,在決定賣身後,這一切他早就已經不再奢望,“我……”鍾離錦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回答的堅定。
承朵安嘆氣,他也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啊,況且古代的文化人如若不能參加考試考取功名,那將是多悲催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