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在門口踟躕了半響,瞅着漸漸逼近上班時間的鐘表,又想着自己欠下的百萬鉅債,龍沫兒還是咬牙鼓起勇氣衝出家門。
日漸高升,秋日的旭陽冉冉升起,天際一片明媚。
龍沫兒踩着遲到的尾巴,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深色木門。
靳昭烈早已經坐在了辦公桌上,手裡握着鋼筆,像是已經開始工作了。
一旁安娜身形窈窕,正往桌面上放一杯熱氣嫋嫋的咖啡,聽見動靜轉頭看向龍沫兒,笑容曖昧。
靳昭烈高冷的繃着臉:“你遲到了兩分鐘。”
龍沫兒趕緊踏進辦公室,猶猶豫豫的往前走了幾步。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給小氣計較的老闆道歉遲到,可話到嘴邊又怎麼也開不了口,只是明亮的眸子霧水朦朧的閃了閃,嘴貝齒悄悄咬緊嘴脣。
靳昭烈抓着鋼筆的指頭一緊,面色不動。
安娜急忙從辦公室裡退出去,識相的把空間留出來。
門被輕輕關上,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了靳昭烈和龍沫兒兩個人。
陽光明媚乾淨,連着龍沫兒雪腮微鼓的惹人樣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靳昭烈嗓音沉了沉:“站那麼遠幹什麼?過來點。”
龍沫兒擡起眸子瞅了靳昭烈一臉,抿脣往前跨了一小步,距辦公桌還有一米遠。
靳昭烈放下鋼筆,身上那股久居高位的威壓自然散發出來,很是迫人。
“作爲我的助理,你不聽話,可是要被扣工資的。”
扣工資這三個字,直踩龍沫兒的命門,她嘟起紅脣,不情不願的又往前走了幾步,距離縮短至半米。
靳昭烈總算勉強滿意,淡淡道:“我一般提前半小時到公司,你以後也要跟我一樣,要是再遲到,扣工資。還有,當我說話的時候,你必須要在我半米以內的距離。我不喜歡我的助理離我太遠,所以你最好每天都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某位老闆的要求非常無理取鬧和霸道蠻橫。
龍沫兒頓時緊張又心慌:“我不能靠你太近……我、我還要忙工作。”
靳昭烈聲音平穩:“你的工作就是跟着我。”
“啊?要是這樣,那我……”龍沫兒擡頭,臉色慌亂之中又帶着某種決然。
靳昭烈眉梢一挑,直覺龍沫兒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好話,於是按下桌面上的呼叫鈴:“安娜,進來仔細告訴龍沫兒以後她每天的工作內容以及違反要求的後果。”尤其咬重後果兩個字。
安娜心思玲瓏,自然知道總裁的意思,進來與龍沫兒說話時候語氣裡是拿捏得當的強硬:“龍沫兒,跟我出去吧,我慢慢給你講。”
龍沫兒貝齒咬脣,不得不泄氣的跟着安娜退出辦公室。
安娜看着龍沫兒眼底的抗拒,心裡疑惑卻也沒多問,只是細細的講起她的工作範圍。
“總裁早上和中午飯後,都要要先喝一杯純咖啡,切記不要加奶。總裁每日的行程都必須嚴格按照行程表進行,不能提前也不能遲到,所以每隔半小時,你就要檢查一次總裁行程,不能出半分紕漏。”
話語頓下,安娜神色有些微妙的接着說:“還
有一點最重要的,沒有總裁的主動吩咐,你不能離開總裁的視線,以免他有事情的時候找不到人。”
說完還遞過去一張行程表。
龍沫兒苦着臉接過,腳步卻好似黏在地板上了一般,沉重得無法移向那間充滿危險的辦公室。
安娜看了一眼時間,又拍了一下龍沫兒的肩膀:“現在總裁已經喝完了咖啡,你該去收拾咖啡杯了。如果你沒有做好上面是說的幾件事情,總裁就會毫不留情的扣你工資哦。”
龍沫兒心臟一抖,彷彿感覺頭頂上懸着一把隨時會掉下來的名爲“扣工資”的明晃尖刀,逼得龍沫兒不得不聽話的好好當靳昭烈的助理。
龍沫兒心念侷促,捏着行程表步步挪進辦公室。
靳昭烈身形挺拔的穩坐轉椅上,側臉冷硬,專注的看着桌上的文件,對龍沫兒的進入毫無反應。
龍沫兒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心裡小小的鬆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平穩下來,手腳溫柔的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轉身進了一旁的專用廚房清洗。
瀝乾白瓷杯子上的晶瑩水珠,龍沫兒拿出行程表來看,十點的時候靳昭烈有一個會議,她需要提前十五分鐘提醒,距離現在還有十分鐘。
龍沫兒想着左右無事,乾脆就直接縮在廚房裡等十分再出去。
可她不過剛站了半分鐘,就聽見外面傳來靳昭烈冷淡的嗓音:“龍沫兒,過來。”
龍沫兒剛松下去的心情頓時捏緊,渾身不自在的走到靳昭烈辦公桌的正前方,小聲問道:“總裁,有什麼吩咐?”
靳昭烈頭也不擡,十足有範:“過來給我翻頁。”
“誒?”龍沫兒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靳昭烈連翻頁這種小事情也要助理做?
靳昭烈這才擡起頭來,眼神好像幾分不悅:“如果聽不清,就再靠我近一點。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兩次。”
龍沫兒迫於無奈的再往前走了一步,衣襟幾乎捱到桌沿。
她身上那股獨特的幽香淡淡飄進靳昭烈的鼻尖,靳昭烈眉頭鬆開:“站到我旁邊來。”
龍沫兒瞧了一眼靳昭烈的身旁,心跳忽然加快,大腦幾分空白間,她已經走到了靳昭烈的左手旁。
姿勢原因,她比坐着的靳昭烈小小高了那麼一個頭,垂下眼眸便能看見靳昭烈挺立的鼻樑和漆黑的睫毛,心跳更快了。
“翻。”靳昭烈淡淡一個字,頓時讓龍沫兒有些飄忽的心思迴歸原處,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靳昭烈曾經受傷的右臂。
他是不是因爲手臂的傷,所以纔不能自己翻頁?
龍沫兒彎下腰去翻過一頁文件,兩人距離極近,幾乎耳鬢廝磨,靳昭烈眸光一動,便看見了她帶着柔軟碎髮的耳際和側臉。
雪白的襯衣開了一顆釦子,露出一截細白的頸子,上面銀色的項鍊分外顯眼。
靳昭烈眸色微動,記得那是龍沫兒用來串U盤的鏈子。
“那個……”龍沫兒咬了咬脣,小聲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靳昭烈稍稍側首,微斂的鳳眸看向龍沫兒,儀表堂堂的樣子真是非常要臉:“昨晚洗澡傷口進了水,今早發炎,現在連文件都翻不了,你說好沒好?”
龍沫兒臉上頓時帶上了愧疚,吶吶的兀自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靳昭烈坑已挖好,沉默的不再說話。
龍沫兒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裡更加胡思亂想起來,擔心靳昭烈的傷口惡化,有些着急:“你怎麼不小心一點?”
靳昭烈語氣淡淡:“你又沒有看見,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小心?”
龍沫兒一瞬間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白了幾分。
胸中翻涌的愧疚和自責幾乎淹沒了她,讓她渾身難受。
靳昭烈久久未聽到她的回答,心中疑惑,餘光注視過去,卻看見龍沫兒臉色眸色難過的樣子,自己呼吸也是一停,指頭動了動,忍住想把這個小妮子拉過來抱進懷裡好好安慰的念頭。
生硬的轉移她的注意力:“我有些渴了,你去倒杯水過來。”
“哦。”龍沫兒聲音啞啞地應了,垂着腦袋到廚房去倒水。
靳昭烈看着她無精打采的背影,無聲嘆了一口氣,這磨人的小傢伙,他每次懲罰她,都只會折磨得自己更加心疼。
龍沫兒神思恍惚,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取了杯子就直接在水龍頭上接了一杯水,盯着水流發了一會呆,忽然想起靳昭烈上午還有個會議。
一看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了。
匆忙關上水龍頭,龍沫兒端着杯子快走出去,着急之下忘記了這是在辦公室,用着平時兩人相處的語氣喊道:“糟了,靳昭烈,你馬上要開會了!”
靳昭烈聞聲轉頭,黑沉的眸子複雜幽深,隱隱含着幾分笑意和無奈。
龍沫兒把杯子往靳昭烈面前一送,對上靳昭烈深潭一般的視線時才猛然回神,腦子一下子短路,結巴道:“靳、靳總裁,您的水。”
靳昭烈接過喝了一口,感覺味道不對,眉頭皺起:“你在哪兒接的水?”
“啊,我在……”龍沫兒暗自一回想,心裡咯噔一下,她好像直接接了生水,脆弱的人類是不能直接喝生水的。
龍沫兒咬住脣,大眼睛心虛的忽閃忽閃的。
靳昭烈已經習慣了她的笨手笨腳,放下杯子站起身來:“算了。走吧,去開會。”
“哦。”龍沫兒連忙快步跟上靳昭烈。
兩人一起坐着電梯直接下樓,雖然路上絲毫沒有耽擱,可進到會議室的時,靳昭烈還是遲到了半分鐘。
老闆竟然會遲到,簡直就是開天闢地第一回啊!要知道曾經有職員遲到了幾秒鐘來開會,就當場被老闆冰涼如刀一般的視線戳視啊!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下屬們紛紛嚴肅的沉默看着遲到的老闆淡定坐下,身後還破天荒的帶了一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小助理。
簡短的幾句開場語後,靳昭烈看着桌面山的報告正式開會。
龍沫兒站在他身旁半米內,也專注的盯着桌子上的文件,見靳昭烈說完一頁的內容,立即搶着彎腰下去,幫着靳昭烈翻了一頁文件。
本來就安靜無聲的會議室頓時萬籟俱寂,下屬們個個瞪大了眼睛,彷彿見到了天外飛仙。
他們強勢獨立的老闆,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文件都不能翻的……廢人了?
一旁的靳知燁默然看着,眉頭一皺,眸子幾分銳利飛快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