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霜裡回到辦公室時,張野正態度熱情的正在龍沫兒說話,看見顧霜裡只是擡手吊兒郎當的招呼了一聲,然後對着龍沫兒請示一般的說:“那我先走了啊。”
龍沫兒點點頭,沒發現不對,態度自然的說:“您走好。”
這略帶歧義的話,也沒讓張野的臉上顯出絲毫的不悅,只是無奈的摸鼻子笑了笑,就手揣褲兜走了。
破洞牛仔褲的屁股上,掛着一串幾股交織而成的鏈子,隨着張野走路的動作發出張揚的叮噹響聲。
顧霜裡微微側首,看着龍沫兒與張野的互動,狹長丹鳳眼中似乎有銳色劃過,紅脣繃了一瞬又很快放鬆。
她噠噠的高跟鞋聲帶着冷厲又疏遠的味道,與張野擦身而過,坐回辦公桌前。
龍沫兒向來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很是敏感,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顧霜裡跟剛纔不同的氣場,很想問問怎麼了,但又在顧霜裡的疏遠中望而卻步,表情十分糾結。
時間,熬到了十一點半。
顧霜裡對三餐時間有嚴格的要求,必須要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吃到午飯,而且還是食堂菜單上沒有的清水焯白菜,白菜還必須洗五遍。所以這要求龍沫兒提前到食堂單獨準備。
看着顧霜裡寒霜般的面色,龍沫兒說話也不由小心起來,輕聲問道:“霜姐,我現在去給您準備午飯?”
顧霜裡只是點頭,不發一言。
龍沫兒不由有些頹然的垂下眼睛,人也沒那麼精神的走了。
看見龍沫兒焉頭搭腦的從辦公室出來,米娜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也站起身,跟在龍沫兒身後一起進了電梯。
“沫兒,去給霜姐準備午飯嗎?”米娜笑着問,一副熟稔的樣子。
龍沫兒分外珍惜能跟同事們拉近關係的機會,彎着眼睛笑答道:“對啊,你也去吃飯嗎?”
米娜笑着道:“我中午有約會,不去食堂。不過說起來,我記得上一個跟在霜姐身邊的助理,很會做清水焯白菜,所有的助理之中,霜姐最愛她做的。”
龍沫兒一下子提起興趣,她正爲自己只會煮粥的廚藝感到苦惱:“怎麼做的呀,有什麼秘訣嗎?”
米娜偏頭想了想,嘴角溢出一絲得意的笑意,說道:“好像是往裡面加了豬油。”
豬油是脂肪油,顧霜裡最厭惡的東西。
龍沫兒認真記下,電梯也停在一樓,米娜衝龍沫兒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龍沫兒點頭,目送米娜走出電梯,她身後,一個小小影子緊緊跟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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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倒黴神!
本着同事的關係,龍沫兒想提醒她最近走路要小心,可話還未開口,米娜的高跟鞋就一歪,她狼狽的摔在地上,細細的鞋跟也啪的扭斷,留一個難看的禿梆子鞋身。
龍沫兒擡起的腳也頓住,米娜是個要面子的人,她現在肯定不希望被自己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龍沫兒糾結的咬着嘴脣,還是決定明天再提醒她好了。
於是龍沫兒一臉難受的,目睹米娜連摔了三跤,磕磕絆絆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門。
電梯到了負一樓的食堂裡,跟廚房阿姨們說過之後,廚房阿姨便領龍沫兒找到顧霜裡的專用煮菜鍋,隨後又特地拿來白菜,龍沫兒洗了五遍了之後,認認真真的煮了一鍋加豬油的清水焯白菜,端到了顧霜裡的專用餐桌,
拿出手機要給顧霜裡發短信的
時候,卻發現顧霜裡已經發過短信了,三個字——已下班。
這是不來食堂吃飯的意思嗎?可她剛煮好的白菜怎麼辦?
還有今天下午不是還要去訓練室嗎,是不去了?還是顧霜裡覺得她這個助理沒用,不讓她跟着去了?
龍沫兒頹然的坐下,感覺特別黯然神傷。
但她不能就這樣泄氣,顧霜裡不帶她去,她可以自己過去啊,反正也知道的地方在哪兒!
龍沫兒黯淡的眼睛一亮,站起來身就要走,幾步之後又想起自己煮的白菜還沒有吃,浪費糧食會被雷公電母追着砍,又折返回去,撈起白菜吃。
一口之後,龍沫兒皺起眉。
顧霜裡的口味,有點……奇特啊。
艱難的把嘴裡的比最難吃的海藻還難吃的白菜吞下去,一垂目看見還有一大碗,龍沫兒是真的要哭了。
雷公電母兩位大人,如果偶爾浪費一下糧食的話,可以開恩別劈她嗎?
真的好難吃啊嚶嚶嚶!
樓上,張野辦公室。
昨天公司門口的監控錄像,正在電腦屏幕上放映。
能看見龍沫兒亦步亦趨的跟着顧霜裡從辦公室裡出來,然後送顧霜裡上車,隨後的畫面一下子就變成了漆黑。
不僅是公司門口的攝像頭這樣,連龍沫兒回家路上的攝像頭也這樣,在龍沫兒經過那條路之前,畫面正常清晰,到了龍沫兒即將經過的時候,畫面立馬變成了漆黑一片。
巧合得讓人心驚。
張野往後靠在椅背上,右腿架在左腿膝蓋上,右臂再抵在右腿膝上,撐着腦袋,姿勢是吊兒郎當十足放蕩,可表情卻沉穩厚重,眸色幽深晦暗。
“嗡——”手機在桌面上震動,靳昭烈來電。
張野拿起電話,沉聲道:“烈哥。”
電話那邊,靳昭烈眉頭微擰,表情瞬間冷厲冰寒:“說。”
張野沉聲講事情仔細報告完,心裡已經做好了靳昭烈大發雷霆的準備,畢竟靳昭烈最討厭別有用心接近他的人。
見得越多,越是厭惡。
可是萬萬沒想到,靳昭烈只是冷冷一句:“我知道,這並不是第一次。”
張野驚呆了,驚訝道:“您既然已經知道龍沫兒身份不簡單,怎麼還跟她走這麼近,就不怕她背叛你嗎?”
“背叛了又如何?”靳昭烈冷斂眸色,手腕輕晃,杯中烈酒被掌控着旋轉出一個細小的漩渦,迷醉的酒香隨之散發出來。
張野啞然服從。
“我定了午餐,等到後,你親自給龍沫兒送過去。”靳昭烈品了一口烈酒,刺激的火辣感從舌尖一路滑至胃中,眼眸滿足的微眯,“你盯着她,我送過去的一切東西,必須要她吃完。還有……”
張野挺直了背脊,在這種嚴肅的談正事的氣氛之下,屏聲息氣的等着靳昭烈的重要吩咐。
“你一口也不準吃。”說完,掛掉了電話。
留下張野當場石化。
他是那種人嗎!他風度翩翩,謙謙有禮的張野,是那種會跟一個女人搶東西吃的人嗎啊摔!
拾掇拾掇情緒,張野打起精神愛,提着高端私房會所送過來的食盒去食堂,一進去就看見龍沫兒雙眼含淚,面色悽慘的啃着菜葉。
嘖,這小可憐的,難怪靳昭烈要特地吩咐人送定製的午餐過來。
“別
吃那沒味道的東西,我這兒有好吃的!”張野故作神秘的緩緩揭開食物蓋子,色香味俱全的精緻美食一樣子映入眼簾。
龍沫兒頓時口水長流,狠狠嚼了幾口白菜葉,趁着被美食調出來的食慾,趕緊又塞了一口白菜葉。
張野看了看龍沫兒碗裡白菜湯上面浮着的油花,眼神頓了頓,嘴巴卻是驚訝的笑了起來:“喲,還知道往裡面加豬油呢,誰把這種秘訣都告訴你了?”
“是米娜,她真是個好人!”想起米娜對自己的兩次提點,龍沫兒眼裡還帶着感恩,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會被倒黴神跟上。
“原來是她啊……”張野點點頭,把汁色肥美的紅燒肉端出來,擺在龍沫兒面前,“別啃菜葉了,吃這個吧。”
龍沫兒更加艱難的吞下嘴裡的菜葉,兩眼幽幽冒光,可想起自己碗裡的白菜,光芒瞬間悽慘的熄滅:“等我吃完白菜就吃它。”
張野見她白菜還有一大碗,這個實心眼的小妮子,煮的這是顧霜裡一週的午餐分量吧,等她吃完白菜,肯定吃不完紅燒肉了,想起靳昭烈冷厲的威脅話,張野一個激靈,心裡苦逼流淚,臉上還要強撐裝興奮。
“你給我吃吧,我最愛吃清水煮白菜了!”張野心裡哭着說。
“誒,原來你口味也這麼奇特啊!”龍沫兒一邊驚訝,一邊飛快的把白菜推到張野的面前,然後自己高高興興的吃起了香軟滑膩的紅燒肉!
看着面前的清湯綠葉,張野仰天掉血淚。
他的人生,是真的艱辛啊!
吃完了飯,張野跟龍沫兒一起坐電梯回公司,龍沫兒一路上糾結的思考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跟進辦公室,小心的問張野:“那個張總,能不能先結算我這幾天的工資,我實在是……沒錢了。”
龍沫兒難堪的紅了臉,她知道張總的公司工資都是月結的,但她渾身不夠五塊錢,怕不夠坐車去找顧霜裡。
“當然可以!”張野毫不猶豫的拿出錢包,抽出一疊紅彤彤的毛爺爺,遞過去之前又頓住,眼眸一轉,笑容真誠之中帶着討好,問龍沫兒,“要不我給你卡吧,反正我附屬卡多,你可以隨便刷。”
龍沫兒一呆,她雖然沒有用過銀行卡,但也知道附屬卡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別人,立刻擺手拒絕:“不用,你給我一百塊就夠了!”
張野親切的笑問:“一百塊夠嗎?”
龍沫兒認真的想了想,中午吃公司食堂,回家又自己做,這一百塊只用來坐公交的話,應該是可以用個十天半月的,於是老實點頭,眼眸乾淨坦然:“夠了。”
張野便沒再多言,遞了一百塊過去,笑道:“有需要隨時來找我,要多少我都給你喲。”
龍沫兒覺得張野一定是在跟她玩人類的那一套客氣用語,比如過年的時候,大家說請你收下紅包,但並不是真的想你收下紅包,就是跟你客套一下,說着玩的。
於是沒放在心上的笑了笑,捂着一百塊高興的走了。
留下張野眼神幽深的看着她蹦跳的纖細背影,反覆琢磨,這孩子一般的單純乾淨,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而就在龍沫兒坐上公交車的另一邊馬路上。
林加森剛剛拿到了因爲進水送修的相機,正坐在車裡迫不及待的翻閱商場出事那天的照片。
一張一張的看過去,等看到其中一張的時候,身體猛然僵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