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維顯然有點跟不上她的跳躍。忙追問:“慕容鄄逃過一劫後,就創了醫仙谷嗎?”
二孃搖了搖頭,苦笑道:“慕容鄄雖然得故友拼死相救僥倖死裡逃生。但慕容家老老少少七百餘口慘死的亡魂日日糾纏着他。九公主的慘死夜夜折磨着他。他痛不欲生。本欲以死謝罪,誰知他命不該絕。在他尋死之時,卻遇到了一個改變他一生的人。”
說到這裡,二孃停了停。回頭看我:“那個人就是崇武侯杜威。也是因爲他,你纔會成爲今天杜詩煙。”
“杜侯爺?”我蹙眉沉思,在腦中快速的搜索能將一切事情串連起來的關鍵詞。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難道二孃你和語心待在侯府是爲了報恩?”事情並不難想通。慕容鄄求死,被杜侯爺所救,所以當杜侯爺有求於他時,他纔會讓語心和二孃同去侯府。但是爲什麼?爲什麼她們要住在侯府?如果我不是杜家唯一的命脈,這一切都說不通了啊
“你很聰明”二孃微笑着看我。“慕容鄄當年一心求死,後遇杜侯爺相救。侯爺得知他的前塵舊事,便將他帶回齊豐。並讓他住在靈安寺中讓靜海大師點化於他。慕容鄄在靈安寺中住了近一年,天天清燈相伴我佛,誦佛經靜心,終於,悟徹紅塵。他放棄輕生之念,本欲在靈安寺出家。侯爺得知後,苦心勸他言道:先生之才,廢棄可惜。何不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洗脫一身罪孽?慕容鄄頓悟,只是他不願再涉塵事,便隱入深山密林。建茅廬,種草藥,收藥徒,只求用生平所學救人濟世以洗去一身冤孽。”
我點頭。“原來如此,慕容鄄創建醫仙谷的初衷是爲了濟世救人。可是爲什麼?”我欲言又止,實在不想在二孃面前把醫仙谷說的那麼不堪。
二孃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切都是因爲慕容逸。你可還記得我剛剛給你提過拼死救慕容鄄的故人。”
我恍然大悟:“你方纔說過慕容逸並非慕容鄄的親子,難道,慕容逸就是那個“故人”之子?”
二孃微笑着點頭,目光霎時變的柔和。“慕容逸當年入谷之時,不過才七歲。但他沉默寡言,見到生人眼中滿是防備,就如我初見翎兒時一樣。”她回頭看我,眼中閃爍着一片憐惜。“他們同樣小小年紀卻遭逢變故,歷盡人世險惡,因此,在沒學會愛之前就學會了恨,你應該理解,情勢所迫,他不得不學會殘忍的生存。”
二孃明顯是想爲翎質辯解什麼。我怔怔的聽着,眼前情不自禁浮現出翎質滿含痛楚的眸子。我低頭默然,心裡一陣難受,二孃怎麼會知道,我與他之間需要的,遠遠不止理解這兩個字。
二孃看我垂頭不語,略顯尷尬的笑道:“我扯遠了。”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接着說:“慕容鄄對這個故友的遺孤可以說是疼愛之極,爲了他極盡所有。慕容逸好武,他便從全豐和大陸蒐羅各種各樣的武功秘籍供他研究練習。慕容逸也的確是練武的奇才。短短十年,他將教他的所有師傅打敗。直到後來,他在谷中已尋不到敵手。”
說到這兒,二孃的神情溫柔而恬靜,嘴角不自覺的綻放一線溫柔的笑意,那笑,既溫柔似水,又隱含小女兒般的嬌羞。我不由看呆了。心中正在詫異。二孃猛的收了笑,正色道:“因此,年少輕狂的他決定出谷一試身手。就在這時,他結識了你外公……李文忠”
“李文忠乃是雲昭國一品尚書。爲人耿直,剛正不阿。爲官又不懂趨炎附勢,審時度勢。因此在朝中得罪了不少權貴。多次遭奸佞小人諂臣之輩進諫陷害。剛開始,皇上還會有所顧忌。但日子久了,皇上煩不勝煩,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將他貶去湖州任州府之職。慕容逸遇到他時,正是他的仇家找來刺客扮做山賊匪盜企圖在他述職的路上刺殺於他。慕容逸便做了一回路見不平的大俠,輕而易舉的將那幫刺客打的落荒而逃。李文忠感激不盡,得知他欲闖蕩江湖便邀他同去湖州。在湖州,他遇到了李清楓,也就是語心的娘。”
我點點頭,故事發展到現在,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難道事情的變故都是因爲我娘?想起李清楓滿眼憤恨的戾瞳,我忍不住打了個抖,仍然心有餘悸。我擡頭問她:“那我娘呢?寶物又是怎麼回事?”
二孃的面色忽的變的陰沉。好像極力壓抑着某種情緒。“你母親叫李清溪,是李家二小姐。李家的發跡可以說全是因爲她,因爲,她嫁了一個好夫婿。”說到“好夫婿”三個字,二孃的眼中滿是諷意。
我有點心虛的問:“那……我爹是誰?”
二孃面色凝冷,一字一字重重道:“滄雪的護國大將軍,人稱滄雪一字並肩王,前紫冰騎統領……紫御。”
“什麼?”我驚的一下子跳起來。受傷的手臂狠狠撞上冰冷堅硬的石牆,我疼的淚水橫流。讓我怎麼相信?那個幾次三番欲殺我,千方百計想置我於地死的人,如今的紫冰將軍紫洛……是我的同胞姐妹?
二孃對我激烈的反應一點也不驚訝,似乎早在預料之中。她無奈嘆了口氣,抓起我的胳膊查看我的傷。嗔怒道:“你的斷臂纔剛接好骨,不能隨便亂動。”
我胡亂的擦着眼角溢出來的淚水,不知道此刻想哭還是想笑,訕訕的點了點頭。苦澀道:“我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會是滄雪國的人。”想想我又覺得不對,問她:“既然我是滄雪國的人,又怎麼會來齊豐?而且還成了璃陽郡主?”
二孃嘆了口氣,一邊輕柔的幫我重新包紮手臂,一邊緩緩道:“要說起來,這一切爭端,都源於一個傳說。”
“傳說?”我擡頭驚詫的問。
“嗯”二孃輕點了點頭,示意我不要亂動。淡淡接道:“數百年來,豐和大陸一直流傳着一個久遠的傳說。傳說當年女媧煉出五色石補天時,有一塊破碎的紫石不慎從天上掉落人間,落地爲玉。傳言說,這塊紫玉乃仙家寶器,通體靈透,有扭轉乾坤通仙靈之效。修行之人得之,便能羽化飛昇,得道成仙。凡人得之者,亦能尊榮天下,長生不老。”
“有這樣的事?”這也太誇張了吧?我估計我的嘴張的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了。
二孃從鼻裡冷哼一聲,不屑道:“傳說就是是傳說,茶餘飯後,談天說笑的消遣而已。可偏偏就有人當真。十五年前,市井間人人皆傳紫玉現世。更有唯恐天下不亂者添油加醋。說什麼得紫玉者,便能一統天下,成就宏圖霸業。”說到這裡,二孃不屑的哧笑道:“世人就是這樣,唯權勢名利是圖,什麼人都妄想權傾天下。爲了達到這個目的,甚至不惜血肉想殘,使得天下蒼生慘遭厄難。萬千熱血男兒屍骨如山,血流成河。”
我嘆息:“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也是千百年來歷朝歷代更替的必然。縱然無奈,卻任誰也避免不了。”我擡頭問她:“那谷主所說我娘貪圖的寶物莫非就是紫玉?可是……”我皺眉:“紫玉這種東西真的存在這世上嗎?”
二孃的雙目發出一道利芒,冷笑道:“一切只是不可信的流言罷了,若紫玉真如坊間傳言的那樣,上官家又怎麼因爲它而慘遭滅門之禍?”
“上官家?”我一臉茫然,猛然想起二孃和翎質的娘都姓上官。我心中一緊。其實我很想弄清楚當年在翎質身上倒底發生了什麼?也想問她關於上官清瀾的事,但看她一臉憤恨悲傷,動了動脣,愣是沒敢問出口。
二孃擡頭望着天上的明月,眼神飄渺而迷茫,仿似在回憶往昔的歲月。許久,長嘆道:“世人爭榮辱,富貴能幾時?須知浮華若夢,待煙雲盡散,一切皆成空”嘆完這一句,她回頭微皺眉頭怔忡地看了我一陣,淡淡的問我:“你可見過翎兒的娘?”
“在地宮裡見過,”我點頭,真心讚道:“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
二孃輕點點頭。“清瀾的確天姿國色,風華無雙。不過,有道是紅顏薄命。”她的眸子驀的變的黯淡。嘆氣道:“也正是因爲她的美貌,她的命纔會這般苦。”
我看她面色稍稍緩和,便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我在地宮裡見到許多壁畫,畫中之人都沒有面容,是她和皇上嗎?”
二孃復又沉沉的嘆息了一聲,娓娓道:“想當年他們初遇時,清瀾才十六歲。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清明。我和清瀾女扮男裝一起回雲昭爲老爺夫人上墳,在回程的途中,遇到了被亂黨圍殺的君嘯天。當時,他滿身傷痕奄奄一息。清瀾和我出於醫者仁心便救活了他。誰知,這便是冤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