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陳越陷入了深切的後悔和沉痛的哀悼中。
後悔答應肖添住進來,哀悼自己逝去的打火機和軟中華。
現在肖添不僅和他一起工作,甚至還要一起生活,所以連躲起來吸根菸的權力都沒有了。當然肖添也不是絕對的□□主義者,每天還是會給陳越發兩根菸的,上午一根下,下午一根。
什麼?你問晚上?晚上要早睡早起抽什麼煙!
陳越覺得出差這幾天簡直是他的受難日,大概那些已婚男人天天都在過這樣的日子吧,但還好出差快結束了,等回了總部他又要回歸單身公寓了。
放在一個星期前,借肖添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管着陳越,更別提像是發零用錢一樣給陳越發煙。但出於對陳越身體的極度擔心,加上發現大魔王其實“色厲內荏”,他纔敢這樣做。
陳越以爲是零和博弈,但肖添以爲是正和博弈的日子又過了幾天,距離開j市還有兩天的時候,金融組大合夥人飛了過來。
肖添原本以爲自己要跟着小組悶頭幹活了,沒想到陳越竟然又將他帶上了,還特意囑咐他:“在何總面前千萬別皮。”
“明白。”肖添小雞啄米點頭。
“何總問你話你說就好了,也別太緊張。”
“瞭解。”肖添繼續點頭。
“還有,”陳越突然想起來,“自我介紹,別說你叫大地了。”
“沒問題。我還可以說我叫中山,中人也行。”
陳越被他皮得沒辦法,伸手在他頭頂按了一下,肖添立馬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微笑,假裝自己的腦袋是個機器人的按鈕。
你贏了,陳越默默想。
***
“何總過來了。”陳越在兩步之內變身精英範,同合夥人和他的秘書先後握了手。
而何總自然而然地就也向着肖添伸出了手,肖添連忙伸出右手和對方交握了一下。
這感覺真的奇怪,像是自己也變身商務人士了。明明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握手,卻讓他覺得自己邁出了校園,走入了社會,曾經揮手打招呼的方式也顯得那麼幼稚。
何總在握手之後就沒搭理過他,連帶秘書都被扔在了後面,他和陳越並排在前面走,肖添在後面跟着,秘書小姐姐看了他一眼,發現是不認識的人,也沒搭理他。
何總跟着陳越來到了會議室,Irene領着大家站起來問了好,然後肖添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畢竟高層說話他也幫不上忙。
何總都沒坐一下,就帶着陳越出去了,隨後Irene也被叫出去了。
如果說通知他們提前離場時,大家都只是有所疑慮,那麼現在整個會議室裡都充斥着風雨欲來的味道,就連最沒心沒肺的兩個實習生也不敢說話。
在壓抑的氣氛下,人的工作效率會迅速降低,等肖添從愣神中走出來時,才發現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自己的底稿才做了一半。
再一個小時過去,Irene先回來了,她的臉色黑得可怕,組裡的senior問了一句,她也板着臉一言不發。
Irene向來是個溫和的性格,平時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的,現在突然黑了臉,任誰也知道不好。
撐到下班的時間,Irene將電腦一扣,說了句:“今天不加班了。”然後自己拎起包就走,扔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
等會議室的人各自散去,肖添給陳越發了條微信:“經理您回酒店了嗎?”
他一邊等着陳越回消息,一邊將自己最後的一點底稿做完。
“David你還沒下班?”推門進來的Irene,“我電腦電源落下了,回來取一下。”
肖添知道Irene現在心情很差,跟她打過招呼後就假裝透明人,往角落裡一縮。
隨着一聲悠長的嘆氣,Irene坐到了肖添的身邊:“David你多照顧York的情緒,他現在應該很難過。”
一提到陳越,肖添突然精神了:“怎麼了?經理爲什麼難過啊?”
Irene沉吟片刻,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對他講,最終還是說道:“York可能要被delay。”
雖然這個行話肖添沒聽過,但是他也一下子就聽懂了,應該是大魔王今天的升總監的事黃了,也就是升職被延期了。
“爲什麼啊?”肖添喊出聲來,陳越做的每件事都是恪盡職守的,沒有做過一件錯事,爲什麼被delay的是他。
Irene聳了聳肩:“我也不清楚了,老闆們的決定吧。”她情緒很低落,“我也很生氣,但是公司千千萬萬的人,我們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能有什麼辦法呢?”
肖添被Irene的喪氣感染,再看了一眼手機,陳越依舊沒有回消息。
“快回去吧。”Irene催着肖添下班,肖添只能收拾了東西往回走。
***
酒店房間有一個封閉陽臺,肖添剛推開房間門,就看見封閉陽臺裡雲霧繚繞,即便窗戶已經被打開,還和濃郁的煙霧比,已經是小巫見大巫了。
陳越雙手拄在窗臺上,手指間夾着一根菸,腳下散落着一片的菸頭。
肖添眼眶一紅,眼淚就要掉下來,他拉開陽臺門,冷風混雜着煙霧洶涌而入。陳越回頭看了肖添一眼。
陳越的眼中通紅一片,但卻十分乾澀,肖添細看之下,他的眼白上鋪滿了血絲。肖添心裡突然一縮,然後嗓子像是堵住了,他試着深呼吸了一口氣,卻嗆進了渾濁的寒風。
肖添猛烈地咳嗽了一陣,覺得嗓子都已經啞掉了,但他還是堅定地走到了陽臺。
陳越將手中點燃地煙掐掉了,揮動着手臂徒勞地將煙霧往室外驅趕。
“今天沒加班?”陳越給了肖添一個大大的笑容。
肖添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他一邊噼裡啪啦地掉着眼淚,一邊回給了陳越一個難看的笑容。
“經理。”肖添一開口,苦笑就撐不住了,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劃過鼻翼又流進了嘴裡。
“您爲什麼不和我說啊?”肖添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兩步。
陳越看着小實習生哭得慘兮兮,安慰他道:“正打算和你說,不會瞞着你的。”
肖添重重地吸了兩下鼻子,然後像小炮彈一樣地撞進了陳越懷裡。
陳越愣住了,任憑肖添緊緊抱住自己的腰,他的一撞加一抱,讓陳越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將手伸到背後,試圖將肖添的手掰開,但肖添抱得實在太緊了,像是纏在陳越身上的藤蔓一樣,陳越越是想讓他鬆開,他抱得越緊。
“大地,你先放開。”
肖添埋頭在陳越的胸膛,拼命搖了搖頭:“您先讓我說完吧。”
陳越心裡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他剛要說等等,肖添卻已經一股腦地吐出話來。
“我知道我就是個實習生,我也知道我比您小很多,但我真的很喜歡您,不知道比別人多多少的喜歡。”
陳越放棄將肖添從自己的身上扒下來,他問道:“大地,你真的想好了嗎?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肖添卻放開了陳越,他仰頭看着陳越的雙眼,說道:“我是真的喜歡您,很喜歡您。”
想了想,肖添又加上一句:“希望您也喜歡我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