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映柔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能從窗戶看到外面秀麗的小花園,圍牆上爬滿了青綠的藤蔓,甚至連窗戶下面也有,觸目所及盡是一片綠意,將她眼前的世界渲染得生機勃勃。
可是,她的心,卻如同死去一般沉寂……
昏迷之後再度醒來時,已經是日正中天,冷昊軒行刑的時辰早過了,她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着,更沒別提爲他送行。
心裡空落落的,彷彿是被人惡意挖空了,終此一生再也無法填滿,就算是見到綠兒和雪兒的欣喜,也無法填補內心裡這種可怕的空虛。
所有人都沒在她耳邊提及冷昊軒,全都有意避開了相關的話題,可她卻怎樣無法避開對他的思念。
冷昊軒,你贏了,我把心……徹底地輸給你了,再也找不回來了,若真有鬼神的世界,你便帶着我遺落的心,安心地等待轉生吧!
如果世界上真有奇蹟,那就讓他……
呵,罷了,下輩子,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神情有多落寞,有多悲傷,有多痛苦,可是,站在門口許久的綠兒卻全看在了眼裡,疼得心臟都緊縮了起來,早猜到主子對冷昊軒的感情,卻沒想過竟深到這種地步。
如今冷昊軒已經被斬首示衆,世上從此再沒有他的存在,主子的今後的日子該要怎麼過呢?
想到這裡,綠兒突然面色一變,猛地搖了搖頭,極力否定着之前的猜想。
冷昊軒死了,還有她在,有雪兒在,一定不會讓主子一直傷心痛苦下去的!這麼一想,心裡似乎也得到了安慰,正了正神色,揚起一抹還算自然的笑容,端着手裡的湯蠱向佟映柔走去,可是,就算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她也不曾有分毫察覺,似是已經老僧入定。
“小姐,小姐?”連喚了兩聲也沒得到迴應,綠兒擡手輕拍了主子的肩膀一下,終於喚回了她的心神,“小姐,綠兒給您燉了湯,多少喝一點吧!”連日來都被囚禁在天牢當中,被救出來後又一直不吃不喝,鐵打的身子都會扛不住的。
“綠兒,我現在不想喝,你先放着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她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就算是雪兒,也無法平息她心裡的疼痛,更何況,雪兒也是他的骨血,讓她如何能夠忘懷?
“小姐……”綠兒勸導的話還沒說得出口,佟映柔已經再度轉過頭去,又回覆成剛剛的沉寂,彷彿這世間已經沒有事情
能夠打擾到她一般。
“小姐……”綠兒心底竄出幾絲怒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發泄出來,正糾結之際,任齊站到了門口,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退出了屋子。
“任大夫,小姐她……”這般死氣沉沉的樣子,彷彿今後的人生都了無希望了一般,這教她如何能夠接受。
“無妨!你去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離開!”任齊低聲交待過後,便離開了,綠兒心中一番欣喜,“太好了,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小姐一定能開心起來!”她抱着這樣的期待,又深深看了主子一眼,這纔回去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了,她從王府裡只帶了很簡單的一個包袱還有主子鍾愛的那把琴,隨手拎了便可以離開,並沒有什麼值得她們特別留戀,只除了……
“不要再想了!離開這裡之後,一切都沒有可能了……”眼前閃過一個人影,綠兒幾乎立刻甩起了頭,想驅散那個身影,不料,那身影卻一點點地往心底刻去。
真的……能忘了這裡的一切嗎?在那一瞬,她似乎有些瞭解主子的落寞,這種感覺,確實很難受呢!
入夜之後,佟映柔仍是坐在窗前,就算窗外只剩下了暗影,她也固執地不肯移動分毫,綠兒一番苦勸之後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看着隨後趕來的任齊,她只能無奈地搖頭。
“任大夫,小姐她還是不肯起身……”綠兒尚在苦惱着要如何勸主子離開,卻只見任齊上前揚手就是一劈,佟映柔隨即軟倒進了任齊懷裡。
“任大夫,你怎麼……”
“出發!”沒有任何解釋,任齊只微微看了綠兒一眼,便抱着佟映柔往屋外走去,在小院的後面,已經有一輛馬車在那裡等候。
“孃親……”雪兒早已等在馬車之中,見任齊抱着孃親過來,趕緊輕喚了一聲,幾人上了馬車,坐在前面的洛璟微一提繮,馬車緩緩往前移動,很快便消失在黑夜當中。
昏迷的佟映柔,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馬車的搖晃讓她一直保持着一定嘗試的清醒,卻不足以醒來。
如果真有奇蹟,那就讓冷昊軒活下來吧,用她……此生的情愛來換……她寧可此生不再有愛,也不想他從此消失於世間。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吧!他已經不在了……
帶着這樣的遺憾,她放任自己沉入無邊的黑暗當中,直到馬車停止了搖晃,她也仍舊不願意醒來,就這麼睡着,或
許會更幸福吧!
可是,現實仍要面對,她的女兒每日殷殷期盼着她醒來,讓她不敢再睡下去。在昏睡了整整五天之後,她終於醒了過來,告訴自己,一切如常,她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可是,心裡空掉的角落再也無法補平。她會溫柔地陪着雪兒玩遊戲,會安靜地看着綠兒做女紅,亦會如往常那般倚在睡榻上看書,只是……那把琴,她再也不敢再奏響。
此生,她都不想再彈琴了。
“小姐,您整日憋在屋裡,會生病的,咱們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吧?”綠兒小心翼翼地詢問着,生怕音量大些就會把主子嚇跑般,看着主子略顯木然的神情,她便知道,自己又要失敗告終了。
“孃親,雪兒想出去玩了,你陪雪兒一起去好不好?”就在這時,小小救兵上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佟映柔往外走去,那小小的身子倒還真有幾分力氣,而佟映柔也不敢大力反抗,只好任她拉出了屋子。
初沐浴在那溫暖明亮的陽光當中,她還頗不適應,眯了好一會兒眼睛纔再度睜開,卻在睜開一瞬間,呆住了。
“冷昊軒……”是她出現了幻覺麼?爲何……她看到了冷昊軒呢?
“是我!”再簡潔不過的回答,連帶着脣上溫柔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更加沒有真實感,她只好伸手去觸摸,指下的溫度讓她確信她的存在,被封印起來的淡然清雅全在一瞬間恢復原位。
他回來了,可是……一切早已面目全非了吧!不管這個奇蹟是不是爲她而生,她都已經許下了一世情願爲籌碼,再也……找不回來了呢!
“我很高興,你還活着!”僅此而已,其他的,我再也不能奢望了。
“是,我還活着,爲你而活!”
“不必……爲自己而活吧,爲了那些爲你拼命的人而活,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回去吧!”淡然一笑,那微彎的脣角,彷彿是要抿去過往的一切,從今往後,只爲自己而活。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如何厚顏也該聽明白了吧!可是,冷昊軒偏不,淺笑着拉住佟映柔的手臂,溫暖的笑意讓他看起來完全不像他了。
“我馬上就要回去,給我一個月時間,卸下我肩上的重擔之後,我會回到你身邊,永遠陪着你!”說完,也不待佟映柔有任何迴應,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承諾的輕吻,便轉身離去了。
“……”男人,真的很霸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