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野猴崖被蛇咬傷之後,雪兒心裡一直藏着一個疑惑,無論自己怎樣思考都解不開。
小白在爲她解毒之前,爲何要吸食師傅的血液呢?是因爲師傅是他原本的飼主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那日她雖然意識模糊,卻因爲靠得近,仍是看清楚了眼前的場景,師傅的血液與常人一般亦是紅色,只是……那血液竟然泛着微微的金光,平白多了幾分神聖的色彩。
事後,師傅一直沒有主動提起,她更不敢隨意過問,只是,疑惑無法解答的難受如梗在喉,讓她都提不起精神來笑了。
身子康復之後,她與師傅的生活一切照舊,只是,師傅不再每天都帶她上山採藥,總吩咐她在屋裡研磨藥粉或是熬煮藥湯,以方便製作藥丸,那日採集的黑果,便是經過晾曬磨粉再與其他藥材熬成湯藥凝制而成,過程十分麻煩,沒有十二分的耐心絕對做不成。
雪兒倒不是覺得這樣的活兒有多累,只是難免在心底有些怨念,難道,這樣的疑惑要壓在心裡一輩子麼?既然是師徒,便成了親人一般的存在,爲何……不能完全信任她呢?
雪兒無意識地持續着手裡的研磨動作,眼睛裡卻什麼也看不進,那恍神的模樣活像天塌下來都會感覺不到,任其一回來,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心中早已明瞭她的困惑和微怨,只是一直以來都獨自生活,早已忘了要怎樣與人體貼。
再說……他有必要那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這個小丫頭麼?
任其心裡這樣猶豫着,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走到雪兒身前站定,饒是這樣,雪兒仍是沒有半點反應,兀自持續着磨藥的動作,任其微微低頭看去,石盤中的藥材早已研成了精細的粉末,根本不必再繼續研磨了。
“雪兒,停下來!”任其微微皺眉,清冷的聲音自脣際逸出,嚇得雪兒差點把手中的碾輪扔開,好半晌之後還驚魂未定地撫着心口。
“師傅……”雪兒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剛剛自己還在心裡偷偷怨着師傅呢!結果,下一瞬師傅便出現在了眼前,害她什麼都不能想,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也許是任其的眼神太過清冷直接,讓雪兒不
由得慚愧懊悔起來。
就算是師徒又如何?父母與子女之間尚且有隔閡呢!每個人心裡都必定藏有不願爲人知的秘密,師傅又豈會例外?原本就是個淡漠到幾乎無慾無求的人,藏在心裡無人得知的秘密只怕更多吧!
是她……太貪心了呢!
從什麼裡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貪心?不……似乎,只是在師傅面前如此,莫名的,她就是想知道關於師傅的一切,過去的,現在的,甚至是……未來的,每每想到,整個神醫谷當中,就只有他們兩人,心裡便會無可自抑地泛起一絲絲甜意,這樣的甜蜜竟可以掩蓋她對家人的思念……
她到底是怎麼了?
“雪兒,起來!”任其看着雪兒在他面前明目張膽地發起呆來,那怔愣的模樣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淡定,還透着些不知所措的情緒,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病了麼?
纔想到這裡,他已經伸出手去,在雪兒額上探了探,確定她並沒有發燒的症狀,這才稍稍安下心來,“雪兒,今日怎麼老是發呆?身子不舒服麼?”
兩在神醫谷裡過得自由自在,不像尋常師徒那般拘謹,一直維持着亦師亦友的關係,任其對此是毫無所覺,雪兒更是樂見其成,自然是誰都不會提起這種無趣的話題。
再一次走神的雪兒,被任其這麼一問,這才微紅着臉站起身來,“抱歉,師傅,雪兒走神了!”剛剛他掌心的溫暖,如同烙鐵一般幾乎印到了她的心裡,那種熱度,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或許……她真的生病了……
“雪兒,你的心……亂了,就那麼想知道?”意味不明的一句話,雪兒卻聽得心裡通通透透,小臉上一忽兒紅一忽兒白,一時間也摸不準任其的情緒,只能低垂着腦袋,沉默着。
“師傅,對不起,雪兒……多事了……”嘴裡如此說着,心裡卻無比落寞,只要一想到,師傅可能對她的不信任,便難受得想要哭。
收她爲徒已經師傅對她天大的恩惠,她怎能奢求更多呢?
“師傅,雪兒不該胡思亂想,這便去幹活兒了!”強自擺出一個歡心的笑容,雪兒幾乎蹦着往門外走
去,不敢回頭去看任其,更在心裡祈禱着師傅不要再多說。
可是,當身後的人真的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時,雪兒心裡落寞得更加厲害了。
果然,就是不願告訴她呢!
纔在心裡給自己壘起的樂觀,在一瞬間又分崩瓦解,泄氣地蹲在藥圃前面,在心裡腹誹了好一陣子她才總算平靜了一些,認命地拿起一旁的瓜瓢爲藥圃裡的小苗澆水,雖是寒冬季節,卻仍有一種奇特的藥材發出了嫩芽,只是顏色不若春芽般鮮綠可愛,全都是暗淡的顏色,若不細心觀察,還真是難以發現呢!
雪兒不斷給自己鼓氣,好讓自己打起精神,做好份內的活兒,絕對不能因爲這種無聊的小事而干擾了師傅正常的生活,可是……
這天殺的纔不是小事,師傅於她而言,是比父母還要特殊的存在……
究竟特殊在哪些方面,又特殊到怎樣的程度,她自己也無從得知,只是下意識地想要任其發展,直到……她不得不揭開謎底的那一天到來。
心裡隱隱的悸動究竟代表着什麼呢?
任其遠遠地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很清楚雪兒在苦惱些什麼,剛剛有那麼一瞬間,解釋的話語幾乎脫口而出,可仍是生生忍耐了下來,表面看來,那丫頭已經恢復了正常,可任其就是能感覺出她的不開心。
這心結,究竟是他的……還是她的?
想到這個問題,他不由得無奈一笑,笑自己的疏忽,也笑雪兒的固執,看來,兩人都是半斤八兩,誰也讓不了誰呢!
心底已然有了定論,他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邁開腳步往藥圃走去。在雪兒身後站定,卻在聽到她自言自語的內容之後輕笑出聲。
“我什麼都沒有想,我什麼都不準想,我什麼都不要想,我什麼都不能想,我什麼……”雪兒正自己唸經企圖催眠自己,卻突然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居然是任其在背後偷笑。
任其的相貌本就十分俊逸,再加上清冷的性情,彷彿有着卓然仙骨,可是,此刻脣角印上這樣淺淺的笑容,卻是讓雪兒完全呆住了。
師傅笑起來,真好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