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佟映柔回府之後,便一直待在沁雪園中,她思索頗多,卻終究是尋不到一條出路,更不知該如何平息心中的不安。
從來沒有如同此刻這般想念冷昊軒,她一直都明瞭自己的感情所向,卻未曾想過會有如此互許情意的一天,直攻得她措手不及,這樣的告白,幾乎稱得上遺言,帶着太多的絕望,又教她如何是好呢?
難道……她應該帶着這樣的感情,眼睜睜地看他死去,再用一生的思念來緬懷於他麼?
這樣未免也……太卑鄙了!無論是四年前的推離,還是現今的告白,全都是他的自作主張,從不曾顧慮過她的感受,這樣的愛,未免太過霸道,甚至是無情……
“你教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得知,心中一直掛念的人對她也懷着同樣的感情,眼前卻面臨着訣別的困境,她慌亂得幾近狼狽,連個求援的對象都沒有,更別提要救冷昊軒了。
胸口太過沉悶,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平時喜愛的屋子此刻卻像是一個牢籠,讓她呼吸困難。
出去透透氣吧,不然,真要把自己給憋死了!
佟映柔眉頭緊蹙,額際抽疼,思緒也一點點朦朧了起來,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問題,與其繼續這樣爲難自己,倒不如尋個清靜的地方冷卻一下。她腳步虛地走出屋子,徑直往院門奔去,卻在尚未跨腳的時候,被攔了下來。
“這是做什麼?”看着眼前嚴肅冷硬的面孔,佟映柔認得,那是王府裡的侍衛隊長,專門保護王府安全的,卻又爲何守到了沁雪園的門口?
“王妃,您身子不適,王爺交待,讓您在沁雪園靜養!”那侍衛隊長神情沒有半分變化,一板一眼地說完之後,便不再言語,對佟映柔驚訝憤怒的神情視而不見。
“我幾時身子不適了?靜養?何爲靜養?王爺的意思,是要軟禁我麼?”饒是再如何心煩不適,佟映柔也聽得出那話中隱含的意思。
龍天麟,分明是要將她軟禁於此?在放她出去之前,他是不是要置冷昊軒於死地呢?
“我只是要府裡走走!”佟映柔迅速冷靜下來,淡淡地說着,再一次擡腳想要跨過門檻,可那侍衛竟直接橫到了她身前,將前路死死攔住,“王妃,請不要爲難屬下,屬下只是聽命行事!”
王府中的下人或許都信服於王妃,可是,所有的侍衛卻只聽命於王爺,若沒有他的首肯,就算是死在這裡,他也絕計不敢把王妃放出沁雪園。
“王爺在哪兒?我要見他!”壓抑着心裡的憤怒,佟映柔冷靜地提出要求,卻聽不到侍衛的迴應,擡頭望去,那侍衛已經回到原本的位置,如同石像般冷硬,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看來,龍天麟是存心躲着她,就算她此刻大鬧也無濟於事,只能從長計議。
“小姐,咱們還是進屋裡去吧!”綠兒早就跟了過來,一直安靜地沒有說話,感覺到主子的怒氣,又生怕她會忍耐不住招來災禍,這才趕緊扶上前來。
“小姐,咱們進去再說吧!”綠兒打量着主子的神色,見有緩和的跡象,這才稍秒安下心來,扶着主子進屋裡去了。
進了屋裡,見主子默默地坐到了榻上,半晌都沒有出聲,綠兒小心翼翼地上前奉上清茶,猶豫了許久纔敢開口說話,“小姐,您彆氣了,王爺……這也是在關心你……”
說到最後,綠兒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要被吞進肚裡去了,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完,她心裡清楚得很,這樣的謊言根本騙不了佟映柔,果然……
“綠兒,你明知不是如此,又何必騙我?”佟映柔輕聲嘆息,眉間的愁緒怎樣都無法驅散,心中的苦悶更是有增無減,煩到無以復加。
“小姐,對不起……我只是不想看你不開心。”綠兒無奈長嘆,上前蹲到主子身前,看着主子愁眉不展的樣子,極爲不忍,“小姐,您與王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
王爺會禁止我們出去呢?”這樣的情形,正如主子所言,他們是被軟禁了呀!連小世子都只准進不準出,幸好她留了個心眼,勸小世子回去了,若不然,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
“綠兒,我……是不是很卑鄙呢?”她心知肚明,自己身爲龍天麟的王妃,卻從不曾履行過妻子的義務,用那樣一個承諾隔在兩人中間,防備着他的靠近,確實很過分,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忍受另一個男人的親近,她的心裡,已經固執地認定了一個人便一生都無法改變。
這樣的執着,究竟是對還是錯?
綠兒一直在佟映柔近身服侍,就算主子從未對她言明過什麼,卻也不難看出她與王爺之間相處的模式,更不會忽略兩人從未有過同房經歷的事實,聽聞此言,她心中只有萬般心疼,急切地想要反駁這一說法。
“小姐,您千萬不要這樣說,綠兒知道,您有太多的苦楚,有太多的不得不爲之,綠兒也知道,您一直忘不了大爺,您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罷了,什麼錯都沒有!”
這幾年的相處,她對主子的瞭解勝過任何人,主子有着自己的堅持,這樣的堅持或許旁人不懂,可她卻懂,“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簡單的願望卻莫名的難以達成,面上的淡然並不代表內心沒有痛苦,正是由於“得不到”才讓她更加惹人心疼。
“綠兒,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該怎麼做,他說“愛我”,可是,卻是在這樣的絕境之下,能不能平安活下去都成問題,要拿什麼來愛我呢?我不懂,也無法理解……”
有時候,她真的恨不能大聲企求,讓他放棄一切,只爲她一人而活……可是,那樣的自私,她做不到,“滅門之恨”該是怎樣的沉重,她不是預想不到,只是下意識地去逃避。
如今自己這般境況,根本就是自身難保,更別提要去救她了,他們之間的未來已經可以一眼看透。
根本……就不可能有未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