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茉香便是聽說樊青桂醒過來了。當時香塵還問她要不要過去看看,她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她許茉香,也是不是沒自尊的人。既然現在他們夫妻二人並不待見她,那麼她又何苦去湊熱鬧?
況且,就算她不願如此離去,可是路啓說的那話,終歸還是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寧願就這麼在屋裡窩着,舒服自在,不必自討苦吃。
路啓整整陪了樊青桂三日,這才抽出了一點時間,從那邊過來這邊看看。
當路啓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最高興的就是碧荷,忙迎上去伺候。而香塵想起那日路啓說的那些話,最終還是沒動彈。而茉香,更是淡淡的對着碧荷出聲道:“碧荷,你瞎忙什麼,我想喝湯了,你去廚房看看好了沒?”
碧荷遲疑的看着茉香,最終還是拗不過茉香,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路啓頓時落了個訕訕。茉香只當沒看見,依舊坐在椅子上嗑自己的瓜子兒。而香塵,更是也假裝沒看見,甚至轉過頭去偷偷笑了一回。
就那麼僵在原地半晌沒動彈,路啓尷尬的看着茉香,半晌才假裝沒事兒似的自顧自的脫了外衣,然後走到茉香旁邊坐下。又自顧自的開口對茉香她問道:“茉香,好幾日沒過來了,你還好罷?”
茉香半晌沒回答,等到悠然的抿了一口茶,路啓臉上真的快掛不住的時候,才緩緩回道:“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很好。”
聽了這話,路啓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不過隨即便是又恢復過來,不過茉香卻是看見了。當下心裡不由的冷笑了一回。而面上的表情,更是淡了幾分。
路啓乾笑一聲,然後“呵呵”笑道:“既然好,那就好,那就好。對了,青桂她醒了,你要不要過去瞅瞅?現在她的情況似乎好多了。”
茉香瞥了路啓一眼,然後搖搖頭,說得很是直白:“那就不必了罷?何苦過去礙眼呢?”
路啓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終於是掛不住了,當下語氣也是冷了幾分:“茉香,你這是什麼話?誰嫌你礙眼了?”
茉香也不生氣,隨性笑笑:“你說呢?我自己礙了我自己的眼唄。那天你不也說了麼,我就是看她樊青桂不順眼,看着她不好了我就高興,看着她好,我就是礙眼”這話說得不卑不亢,甚至連半點情緒也是聽不出。感覺倒不像是賭氣,像是真話。
路啓大約也是分不清楚茉香說這話是賭氣還是怎麼的,狐疑了半晌後才吐出一口濁氣,深吸一口氣壓着心中的情緒言道:“茉香,不要鬧彆扭,你聽話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有必要爲了我氣頭上說了一句混賬話斤斤計較麼?”
茉香本還沒多少火氣,被路啓這麼無端端一頓說之後,火氣倒是上來了,當下不由冷笑起來,瞅着路啓言道:“是啊,我胡鬧,我斤斤計較。但是你那句話真還說對了,我就是看不慣樊青桂。怎麼樣?難道我連這點自由也沒有了?我呆在我這小院兒裡,礙着誰了?”
路啓頓時氣得臉色烏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起身便是朝外頭走去,末了走到門邊之後,又回過頭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言道:“看來青桂還真沒說錯,我是太寵着你了,讓你得意忘形了”
茉香被這話氣得一窒,隨即看向路啓時,卻只看見路啓怒氣衝衝甩了門簾出去的背影。竟是沒的來及反駁一句。當下,她氣得將手中的瓜子重重的拍在桌上,然後便是言道:“原來他竟如此想”
香塵唯恐她氣壞了,忙上來一陣安慰,可是似乎卻是沒什麼效果。
茉香就這麼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狼藉怔怔出神。
其實說到底,她也不過是氣不過,撒撒性兒罷了。可是沒想到,最後竟是讓路啓說出那麼一番話來。也就是說,路啓來的時候,就是帶着那樣的想法來的,並不是她真做了什麼激怒了他的事情。
這一點,從他最後一句話裡,便是能夠聽出來。想來,正是聽了樊青桂這話,路啓也纔想起了,要過來瞅一眼順帶提醒她是不是該去看看樊青桂。
這樣想着,茉香便是覺得有些難受。只是她更頭疼的是——樊青桂。如今樊青桂這個舉動,便是看得出來,樊青桂已經迫不及待的發動了攻勢。
懷孕一事,樊青桂成功的拉回了路啓的心,更是因爲特殊的情況,讓路啓隨時都緊張關心的地步。此時,她說的話在路啓耳朵裡,不亞於有聖旨的效果。爲了讓她高興,路啓大約什麼都會依着她的罷?
茉香想着,然後苦笑起來——看來這日子,不會再平靜了。而一旁的香塵大約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也是皺了眉頭自顧自的思考着。
許久,茉香幽幽的吐出一口氣來,然後搖頭笑道:“又何苦如此煩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樊青桂還能隻手遮天了不曾?我許茉香,早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了。何苦怕她樊青桂?”
這話,不僅讓茉香自己沒了負面情緒,更是讓一臉愁容的香塵莫名多了幾分信心。
茉香回頭衝着香塵燦爛一笑:“今兒起,咱們好好吃好好喝,留着力氣接招”
香塵點頭,然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轉眼,路啓又是幾日都沒過來。而茉香也不着急,悠然的過自己的日子,也不去看樊青桂一眼。
倒是這日子,大約是路啓出門了,樊青桂一人着實呆的無聊,竟是突然跑到茉香這裡來了。也不知心裡是如何想的,反正就是那麼突兀的來了。
當時,茉香正在院子裡,與嶽先生商量在桂花樹上架個鞦韆的事情。香塵和碧荷也在旁邊圍着,不時插幾句嘴。
而這時,樊青桂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了大門口,瞅着裡頭帶着幾分笑意的開口了:“喲,倒是挺熱鬧的呢。老遠就聽見這裡頭的笑聲了,忍不住過來瞅瞅。”
茉香一回頭,就看見樊青桂被侍女扶着,似笑非笑的樣子站在門口。微微怔了片刻,然後她便是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喲,我倒是誰,原來還是個貴客。姐姐身子不太好,怎麼還跑我這來呢?若是有個什麼,那我可擔當不起。”
樊青桂面色一變,隨即便是又笑起來:“誰說我身子不好了?我身子現在好着呢。倒是妹妹,好久不出門,我還以爲妹妹病了呢。這下一看,頓時放心不少。看來妹妹很好,是我白擔心了。”
茉香微微一笑,沒在意樊青桂臉上那絲鄙視,招呼道:“姐姐,還是進去坐着說話吧。懷孕站久了,腰很累呢。哦,說起這個,我倒是忘記了恭喜姐姐,懷上三胞胎可是很罕見的呢。”
“呵呵呵。”樊青桂似乎有些得意,掩着脣笑起來,隨即眼波流轉,瞅着茉香嘆了一聲惋惜道:“哎,可惜,妹妹那個孩子了。我想想都覺得心痛......”說着,還用手絹按了按眼角。
茉香面上雖然不動神色,可是在提到孩子的時候,她還是攥緊了拳頭,死死咬着牙才剋制了自己一巴掌打過去的想法。
她真是沒見過如此無恥的人。無恥到讓她有些疑惑——難道,樊青桂就真不怕報應麼?
深吸幾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氣,茉香也是微笑起來,瞅着樊青桂意味深長道:“是啊,真的是很可惜呢。我一想起就會心痛得無法呼吸呢。但願姐姐你不用跟我一樣遭罪。要知道,大夫說你的情況很不好呢。你可千萬要小心了,不然跟我一樣可就遺憾了。要知道,路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呢。”說着,她的視線微微下移,落在樊青桂尚未顯形的腹部上。
樊青桂下意識的便用手掩住了腹部,然後微微後退一步。這個自我防備的姿勢,透露出她心中的恐慌。
茉香看着她這樣,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邀請道:“姐姐,進去坐坐麼?咱們好好嘮嗑,反正閒着也沒事兒。”說完爲了現實她的誠意,她還特地將大門拉開了一點。
然而樊青桂卻是彷彿看見了洪水猛獸一般,非但不進來,反而退了好幾步。直到看見了茉香疑惑的目光,這才鎮定了些,恢復了平靜勉強笑笑拒絕了:“算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兒。妹妹你啥時候有空,過來玩玩吧。”
說完也不等茉香說話,便是果斷的轉身離去了,腳步匆忙,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她背後追趕一樣。
看着樊青桂狼狽的模樣,茉香挑起脣角,冷冷的笑了起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陣火辣辣的疼。攤開手掌一看,手心裡被指甲掐出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印。
這時候,香塵也走了過來,低聲的問道:“怎麼沒進來就走了?我看那架勢,似乎是來找茬的呀。怎麼就這麼走了?”
面對香塵的疑惑,茉香微微一笑,吐出一句:“是啊,怎麼就走了呢。莫不是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