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香是直接闖進去的。本來站在外頭的伺候的丫頭伸手攔了,可是一看茉香陰沉的臉色,最後也只敢象徵性攔了一下,在茉香說出了那句後果由她負責之後,便是立刻閃開了。
茉香進去的時候,路啓和樊青桂正在吃飯。二人被她嚇了一跳,不過隨即便是愣住了。大約都沒想到過,茉香會這樣突然進來。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樊青桂。在斜睨了茉香一眼後,她便是有些詫異的笑起來,然後奇異道:“妹妹這樣急衝衝的闖進來,有什麼事找相公麼?”聽她的語氣,是有些擠兌和炫耀的意思。很顯然的,她對這段時間路啓一直呆在她房裡,感到很滿意也很得意。
路啓聽了樊青桂的話之後,雖然沒什麼反應,不過卻也是回過神來,看向茉香溫聲言道:“茉香,是有什麼事麼?”
茉香不理會樊青桂的擠兌,只是盯着路啓,開門見山的問道:“是你停了和我們許家的合作,對麼?”
路啓一愣,隨即便是疑惑反問:“什麼合作?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這次,輪到茉香愣了。她一路上想過很多理由,可是唯獨沒想過路啓會這樣裝傻。這比直接說不願意再贊助她們許家更傷人,更讓人感到憤怒。所以,她只覺得路啓這話彷彿一隻大錘,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心上。登時便是胸口一悶,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費了好大一番勁之後,她才緩和了怒氣,再度盯着路啓問道:“怎麼,想抵賴麼?當初你們上門來要求納妾的時候,是怎麼說的?這才短短一年不到時間,怎麼就變卦了?”
路啓面上表情越發迷惑起來,似乎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一般。
而這個時候,一旁的樊青桂卻是悠然的開了口:“你別問了,相公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這事情一直是我做主的。”
顧不得想其他的,茉香便是死死盯住樊青桂,寒聲質問:“既然是你做主,那你來告訴我,爲什麼?”
樊青桂微微一笑,不僅絲毫不見慌亂,反而看着茉香帶了三分譏諷回道:“我認爲,你應該比我更加明白這件事情。”
茉香只認爲這是樊青桂的藉口,當下冷笑一聲嗤道:“我應該明白什麼?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明白?”
一旁的路啓這個時候聽得完全是滿頭霧水,顯然是再也忍耐不住好奇心,開口詢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詳細跟我說說…….”
不等他說完,茉香便是忍耐不住,直接將路啓的話打斷,喝道:“閉嘴,別妄想打岔。我現在只想讓樊青桂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現在在氣頭上,根本就忘了什麼禮貌什麼禮數,語氣和行爲自然是不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尤其是說話的態度,什麼謙卑,什麼恭謹,都半點不剩。有的只是憤怒和質問。
路啓微微的皺了皺眉。而樊青桂的反應更加強烈,完全沒有要容忍茉香這一行爲的意思。當下,她皺了眉頭,將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低聲喝道:“許茉香,你是不是不記得自己身份了?別以爲將軍寵着你,你就沒大沒小的虧你還是大家閨秀,竟是連禮數都不懂?你們許家怎麼教你的”
茉香可以容忍樊青桂侮辱她自己,可是決不能容忍樊青桂侮辱她的家人。所以,樊青桂這番話是徹底的激怒了她了。當下,她只冷笑的哼道:“我們許家當然教過我禮數。可是沒教過我對着畜生也要懂禮數我們許家只教過我,當被狗咬了,就要狠狠的不客氣的還手,否則畜生可不會跟你講什麼公道,只會得寸進尺拿你好欺負”
不得不說,茉香罵人的功夫還是挺厲害的。樊青桂立刻便是被氣的臉色發青,哆嗦着脣看了路啓一眼,指着茉香的鼻尖顫聲對路啓道:“相公你聽聽,這是什麼話?”隨即又扭過頭來瞪着茉香,眼看着就要開口發難。
然而這時,路啓卻是先一步開了口。路啓似乎有些生氣,語氣聽着也不太好:“茉香,你怎麼說話的?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吵架?如果是這樣,你現在最好就立刻給我回去,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給青桂道歉”
一聽這話,茉香幾乎氣得笑起來,看也不看路啓,她只盯着樊青桂,一字一句的問道:“你今天若是不給我個理由,那這事兒就沒完”
樊青桂也是笑起來,不過很顯然的,這一次是她佔了上風,所以她並不着急,悠然的言道:“當初,納妾的時候我們怎麼說的?若是說毀約,也是你許茉香先毀約的,又怎麼能怪我?”她在說話的時候,手不經意的搭在了腹部上,輕撫了幾下。
茉香將她這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樊青桂的話,頓時明白過來,究竟樊青桂是爲何要停了贊助。
霎時,茉香只想起了四個字——“過河拆橋”。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爲現在樊青桂她自己懷孕了,覺得用不上她了,沒必要留着她罷了。
當下,她忍不住大笑出聲,看了看樊青桂有看了看路啓後言道:“若是想要攆我走,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你現在就讓路啓給我寫休書罷,拿了休書,我立刻就走”
這一次,她是真的死心了。也看明白了。要想再路家過平靜的日子,根本就不可能如今他們許家也不用看他路家的臉色了,她又何必死乞白賴的在這打擾人家兩口子?大不了她以後不嫁人便是以後就在許家留一輩子就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她的心卻是一陣陣的發寒。沒想到,她付出了這樣多,最後只換來一個這樣的對待。尤其是路啓,竟是……
毫無波瀾的看着路啓,茉香笑得有些悽然:“路啓,寫休書罷。若是你但凡還念着我的委屈和我的付出,你就爽快的寫休書給我,還我自由。”
然而,路啓卻是有些惱怒的衝着她和樊青桂二人低喝一聲:“你們鬧夠了沒有?當我不存在是不是?休書?這都說出口了,你們到底要鬧個什麼樣子纔算滿意?你們是想全京城的人,都來看我路啓的笑話是不是?都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說完,猛的將筷子一扔之後,路啓起身一臉陰沉拉着茉香便是往外走。
茉香用力掙扎了一番,可是她怎麼敵得過路啓?最終還是被路啓有些粗暴的拖走了。
而樊青桂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也是氣的撐着桌子,臉色青白。而看着茉香的眼神,更是可怕。
一路掙扎着出了樊青桂的院子,茉香終於掙開了路啓緊緊攥着他手腕的手。氣得咬牙切齒的衝着路啓嚷嚷:“你這樣算什麼?強迫我嗎?虧你還是堂堂大將軍,卻勉強一個女人……”
“不是大將軍了。”路啓突然突兀的開口。
“什麼?”茉香一愣,連還說着的話都忘記了,怔怔的看着路啓的背影,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因爲你懷孕的時候,我想要留下來守着你保護你,觸怒了皇上,被罷免了大將軍的職務。年前去邊疆,是去交接的。我現在只還剩下個有名無實的封號了而已。”路啓的聲音很平靜,彷彿這事情是很簡單很自然的一件事情罷了。
可是茉香卻是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一絲黯然來。畢竟,當了那麼多年的大將軍,突然不能帶兵了,大概很遺憾吧?
她從沒想過,路啓會因爲她……有些不肯相信的瞪大眼睛瞪着路啓的背影,茉香搖頭咬着脣反駁:“你騙人……”可是,嘴上她說着是路啓騙人,其實她心裡卻是明白,只怕這事情是真的。
路啓嘆了一口氣,沒再繼續說這件事情。轉過頭來,有些疲憊的看着茉香言道:“茉香,青桂的身子很不好,稍微激動點,就可能出問題。所以你能不能,在她懷孕這短時間,忍一忍?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你都當沒發生,好不好?”
他說這的話的時候,渾身都透出一股軟弱來。語氣裡更是帶着一股子哀求的味道。而這樣脆弱的路啓,讓茉香的心裡很難受。她幾乎無法抵抗路啓眼中的哀求。
可是,她也有她的憤怒。她沒法子這樣忍受,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所以,她不打算答應路啓,只是咬着脣不說話,也不看路啓。
可是路啓卻似乎不肯放棄,越發淒涼的言道:“茉香,其實我知道一定是青桂欺負了你。可是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敢讓她激動。你知道嗎,大夫說青桂可能會…….會…….”此時路啓眼中竟是有了水光,聲音更是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
茉香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啓,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她還是不敢相信,於是下意識的追問了下去:“會怎麼樣?”
“會……會死。”這兩個字,彷彿是用盡了路啓渾身的力氣才吐了出來。而說完這兩個字,路啓彷彿衰弱得隨時會倒下。
而茉香,被這兩個字嚇得猛的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路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