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退無可退

早過了吃飯的點,可是飯堂裡還留了一桌齋飯,見樊青桂的神色,估計也是特地給他們這一行人留的。當下茉香心裡明白,只怕自己不說一聲走掉的事情,還是影響了他們的心情和行程了。至少,吃飯是絕對耽誤了。

“夫人,對不起。”茉香想了想,還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樊青桂扭頭看了茉香一眼,然後輕哼一聲,不鹹不淡的扔過來一句:“我還道是走了就不回來了呢。下次若是要走,麻煩你提前說一聲,也省的我們到處亂找。”

這話說得自然是極其不客氣的,茉香聽着自然也不會好受到哪裡去。可是這會她又哪裡能反駁和辯解?甚至她根本也無法辯解反駁不是麼?所以她只能默默聽着,甚至臉上還得陪着一絲笑,謙恭的表示:“這次是我錯了,絕不會有下次了。”

“希望如此。”縱然茉香已經如此低聲下氣,可是樊青桂的態度卻仍是那副模樣,只是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就算完事兒。那副神態,讓一旁碧荷看了都忍不住撇嘴。而茉香,卻是隻當自己沒看見。

“吃飯罷。”樊青桂率先拿起筷子,然後看也不看茉香,對着空氣吩咐一句。不用說,這自然是在叫茉香的:“到底你也懷着我們路家的孩子,不能虧待了你。”

茉香溫順的坐下,低眉順目的拿起碗筷默默吃了起來。縱然這種情況下,她餓的厲害,可是卻沒了一絲胃口。飯菜在口中彷彿木蠟般無味,甚至讓人越吃越沒食慾。

可是樊青桂的話卻是提醒了她——就算吃不下去,還是應該努力吃。畢竟,現在她是孕婦,必須保證營養跟上不是?

所以,不管心裡多難受,茉香只是努力吃着,頭也不擡一下。因爲她怕自己一擡頭看見樊青桂那張臉,就會忍不住的吐出來。

許是今天聽見了樊青桂和路啓吵架時候那些難聽的話了,心裡再也無法如同以前那樣當什麼沒發生一樣,只當沒看見樊青桂的不歡迎和厭惡。現在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看見樊青桂冷清的眼神,茉香就只覺得一陣噁心。

彆扭的吃罷飯,茉香本想避開樊青桂,可是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沒能找到理由,最後只得跟在樊青桂的後頭。

只是讓她有些詫異的是,她這時候才知道,樊青桂還沒點過福壽燈。當樊青桂走到那個小沙彌的面前時,幾乎是下意識的,茉香只感覺心猛的跳了一下,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樣。

而果不其然的,當樊青桂寫下路啓的名字時,那小沙彌驚訝的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一個人只點一盞燈就足夠了,這位路啓施主已經點過了。”

而樊青桂在聽見這話之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如利刃般的眼神就掃了過來。茉香慌忙低頭,不敢和樊青桂對視。只是,這短短一瞬間而已,她卻是感覺渾身冷汗已經打溼了身上的貼身衣衫。而衣服貼在肌膚上,粘膩膩的一陣難受。

“路這個姓氏可不多見,想來應該不會是同名同姓纔是。”樊青冷笑一聲,然後頓了頓,揚起下巴看着小沙彌:“你把那燈給我看看,我看看字跡我認得否。說不定還是熟人寫的呢。”

茉香聞言,頓時詫異的擡起頭來。她不知道樊青桂這到底是要幹什麼。不過方一擡頭,就和樊青桂帶着幾分銳利和嘲諷的目光對上,於是又硬生生的冒出一身冷汗來。最後,更是心虛的避開了樊青桂的眼睛。

其實,按理說,茉香是不用如此心虛的。畢竟,不過是一盞福壽燈罷了,能代表什麼?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心虛。尤其,是在看樊青桂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只是,她仔細想時,卻又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樊青桂的事情?

或許,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罷?

“妹妹,你說是不是重名呢?我覺得不像是呢。”樊青桂在她避開了之後,卻是依然不肯放過她,反而主動的湊上來佯裝親熱的問了一句。

“嗯,額,可能吧。”茉香避不過,只得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而這時,那小沙彌卻是真的將上午茉香寫的名字遞給樊青桂看了。茉香看見這情景,幾乎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事情,當下忍不住一陣頭疼和害怕。她不想和樊青桂鬧騰。

可是,她越是不想,事情就越是會那樣發展下去。樊青桂只接過那字條看了一眼,就用肯定的語氣帶着幾分笑意道:“呵呵,竟然是妹妹寫的呢。”

直至此時,茉香還能如何?當下自然是隻能硬着頭皮應了。

其實,若她想想,就該知道,樊青桂沒見過她的字跡,這會又如何這麼肯定是他寫的呢?想來,應該也是一個虛招,故意試探茉香罷了。

偏偏,茉香這是時候腦子也亂了,那裡還能想得如此多?

承認了之後,樊青桂臉上的表情幾乎是立刻變了臉色。本就虛僞的笑意飛快換成了陰沉,而目光也銳利得彷彿毒箭。樊青桂就那麼緊緊盯着茉香,攥着那字條,舉到茉香面前,一步步的逼了過來,口中更是不住冷笑:“看不出來,原來妹妹倒是有心人呢。而且,這動作還不是一般的快。怪不得剛纔怎麼也找不到人呢,是來幹這個了呀。”

茉香被樊青桂如此盛氣凌人的逼得步步後退,面上一片爲難——樊青桂這時哪裡會給她機會辯解?而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辯解。

而樊青桂果然也不等她張口,就已經又咄咄的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妹妹這是做給誰看的呢?故意先來點好,等會再帶相公來看嗎?呵呵,這倒是個好主意呢?相公到時候只怕會感動萬分,從此對妹妹更是疼惜呢。”

樊青桂的面目,此時已經猙獰得看不出一絲原本的模樣了,每一個字,從她口中吐出的時候,幾乎都是尖酸刻薄,幾乎都是厲聲指責。

茉香有些惶恐的看着樊青桂,終於忍不住皺眉。而腳下,也不肯再退——後面就是門檻,叫她還能往哪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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