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弦月沒想到厲慕晨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慌忙轉過身擦眼淚。
“你做的?”看着桌子上的菜餅,厲慕晨的眼角眯起,坐下來。
“別吃,很苦。”蘇弦月急忙伸手抓住盤子準備拿開,卻發現厲慕晨已經用筷子夾起來一角餅放在了碗裡。
“別吃啊,是苦的。”蘇弦月按住了厲慕晨握着筷子的手。
“菜餅本來就是苦的,在和麪的時候要放少量的糖,而且野菜也不是什麼都能放進去的。”厲慕晨說完,推開她的手,把一塊菜餅送到嘴裡。
味蕾瞬間被舌尖的一抹苦澀喚醒,整個人都僵硬了似地。
蘇弦月手足無措的站在對面,看着厲慕晨的樣子心裡大呼不好,急忙去端來一杯果汁:“喝點兒,壓壓苦。”
厲慕晨沒有喝果汁,而是低頭又吃了一口菜餅,接下來就越吃越塊,看得蘇弦月觸目驚心的。
在他又要吃第三塊的時候,蘇弦月手疾眼快的把盤子端走,毫不猶豫的倒進了垃圾桶,回身把盤子藏在身後戒備的看着厲慕晨。
這男人要多變態?嗯?那麼苦的東西竟然吃到不顧形象!!
厲慕晨拿過來餐紙擦了擦嘴角,看着蘇弦月神色怪異的看着自己,淡淡的笑了:“最近火氣旺,吃點兒苦味敗敗火。”
“哦,敗敗火,敗敗火。”蘇弦月心裡亂七八糟的,嘴上隨意的應付着。
“還有什麼吃的嗎?”厲慕晨問。
“你還沒吃飽?”蘇弦月反問。
“你沒吃飯呢。給你吃的。”
厲慕晨笑了笑,溫暖還是那麼溫暖,不過蘇弦月卻覺得這笑容背後一定是驚悚的,慌忙轉身:“我不餓,不吃了,晚安。”
逃了?厲慕晨看着蘇弦月跑回去臥室,嘭的關門聲音傳來,起身。
“再過幾天我們回去要舉辦婚禮。”
隔着門,厲慕晨對她說。
“隨便你怎麼樣,你高興就好。”蘇弦月說完,立刻把門上鎖。
門外,厲慕晨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了似地,這是什麼意思?隨便自己怎麼樣?高興就好?這女人不是秀逗了吧?
本來還想着商量一下回去上學的事情,看着緊閉的房門只好作罷,回身去了自己的房間。
放水,洗澡,換上居家服,站在窗口點燃了一支菸,房間裡極其安靜,能聽得到時鐘的滴答聲。
苦澀的菜餅,她不知道菜餅是苦的,是因爲沒吃過,但是自己知道。
正因爲知道是苦的,所以纔會去廚房偷,偷不苦的餅子給小月兒吃,那丫頭飯量極小還容易餓,又怕生人,總是餓到睡不着,那麼小小的一個,餓也不會哭,只會撅在被子裡蹭啊蹭的。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哥哥。
就這一聲哥哥把他徹底鎖住了,並且鎖了這麼多年。
“嘶。”厲慕晨手一抖,看着被菸頭灼紅了的手指嘆了口氣。
撿起來還冒着煙兒的菸蒂碾死在菸灰缸裡,淡漠的轉身出去了。
看着廚房裡的凌亂,挽起袖子帶上圍裙,他終究是捨不得蘇弦月捱餓的,因爲她也叫自己哥。
一碗麪煮好了,走過來敲門:“我出去一下,面在餐桌上記得吃。”
房間裡漆黑,沒開燈,蘇弦月捏着脖子上的鈕釦坐在窗臺上,聽到厲慕晨的聲音先是瑟縮了一下,然後抱緊了膝蓋:“小哥哥,這個男人很奇怪,我害怕,你在哪裡?”
回答她的是門外離去的腳步聲和靜靜的黑夜。
電話響了,蘇弦月拿過來剛要掛斷,看到厲慕晨三個字的時候膽怯了,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吃麪了嗎?不要放久了,不然會很難吃的,記得吃完了再睡覺,你胃不好。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蘇弦月倒吸了一口冷氣:“嗯。”
“那好,掛了。”厲慕晨放下電話,擡頭就看到了慕白。
兩個男人並肩往小木屋走去。
蘇弦月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忙音,兩隻手捧着電話放在胸口的位置,她剛纔感受到了厲慕晨的關心,不是假的,她篤定。
可是,她也看到了厲慕晨的善變還有他猛吃苦菜餅的樣子,也不是假的。
這樣的男人像是一個謎團,可是她不敢觸碰,害怕危險。
“不管了不管了,越來越複雜了,真是的。”蘇弦月揉了揉頭髮,趿拉着鞋走出房間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兒,肚子咕嚕一聲示警了。
跑去餐桌旁邊,看到一碗熱氣騰騰的刀切面,吞了吞口水,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坐下來,食指大動的享受美食,麪條很好吃呢,勁道爽滑的很。不得不說厲慕晨的廚藝一點兒也不比自己差。
吃到最後,蘇弦月愣住了,看着碗底的荷包蛋愣住了。
他說‘記得吃完’,是想告訴自己碗底有一顆蛋嗎?
有一種感動來勢洶洶,蘇弦月三下五除二把荷包蛋消滅掉,然後摸着滾圓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從第一次見面到此時此刻,這個男人不管怎麼變化都沒有傷害過自己。
並且,處處都爲自己着想。
那麼,他的那些壞脾氣就和自己無關了吧?所以不用介意的吧?
畢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小脾氣嘛,自己不是也一樣嗎?
自我安慰成功,蘇弦月樂顛顛的收拾了碗筷,這纔回去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蘇弦月像是出籠的小鳥,整個紅葉谷基本被她走了個遍。
厲慕晨起初還寸步不離的陪伴着,到最後見她活蹦亂跳的樣子總是在自己面前收斂了許多,索性不跟着了,讓她一個人自在的去玩。
轉眼,半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去了,蘇弦月整個人黑了一些,卻精神了不少。
厲慕晨端着一杯咖啡,看着她提着籃子回來的樣子眼角染了笑意。
“哥,我採到了幾串野葡萄,很甜。”蘇弦月打着招呼去廚房,把野葡萄清洗乾淨端着過來。
厲慕晨隨手拈一顆放進嘴裡,點頭:“不錯,是挺甜的。”
“是吧,那多吃點兒,明天我再去採。”經過半個月的時間,蘇弦月已經習慣了和厲慕晨的相處方式,只要她開心,多叫幾聲哥哥,厲慕晨的心情就壞不到哪裡去的。
厲慕晨的手指停在一顆葡萄上沒動,擡起頭:“明天我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