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個電話打過的幾個小時後，吳天志就得知了電話的基本內容。吳天志連忙提了幾條好煙跑到李玉民家裡商量對策，說是劉書記和軍縣長打電話到市公安局，對他的工作表示不滿意，市局領導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他這一下子真就緊張了，問李玉民該怎麼辦。李玉民大感意外，他叼着一支菸，揹着雙手在房間裡踱步。然後突然一個轉身，對吳天志說：“你不要說縣委領導對你的工作不滿意，就連我對你的工作也有懷疑。你上任的時候我是怎麼對你說的，希望你一定要超過上任公安局長，搞得比他更出色。你他媽是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行。結果呢?上上下下都對你有意見。你看看你手下的那些警察，十有巴久是二流子，除了吃喝嫖賭，還有幾個正經貨色?你早就應該想想，爲什麼同是一班人，在上任局長手下就能大顯身手，在你手下就成了窩囊廢?”
聽他這麼教訓一通，吳天志也火了。吳天志說：“我他媽的是來請你出主意的，不是來讓你訓我的!你到底說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李玉民說：“還能怎麼辦?你回到局裡去，把鋪蓋卷收起來，準備打道回府呀!”
吳天志氣不打一處出，沒想到李玉民是這副口氣。吳天志說：“你——你還像不像老同學呀!怎麼能見死不救?”
李玉民呵呵一笑，在吳天志對面坐下了，說：“你趕快去找書記和縣長呀，盡一切努力去挽救敗局呀!你要記住，三句好話暖人心嘛。你要向他們表示，從明天開始，你要進行公安局內部的警風整頓，採取一系列措施從嚴治警，加大對大案要案的偵破力度。你要有個好的表態。如果真是讓他們把你這公安局長趕走了，你小子就真丟臉了!至於我嘛，在外圍給你幫忙。”
吳天志百思不解，說：“你說說，爲什麼軍武會跟我過不去?”
李玉民說：“你蠢!你從來不研究領導的個性!軍武是什麼人?他是從市委下來的幹部，是市委領導賞識的人!個性上屬於柔中帶剛的那種。他是有能力的，也是個強硬派。他不可能在鑰陽縣長期幹下去，他要離開這裡，就要幹出一番顏色來，才能儘早調回市裡。而你公安這一塊又確實做得不盡如人意，他正愁找下刀的地方呢，不拿你開刀拿誰開刀?而你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太自信，你以爲公安局的人事權是垂直管理，當地縣委縣政府就對你沒法?可你錯了，他們的話依然對你有致命的作用!”
吳天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李玉民去開門，只見林玉玲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前，後頭站着她老公張顯耀。李玉民倒是忘記了，下午林玉玲給他打電話說，材料的初稿寫完了，問李玉民什麼時候看。李玉民說下午是沒時間了，讓她晚上送到他家裡去。林玉玲就是送材料來的。見林玉玲有公事要辦，吳天志禮節性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李玉民把吳天志送出門回來，招呼張顯耀和林玉玲入座，陰了臉說：“吳天志這人，聽說捱了領導的批評，向我訴苦來了。這傢伙，一個標準的庸才，大概是我們縣裡歷屆公安局長中最差的一個!真不知道他們怎麼讓這樣的人來!”
林玉玲笑笑，她把打印好了的《關於全力以赴解決三農問題的決定》的初稿交給李玉民，說：“好像你們是同學吧。”
“對啊!不然我怎麼敢罵他呀。他裝一肚子氣走了。”李玉民跟張顯耀雖說沒有交情，但彼此是很熟悉的。李玉民衝張顯耀一笑，說：“你這個丈夫倒是很細心嘛，老婆出門，還要親自護送。”
張顯耀說：“夜晚嘛，遇到打財劫色的怎麼辦?”
李玉民說：“是的，尤其是在治安狀況惡劣的情況下，像林玉玲這種又漂亮又有才氣的女人，更是危險!”
李玉民的老婆把茶和水果端上來，就馬上離開了。張顯耀捂着茶杯說：“治安狀況不好，你們這些政府官員要想法解決呀。”
李玉民說：“我算什麼政府官員?縣長才是政府官員，我是打工的。”
張顯耀說：“誰不知道你政府辦主任是身居要職的人!現在的組織部長，副書記，副縣長，都是從政府辦公室出來的。”
李玉民說：“他們是這樣的，可那也輪不到我呀。”
張顯耀說：“會輪到你的。今後你上去了，別忘了提攜朋友呀!林玉玲在你手下做事，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李玉民似乎很喜歡聽這樣的話，幸福地呵呵一笑，說：“哪裡哪裡，她現在是紅人。縣政府最重要的文字處理事務都交給她了。所以有時我很得意，我手下就是有人才!”
張顯耀說：“寫個材料能說明什麼?”李玉民就說：“這次她執筆的材料可不是一般性的公文，而是縣委縣政府的重大決策事項。不是誰都能寫出來的。可以這樣講吧，她前途無量!”
林玉玲說：“你別罵我了吧。我知道我的底細，混混日子罷了，不指望什麼無量。”
李玉民調整了坐姿，像個軍師一樣坐在寬大厚重的沙發上，神氣十足地伸出一個發黃的指頭，煞有介事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一年之內，你保證升到副科級!”
林玉玲噗哧一笑，覺得他在胡說。可丈夫張顯耀卻不以爲然，他立馬瞪大了眼睛，身子向李玉民那邊靠近了幾分，問：“李主任，你說的是真的?聽到什麼風聲了?”
李玉民將伸出的指頭變成了一個巴掌，說：“沒有什麼風聲。但我可以預測呀。你們想想，軍武是個什麼人?是個改革派，是個想把全縣工作儘快搞上去的人，而眼下並不具備全面推進的條件。爲什麼?縣裡各部局的領導班子不行，班子結構不行，能力不行，合力太差，庸人太多，懶人也太多，他在各種不同的場合都流露出了他的這種不滿意。那麼他會怎麼辦呢?最好的辦法是換人，調整班子，讓真正的能人上來。你們看不出來呀，現在你起草的這份材料，就是爲下一步做準備的。”
張顯耀拍拍李玉民的肩膀，稱讚道：“不愧是政府辦主任，縣長的幕僚，分析得很有道理!”
李玉民說：“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