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一丈寬,石面遍佈刻痕,入石三分,但最終都已模糊,那是歲月留下的羈絆,連石材也不能躲過,唯有其上的斑斑血跡還能微微抗衡時間的沖刷,血跡鮮紅透着腥味。
白髮蒼蒼的天仙名叫餘海,是玉衍宗的大長老,修爲高深,威高權重,在偌大的玉衍宗內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比之宗門掌教也不妨多讓。.
“閣下到底是何人,今日若不給餘某一個說話,餘某說不得要留下閣下了!”餘海目光漸漸嚴肅,其神念探出卻不能看清石人的深淺。
在餘海探知中,只覺眼前之人修爲起伏不定,看似天仙卻又充滿晦澀之感,這讓餘海拿不定主意,畢竟憑空得罪一個天仙強者可不是好玩的,就算餘海身後佇立着玉衍宗這般的存在,餘海也不禁顧忌良多。
石人沒有回答,甚至連看也沒看餘海,石人轉身將目光轉向石板,其目幽幽,似乎能忘川彼岸。
“師父的肉身怎麼會留在石板上?師父的元嬰又哪裡去了?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石人心中默唸,感覺眼前濃霧迷濛,好像有一隻大手在故意遮掩這一切。
“你可知道這地方發生了什麼?石板之下又是什麼?”石人終於擡頭看向餘海,口中語氣淡淡,似看晚輩。
餘海見石人如此口氣,心中登時一怒,道:“閣下偷入我宗禁地,現在反倒反客爲主來,莫非閣下覺得餘某好欺負不成!”
石人看了餘海一眼,隨即遙遙頭,伸出雙手向石板探去,要將石板搬開。
石人一動便是巨力驚天,石人兩手用力下,石板頓時鬆動,而整座銀精礦竟也盪出輕震,礦道銀芒頻閃。
餘海神色爲之一變,石板剛移位些許,其下便涌出奇寒之氣,條條銀絲倒飛而上,虛空出現霜凍,時間流速似乎都爲之一緩,隱隱有要被凍結之勢。
“自不量力!”眼見如此森然的一幕,餘海不驚反喜,神色淡淡的喝道。
石人同樣微微驚詫,此冰寒之氣不似尋常氣象,其寒之深,連地仙神魂都可以凍結,虛空冰晶倒掛,已經瀕臨破碎的邊緣。
此景雖然詭異,但卻讓譚天的肉身之密越發神秘,石人當然不會因這區區異象便停下,石人雙臂巨力不止,石板漸漸偏離深潭。
石板偏移,而後露出一個拇指大的間隙,一瞬間,石板下方突然閃爍出道道金光。
石人一見這金光,其雙目登時露出怪異之色,繼而猛地跳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一般。
這五道金光看去十分平凡,並無璀璨之芒,但正是這五道稀鬆平常的金光,讓石人臉色大變。
石人對這金光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五道金光皆含不朽之味,霞不外露,完美無瑕,能亙古長存,分明是出自金仙之手,而且這五道金光都各不相同,竟是出自五位金仙之手。
小小的水潭竟然蘊含五道不滅金光,牽扯到了五位金仙,僅此就可看出此地的不凡,石人這下不得不驚,不敢貿然攪入。
此刻就算給石人再多線索,石人也不認爲譚天能探入其中,以譚天的修爲還不夠格。
五道金光只是微微一閃,見石人放下石板後,五道又再次縮回,同時石板震動,又將深潭蓋住。
餘海自始自終都只是冷眼看着,此時見石人無功而返,餘海臉上目無表情,心中卻是一笑,其手暗捏一物,乃是一枚只有拇指大的血錐,尖端由白骨製成。
石人沒有注意餘海的動作,雙目依舊緊鎖着,深潭下的五道金光不似攻伐之用,反倒像是在保護着什麼,或者封印着什麼。
五道金光皆出自金仙之手,但在這裡它們卻要同氣連枝,要集五金之力守護深潭,有此可知深潭下的東西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存在。
“到底是什麼?”石人心中默唸,突然石人神色一動,眼角微微抽搐,“糟糕,地府閻君怎麼來了!”
石人暗道晦氣,也就是石人這般有着寂滅石這樣變態的本體,纔可遠遠探知金仙存在,戰體的敏銳感知讓石人清楚的知道,地府閻君正在急速接近。
石人心中急切,看了石板兩眼,最後一咬牙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噴向石板,石人做完這些,登時感到地府閻君已經出現在百里之內,石人暗叫一聲,趕緊匆匆離去。
餘海此時卻是單手突然一動,手中血錐忽閃一下就消失不見,石人沒想到這個時候餘海會突然下手,但此時時間緊迫,地府閻君已經近在眼前,石人也懶得理會餘海。
只見石人腳步一起,身子就急晃起來,三兩下就消失不見,餘海的血錐雖然急速,但終究趕不上石人的腳步,被石人硬生生拉開距離,最終一頭扎入石壁之中,深入百丈。
石人剛剛離去,一位頭頂平天冠,身着黑龍袍的白臉男子就突然出現,男子腰間掛着一柄青鋒寶劍,正是封月無疑。
“仙家!”餘海一見封月出現,其臉上再也保持不了平靜,語氣都有些顫顫,急忙拜道,似乎認得封月。
封月點了點頭,雖然石人極力遮掩自身血氣,但封月還是隱隱感知到此地方纔生出的一些微妙,但封月也不道破,見石板未被破壞後,封月神色平靜的走到石板前。
深潭之下,五道不滅金光察覺到封月這尊金仙后,頓時急震,五道金光瞬間聯合一體,化爲一環,內含五行。
與此同時,封月站定,氣息漸漸悠然,下一刻,封月左手扣住腰間劍鞘,右手猛地一起,握住劍柄。
隨着一道暗紅血芒破空,鏗鏘劍吟繼而長起,封月的寶劍宛若烙紅的精鐵,通體暗紅,劍氣磅礴幾欲沖霄而起,內含掌人生死的蓋世氣魄,有不滅靈性爲之鎮守,雄霸地獄,睥睨蒼宇。
血劍出鞘,五道不滅金光震動得越發急速,那丈大的石板被封月的劍氣一掃,竟自動讓路,將深潭給暴露出來。
餘海站在封月之後,親身體會到金仙的不滅霸氣,心中震撼無以復加,心忖若是換做自己,在仙家的劍氣下,怕是絕沒有機會存活的,想到這裡,餘海嚮往金仙之道越發堅定,哪怕金仙之路還遙遙無期,但此時也不會因前程渺茫而覺得人生索然無味。
封月自然不知道餘海此時心中所想,就算封月知曉也不會去理會,金仙一舉一動皆大有深意,封月血劍乍起,一道通天劍光炸破蒼穹,化爲一尊血龍攜無上偉力就深潭一擊。
五道不滅金光憑空一閃出現在深潭之上,五光一環,紛紛震動,頃刻之間竟演化出五尊小巧之人,五人皆手掌大小,形似元嬰,但卻通體金黃,一狂潮便從小巧人的一呼一吸中爆出,在這股狂瀾下,連有着天仙修爲的餘海也不禁感到呼吸不暢,餘海大驚下再也不敢小瞧。
五小金人雖然化形而出,但五人皆面色嚴肅,五人站定五行一方,張口吐出晦澀法決,與此同時,五道不滅靈性從五人體內盪漾而出,化爲微光,向上排空,掄爲一弧,要護住深潭。
封月依舊面無表情,神色漠然的看着五小人做法,但呼吸之間,蒼空血龍降臨,裹帶無量元氣向深潭沖刷而下。
五小金人的抵禦面對汪洋若海的狂潮,只是輕輕一閃下,便被蒼龍勢如破竹的碎去。
小金人見此自是大驚,這時龍爪降下,小金人趕緊身形一散,重新化作不滅金光,在深潭上方遊移不定,面對蒼龍讓衆小金人心驚膽顫,但又不得不守護深潭。
“衆位上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封月冷喝,作勢又要將血劍出鞘,凜冽劍光再次閃動。
五道不滅金光爲之一顫,封月此行之前便對身上寶劍做過處理,運用神藥和秘法將其祭煉,專門對付金仙不滅光,只是此法太過霸道,以封月的寶劍也只能發出三擊,三擊過後,就算妙法長存,寶劍也要應聲而斷。
封月的暴喝讓這五道金光越發躊躇,若是這般下去,五道金光註定會靈性泯滅,化爲虛無。
封月冷哼,寶劍終於完全出竅,睥睨之氣再次爆發,就在這時,深潭之上,石板突然血光一閃,滴滴精血浮現,於虛空凝成一團,落到五道不滅金光之間。
這團精血剛一落下,登時受到不滅金光照耀,精血蠕動下竟也化爲一個巴掌大的小巧人,這小巧人五官不清,渾身暗紅,身上卻有絲絲金芒。
突忽奇來的變故讓封月心中微微一驚,下一刻,深潭上的不滅金光再次化爲小巧人,五人圍成一環,其下又有一小精血人坐定,六者血氣貫通,道蘊流轉。
此時,五小巧人算是封印的一把鎖,而突然現身的精血人顯然已被不滅金光接受,變作了另一把鎖,給封印加了雙重防護。
封月臉色一白,幾乎被氣炸了,那小巧的精血人雖然五官不清,但封月哪裡不認得,這小人分明就是元霞地君無疑。
封月這邊默不作聲的收回寶劍,不做無用之功,那邊餘海反倒是大大的嚇了一跳,看着深潭上空憨態可掬的小巧人,餘海心肝頓時噗咚噗咚的急跳,此時餘海就是再愚鈍,也知曉先前之人乃是一位金仙,是仙家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