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王爺心思

更新時間:2013-1-11 10:26:36 本章字數:18587

離過年越近,雪下得更大。有時候幾天不停的下着,看上去混沌中沒天沒夜,只有大雪皚皚。

書房中火盆晝夜燃燒,因爲清源王殿下,隨時會到書房裡來。

炭火的輕響聲中,白泌的面容半明半暗,他眸子裡總是炯炯,裡面是忠心不二:“古來皇帝爲大業計,都是有手段的。”

從秦皇開始,秦皇的父親公子異人採用呂不韋之計,逃回國拜庶母才登皇位;到漢武、到後來各皇帝,一帆風順候着登位的人,不太多。

“殿下不需帶甲兵太多,只需手下家人一百就足矣,江陽郡主舉事時,殿下第一個奔襲到就成。”白泌說起來,總是深思熟慮的語氣。

白泌走後,清源王總要一個人想上半天。做爲最年長、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孫,他對文武百官都有勾結。在他私下裡,參閱曆書的同時,也是做好兩手準備。

萬一這皇位與自己無關,清源王殿下也有第二手準備。

走到窗夜看雪,雪地裡一片真乾淨,這雪地下面呢,是另一番光景。

在過年以前,清源王和江陽郡主,又會了幾次面。

新年裡真姐兒格外忙,進宮賀歲過,回來一起一起子的客人來。嫁到京裡的兩位妹妹、成過親的表姐妹們,在中間佑哥兒格外忙碌,當了父親和母親的傳話筒。

“我明年回去,二妹、三妹要帶什麼給父親,可交給我。說起來,四弟聽說進學好,我這一次回去,要多多的見見他。”

身着錦雲織金大紅宮緞鳳衣的真姐兒,嫣然含笑中。

房門上掛着厚厚的繡五福梅花的錦簾,旁邊慢慢探出一個腦袋來。這腦袋上,戴着掐雲挖金的鑲玉帽頭子,帽子下面,是佐哥兒微憨帶笑的胖臉蛋子。

“哈哈,”佐哥兒還不會說話,偷偷探出身來和母親眼光相觸,就哈哈笑得很大聲,把頭縮了回去。過一會兒,又從後面的門進來,門幃處再露出頭來,看到母親時,又哈哈幾時笑,頭又縮了回去。

這樣弄了幾回,抱佐哥兒的奶媽有些累,含笑問世子:“這樣算玩好了行不行?”佑哥兒指揮着:“要看弟弟玩沒有玩好,他不會說話不會回答,那咱們不玩了吧。”

躲貓貓的遊戲,佑哥兒和母親經常玩。過年帶弟弟玩,唯一可惜的,是他還不會走路。

重新進來,真姐兒抱着佐哥兒在懷裡,佑哥兒倚在母親膝下拿着一樣東西在玩耍。玉盈道:“姐姐回去,小王爺們又不得在身邊吧?”

“是啊,全有勞母親。”真姐兒香香佐哥兒的面龐,世子見狀,踮着腳尖伸長頭頸:“也香我一個。”

香過一個後,世子又要求一個:“比弟弟多一個吧。”真姐兒笑着用手指叩叩世子額頭:“凡事,要讓着弟弟好吧。”

佑哥兒覺得真沒勁,家裡人全讓自己讓着弟弟:“好吧,明天我還來帶他讓母親香。”趴在母親膝上,再玩自己的。

真姐兒再對妹妹們道:“我走以前,再把外甥們帶來多給我見幾回,父親要問時,可以細細告訴他。”

玉香抿着嘴兒笑:“今天雖然雪大,也想帶來。就是怕姐姐忙,不得見纔沒有帶。”玉盈也道:“他們都想姨媽呢。”

“十五出去,應該不是太忙,我想着天冷下雪,母親輕易不許佐哥兒出房門,也就不好讓你們帶着來。”兩個外甥都有一週多會走路,今天是沒有來。

懷中佐哥兒聽到自己名字,揮着小手:“啊啊啊,”見母親發邊首飾精亮,伸手去摸。才碰到漆黑髮間,佑哥兒小聲告訴母親:“弟弟在問母親乖不乖?”

“有客人不許問,”真姐兒也小聲回兒子,和兒子交換地這話,又要笑。

把妹妹們正交待着:“多去外祖母處,也常來母親這裡。”玉盈和玉香笑容滿面,齊聲道:“姐姐就不在,老夫人看着姐姐,也照顧許多。”

外面紅玉進來回話:“趙星請王妃。”真姐兒對妹妹們一笑,玉盈和玉香會意,起身道:“姐姐請忙,我們去前面陪老夫人看戲。”

真姐兒讓丫頭們領妹妹們出去,懷中還有佑哥兒,不及出去,先喊過碧水和紅玉來,屏退別人問她們:“親事可相中了,不要笑,這沒有什麼害羞的,服侍我的丫頭,我從不虧待。”

碧水和紅玉飛紅面龐,只拜謝王妃:“請王妃作主。”真姐兒微笑:“那我就作主定下來。”新挑上來的兩個丫頭碧花和紅絹進來,隨着真姐兒往書房裡去。

前面大廳上,戲子唱得正歡。安平王趙赦居中高坐,正和人推杯換盞喝得痛快。到下午時,就近往書房裡來換衣服。

廊下見到跟佐哥兒的人,就知道兒子在裡面。揭簾進來,趙赦也樂了。真姐兒坐在榻上提筆閱公文,佐哥兒坐着地上,手裡胡亂翻着一本書。那歪着腦袋翻書的樣子,很是認真。

“表哥回來得正好,”真姐兒歡聲過,佐哥兒擡起大大的眼睛,對着父親歡快地揮着手中的書,真姐兒驕傲:“看他多有勁兒,這麼小,就舞得動這麼大的書。”

趙赦在兒子面前蹲下身來,與他黑亮亮的眼睛對視:“這小子,像我。”真姐兒把公文給趙赦看:“這章古,倒是表哥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表哥看,他的人,已經到了指定的地方。”

“我說話他不聽,我要他幹什麼!”趙赦接過來看着,壞壞地對着真姐兒笑:“又不是小白眼兒狼,不聽話還要留着哄。”

真姐兒笑眯眯:“我忙呢,晚上才和表哥拌嘴。”佐哥兒適時的“啊啊啊”幾聲大叫,當父母親的一起笑,這一個很是來勁兒。

換過衣服,王爺讓人泡醺醺的茶來,把兒子抱在榻上在自己身邊玩耍。真姐兒一邊執筆閱公文,一面對趙赦有一句沒有一句地說話:“十五要出城?幾天回來。”又道:“權大人,表哥勸勸他吧,不要就放手的好。”

“他心裡恨,怎麼會放手?”趙赦纔不去勸,他只會覺得權大人這樣作得對。真姐兒爲權夫人憂愁:“這可怎麼是好,過年前又打了兩次,都是在當街上。他又不養又這樣,我喊他來,讓他寫休書吧。”

王爺不管:“隨你處置,依表哥看,他不肯寫的。”真姐兒嫣然:“可以以勢壓人嗎?”趙赦笑了一聲,把自己的書從佐哥兒嘴邊搶下來,回真姐兒道:“可以,不過他是萬年恨,不會屈從的。”

房中水仙花香清幽傳來,有一會兒不見父子有動靜,真姐兒擡頭看去,就要失笑。表哥歪在榻上迎枕上,閉目已經入睡。

他酒意漸消的面龐旁,拱着佐哥兒的小腦袋。佐哥兒屁股厥着,睡得呼呼好似一隻小胖熊。真姐兒下榻,取來繡富貴滿堂的繡被輕輕給父子兩個人蓋上。

繡被及身時,趙赦動了一動接過,把兒子在懷裡摟得更緊,拍拍他的胖屁股真是順手,又睡過去。

轉眼到十五,真姐兒往皇后宮中去陪說話,這是貴夫人們中,不多的殊榮。皇后近年來,在選擇陪說話的人上面,更是經心。

同來的,還有霍山王妃和霍山王府新娶的側妃,另外又是幾位數在前面的貴夫人。正說笑着,突然聽到有鐵擊聲“噹噹”,敲徹宮中。

“是怎麼了?”皇后有些驚慌,過年裡這聲音,聽上去總不舒服。一個宮女急急奔進來:“陛下那裡有事情,好似走了水。”

皇后和夫人們急急起身:“走,咱們去看看。”女眷們綵衣宮裙,總是奔得不快。離皇帝寢宮只有數步時,聽身後一陣沉重腳步聲,清源王殿下帶着一隊人手執兵器,急急的奔來。邊奔邊大喝道:“護駕!”

“清源王,你這是何意!”皇后氣急敗壞,第一個喝斥道:“是誰讓你帶兵入宮?”一直在尋齊貴妃錯處的伍皇后心思敏銳,立即抓住這事情不一般。大聲再喝問:“是誰守的宮門,怎麼讓他進來的!”

鐵擊聲依然響個不停,清源王只愕然一下,立即不管不顧帶人往裡面奔,“唰”地一下子抽出長劍,大聲喝道:“陛下有難,護駕要緊!”

這一隊人奔進去後,伍皇后氣得身子顫抖,也大聲喝命自己的宮女:“快去。”要護駕的人,只有清源王不成?

貴夫人們驟然遇到這事,也急急隨着奔進去。進到宮院中,所有人都愣住。

皇帝慢慢從宮中走出來,他病容猶在,卻是精神。在他身邊的,是霍山王、安平王和年前才入京的靈丘王。

就是太子,也不在這裡。

真姐兒心裡格登一下,表哥說奉旨往京外去,不想他們,全在這裡。

面容清癯的皇帝緩緩開口:“清源王,你欲弒朕否?”清源王一下子忙亂,他在家中聽得仔細,報信的人說親眼見到江陽郡主帶着人進宮。

急急帶兵過來的清源王,在宮門外見到裡面有小慌亂時,就急急進來,用護駕的名義進了宮門。

大雪還在下着,清源王只怔忡這一下,發上就有些白。他剛要跪下來請罪,又心裡疑惑皇帝知不知道自己心思時。

不知道哪裡出來一聲驚呼:“殿下快走!”

驟然間的一聲,清源王不及暇想。他心中也的確是慌亂,事情不成,本來可以解釋,不過,皇帝居然沒病,還能行走。他身邊伴的,就是父親太子殿下也不在。

這說明什麼?心思機靈過於常人的清源王,再遇到這一聲驚呼,頓時有些亂分寸。皇祖父,是不相信自己。

甲兵中,又有兩個仗劍高呼:“殿下快走,我們護你!”皇帝眼睛瞪得血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怒喝道:“拿下這個逆子!”

“殿下快走!”在這聲音中,清源王殿下眼前一黑,完了!他不急再想,急急又奔出。身後有刀兵相擊聲,這相擊聲中,清源王心裡突然透亮。這帶來的人中,有奸細纔是!

江陽郡主,她在哪裡?

出宮後上馬,不及細想,打馬直奔城門而出。白泌,他此時又在哪裡?

一刻鐘的時間,清源王的甲兵已經就擒,喊殿下快走的兩個人,全被格殺。皇帝氣得手抖個不停,光看神色,就是氣虛神弱。

“回皇上,清源王殿下已經出城。”趙赦來回話,皇帝全無精神。霍山王不一會兒又來回話:“從清源王殿下房中,搜出他的幕僚白泌,白泌被捆綁着,看上去已有數日。”

伍皇后陪着皇帝坐着,不時柔聲勸他:“皇上不用憂心,這事情,一定能查得明白。”太子殿下跪在一旁,同時跪着的,還有太子妃和餘下的兩個皇孫。

真姐兒先回的家,直到深夜才見趙赦回來。夫妻兩個人對看一眼,真姐兒不用問,明白不少。表哥在這件事情裡,不知道又做了什麼。

離出正月不遠,趙星在書房中回王妃:“清源王殿下出了京,不知道哪裡去了。說來也奇怪,他的幕僚白泌,是殿下最信任的。想來是殿下舉事白泌勸阻不成,反被殿下捆起來。更有趣的是,這白泌關在刑部裡審,他的一個同胞兄弟尋上門來,說是多少離散,要不是這案子,他還不知道哥哥在哪裡,這兩個人,生得一模一樣。”

霍山王府的地牢裡,霍山王站在門外對江陽郡主和氣地說話:“你最近身子不好,還是繼續養着吧,凡事,有元娘在。”

江陽郡主有氣無力:“我父親如何,我的人如何?”在這裡關了半個月的江陽郡主,只關心這兩件事。

“江陽王定罪,要削去王爵,你的人,我已經遣散到城外。你放心,我這裡,不會休你。”霍山王還是他憐惜的口吻:“傻丫頭,我怎麼會容你做出錯事來。”

江陽郡主大怒起身,跳到門前用力踢那木門:“放我出去!”厚重木門和鐵鎖鏈聲響中,霍山王只是微笑:“安生養着吧。”

轉身出來,來到霍山王妃房中,讓人喊來世子,語重心長地對他道:“父親老了,這一攤子事,遲早要交給你。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長平,你要照顧她。”

世子答應下來:“這是當然。”

從一月到二月,清源王殿下再也沒有消息,有時候真姐兒想想他,就會停筆凝思一會兒。白天這樣凝思過,見到趙赦時,真姐兒就要既敬且佩。

成大事者,都有不同手段。真姐兒想想自己,是拿不出來這樣的狠心。換了另外一個人,也許只會和清源王殿下拉據似的鬥來鬥去。

全沒有想到的是,清源王殿下被算計到,受逼迫離開。

而這樣事情,多少與真姐兒有些關係。真姐兒一直擔的清源王做皇帝后,還要糾纏不休的心,多少放些下來。

春風吹綠江南岸,也把西北大地吹得綠草叢生。嫩草芽嫩樹芽密佈牆頭牆角時,關有麟往母親房中走去。

他腳步匆匆,面上又有氣憤,二叔,真是太離譜!

不及到房中,就聽到關二的大嗓門兒在吼:“大嫂,你想分家不成?”關大奶奶也怒目:“老二,你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還少嗎?”

把手在桌子上一拍,關大奶奶帶着要拼命的架勢:“你自己說!去年公中分錢,我們只有你和老三的一成,你想餓死我們母子!”

關大奶奶落淚:“你大哥不在,不求你們如何照顧,該我們的,也要給我們才成。老二,你沒良心,你大哥在的時候,是如何對你。如今他不在,你就這樣對我們……。”

“我不照顧你們,你們母子早就淪落街頭了!”關二把手一揮:“我照顧你們,你們還吃裡扒外!”

門簾大力被揮動,關有麟陰着臉進來,雖然只是十幾歲的少年,也有一身氣勢。他大聲道:“二叔,有話和我說!”

“你算個毛!小屁孩子,滾開!”關二獨自對上寡嫂這個女人時,還會怕人說男人欺負女人,見關有麟進來,好似他的眼中釘,關二冷笑:“你父親不在,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侄子,你和陸家勾勾搭搭是怎麼回事!”

關有麟大怒:“放屁!我吃的我父親留下的產業,與你何干!二叔,我已經大了,把我父親的家業全數還我,要是少一個子兒,哼哼!”

關二也大怒跳起來,一腳踢翻椅子:“小兔崽子,反了你!”

“二叔!”關大奶奶手裡執上剪刀,她冷然手指門:“滾!不然,我就去告官!”關二眼睛裡彷彿透出針尖來,他縮着瞳仁冷笑:“大嫂,你守不住思春,我當小叔子的管不了你,不過這個小崽子你想帶走,你休想!”

關有麟紅着眼睛撲上來,被母親死死抱住。棄了剪刀來攔兒子的關大奶奶求他:“好孩子,不用和他一般見識!”

“我宰了他!”關有麟狂怒大罵:“要分家,我父親手下最好的馴馬人,我們全要帶走,把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攆到關外不毛之地上去!”

關二重重的哼着,斜眼睨着張牙舞爪的關有麟:“小子,你是關家的種,你母親就是找上十個、八個男人,你也不能走。你不能走,這人,全是我家的!”

說過大步出去,不想再和這母子兩個人廢話。

身後房裡還是怒罵聲:“小爺殺了你!”

關大奶奶死勸,才把兒子勸下來。在窗戶裡看到關二走遠不見,當母親的露出欣慰笑容:“好孩子,你大了中用了。”

母子不是齊心次次以死相拼,就是自己這住着的房子,也早就沒有。

“母親,您說的那事兒,可靠不可靠?”關有麟焦急地道:“我是一天,也等不得。”關大奶奶胸有成竹:“有陸家牽線,應該不假。”她愛憐的撫着兒子面龐:“不過,王妃要給你定親事。”

關有麟滿口答應:“只要能和二叔分家,把父親的東西全拿回來,就成!”

這一處宅院還是父親在的時候蓋的,以前花草處處,現在荒蕪不少。外面奔跑進來一個老蒼頭:“大奶奶,小爺,你們沒事吧?”

餘下的僕人,也只有這一個老蒼頭顧叔。別的僕人,被關二藉口幫忙,全部要走。沒有要顧叔,是不想把母子逼上動彈不得的絕路,也怕外人說一個僕人不留。

顧叔跺腳大罵:“我在街上買米才聽到這事,大奶奶,依我說,把大爺當年的人,全都要回來。咱們,出關去,另起鍋竈!”

“把人全要回來,二叔他不會答應,再說這些人中,有一些已經變了。”關大奶奶對於顧叔的老薑彌辣脾氣,又想起來自己的丈夫關大。他在世的時候,就是說一不二的火爆脾氣。要是他在,哪裡容得到關二當家。

“咱們悄悄地走,”顧叔上了年紀人,也看不下去關二步步緊逼:“再留下來,只會被他往死路上逼,小爺大了,更是二爺的眼中釘纔是。”

關大奶奶和關有麟一起笑起來,齊聲安慰顧叔:“你放心,咱們,也不是吃素的。”顧叔把自己的話說過,突然想起來:“面,我把面放在門口。”

在街上聽到關二又來家裡,急急回來的顧叔,又趕快去尋他扛回來的一袋子面。

剛出門,見來了幾個人。一個男人攜着一個帶面紗的女子,身後跟着一個丫頭和一個小廝。顧叔惡形惡狀的吼道:“滾開,我們這宅子不賣!”

二爺想謀這宅子不知道多少年,打從小爺小的時候起,就不時託人來上門說。說爲照顧方便,讓大奶奶和小爺搬到他宅子裡去。

大奶奶不答應,就想着法子讓人來看宅子,又是什麼官,又是什麼將軍相中了,得罪不起。顧叔對着陌生人上門,很是討厭。吼過彎腰去搬放在門旁的面,轉身就進去。

趙赦阻止趙星發脾氣,調侃真姐兒:“這就是卿卿相中的人家。”真姐兒毫不氣餒:“表哥,請你多原諒,或許他今天心情不好。”

顧叔又出來關門,見到他們在,又吼一聲:“走開!”大力把門關上。兩扇門“啪”摔在眼前,主僕四人互相看着,都笑起來。

敢兇王爺的人,倒是少見。

趙星道:“奴才去叩門,”舉手重重打了幾下門,那兇老頭子的吼聲又出來:“這門還要呢!”真姐兒忍俊不禁中,木門打開,顧叔探身出來,還是張牙舞爪:“敲什麼敲!咦,這不是陸東家?”

陸少白從馬上跳下來,笑着道:“顧叔,你還記得我,大奶奶在家嗎?”顧叔立即點頭哈腰,客套得不行:“在在,東家您請。您來得真好,我們二叔忒不是東西,又來欺負大奶奶和小爺了,東家,您要人手嗎?我們小爺可是馴馬的好手……”

“我進去再說吧,”陸少白也忍俊不禁,不過對於關大***窘狀,又多知道一次。擡腿正要進去,身後有人喊:“陸少白,還記得我嗎?”

陸少白這才認真看門前站的一行人,女眷們不方便看,只看趙赦就想起來:“哦,寬鴻兄,還是幾年前馬市上,咱們見過一回。”

“是在關外,陸兄弟,我來尋好馬,聽說關家大奶奶這裡有好馬,上門來尋,就遇到這逐客的人。”趙赦對着顧叔努努嘴兒,真姐兒又笑起來。

先以爲趙赦一行是關二派來的顧叔,明白過來後臉紅脖子粗:“你們也沒有說是買馬的。”趙星接口道:“你也沒有容我們說。”

“這是……王爺軍中的趙將軍,”陸少白這樣對顧叔介紹過,顧叔這才讓路:“請,大奶奶是在家。雖然家裡沒有馬,不過大奶奶和小爺都會相馬,可以幫您掌個眼兒。錢,您隨便給幾個就是。”

趙赦一行人,這才得已進門。趙星對身後的碧花悄聲道:“對他說一個大子兒也不給,他會拿着掃帚把我們掃出門。”

奴才們悄聲笑一笑。

關大奶奶迎出廊下,見有外人,更是不好意思:“我這院子裡荒廢着不好看,陸東家好,這幾位是?”

“我們和陸東家,是認識的。”趙赦搶過話頭說出來,陸少白心中疑惑。這幾年和王爺不時有信,難道他是王爺派來的?

陸少白沒有說什麼,關大奶奶忙道:“屋裡坐,別笑話,自先夫去後,家裡一天比一天寒酸。”

大家進去坐下,真姐兒對着英氣勃勃的關有麟多看幾眼,覺得這個少年氣勢飽滿,自己眼光不錯。

表哥相中的是關三,真姐兒還是覺得關大家最好。趙赦沒有意見,他們是三月份出的京,直奔關家而來。

有了他們在座,因爲身份還不算明白,陸少白和關大奶奶說話就半隱半露:“那人說,同情你們母子,說你們理當拿回自己的那一份。不過你們家,可就散了。”

關大奶奶嘆氣道:“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分家這事,讓外人要戳脊梁骨,可是我們再這樣下去,遲早被二叔給吞了。”

“母親,陸叔父,如果我能,我願意挑這個頭做當家人。”關有麟也在心裡把這件事想了又想,他站出來一步,對陸少白躬身:“請陸叔父幫忙美言,我父親在世時,就是當家人。父死,理當子繼,二叔欺負我當年年紀小,把家業接過去。三叔是和稀泥,平時時雖有照顧,也是覺得我年紀小。現在我大了,這家理當是我的!”

這話擲地有聲,陸少白喝彩,翹起大拇指來:“好!有麟,你是好樣的。”陸少白想想自己,年紀雖然不大,上面也還有不少有閱歷的叔伯。可是老祖宗說傳給自己,這些人也沒有二話。

理當的,是父傳子,子傳孫。

關有麟謙遜地道:“陸叔父過獎,我這樣想,是不想二叔把這個家拆了,母親沒有辦法,纔有分家的主意。我想父親在天之靈,肯定是心裡不安的。”

他噓唏一聲,關大奶奶留下淚來:“我的兒,母親也是沒有辦法。不分家,就拿不回來你父親名下的鋪子,不分家,你父親手下的馴馬人,都要成了你二叔的。”

“母親,這主意我沒有和你商議過,不過我心裡想過多次。”關有麟走到陸少白麪前跪下,陸少白急忙來扶:“快起來,有話慢慢說纔是。”

不肯起來的關有麟仰起面龐誠懇地對陸少白道:“請陸叔父把我心事呈給王爺,對他說,我若當家作主,會忠心耿耿,也會公平公正對待二叔和三叔。”

關有麟不防備,把王爺兩個字說出來。陸少白扶他起來使個眼色,再對着趙赦一行人掃了一眼,見他只是認真聽着,面上並沒有驚奇。陸少白放一下心,認定趙赦是和王爺有關的。

“陸叔父,請代我呈交。”見陸少白不說話,關有麟又懇求的說了一句。陸少白猶豫着道:“這個我會轉呈王爺,不過大侄子,我多言幾句。你年紀太小,王爺要是不答應,你千萬不要灰心。”

關有麟挺直胸膛:“怎麼會!不然,請陸叔父帶我一起去見王爺可好?”他很是希冀,很是渴望的看着陸少白,再看母親關大奶奶:“母親,你幫我求求陸叔父。”

關大奶奶輕泣起來:“我的兒,不想你有這樣的志氣,”她走到陸少白麪前雙膝跪下,把陸少白又是一驚:“大奶奶請起。”

“請陸東家成全他。”關大奶奶泣不成聲中,陸少白手足無措,尷尬地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王爺,要說我自己,也想見見。”

“本王就在這裡。”廳上出來這樣一句話,靜靜地流淌着,慢慢又清晰的流到各人心中去。三個人先是一愣,覺得耳朵有些不好使,再細細一咀嚼,陸少白目光如炬,唰地一下子掃到趙赦面上,是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他的體格。

關有麟也不慢,是第二個看趙赦的人。

這廳上,關大奶奶和陸少白分賓主而坐,趙赦一行人,是坐在側首椅子上。去求陸少白的關有麟,原本是揹着趙赦。

聽到這句“本王就在這裡”地話,關有麟是一跳回身,目光如電在趙赦沉穩的面容上掃過,心中覺得可以相信,是期盼的看着他。但是心中還有疑惑,這是真還是假的,關有麟眼角,又看着陸少白。

只有關大奶奶是不敢相信,她慢慢回過身時,見趙赦命趙星:“取書信給陸東家看。”趙星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陸少白。

只看封皮,陸少白再無懷疑,這是自己最近的一封寫給王爺的信。接過打開看看,陸少白把信還給趙星,哈腰撩袍緊跑幾步,對着趙赦跪下來行禮:“小人陸少白,參見王爺千歲,千千歲。”

關有麟和關大奶奶這才被提醒,也趕快過來跪下。關大奶奶哭泣着:“求王爺作主。”關有麟緊抿着嘴脣,伏在地上叩頭:“求王爺開恩,我願當家!容我先當三年,年年供給軍馬三萬匹,如果不行,再改換他人。”

家裡來了外人,顧叔不時到房門外看着。見到這急劇轉變的一幕,他呆在當地,過一會兒咬一下自己手指頭,狠狠痛一下,才把自己咬醒。

趙赦和顏悅色:“可見過王妃。”三個人再去見王妃,真姐兒含笑對陸少白道:“陸東家,咱們倒是認識的。”

陸少白愣了一下也不便問出來,只是道:“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換過位置,請王爺王妃居中高坐。關有麟又出來告訴顧叔:“守着門,不要讓別人進來。”重回廳上去。

顧叔帶着一夫當關,萬夫難開的神氣,搬着個小板凳到門口去,趙星和碧花又笑了他一回。

關大奶奶站着在回話:“……二叔時常相逼,三叔這兩年又私下裡來找我,說我們要是支持他當家,會公平對我們。可我母子被二叔嚇怕,不敢再亂答應他。當年先夫不在,就是二叔說會善待我們,才把先夫留下的馴馬人全交出去……”

一一再聽過陸少白和關有麟的話以後,趙赦直接道:“是王妃說你們母子必有志氣,本王不信,陪她來看一回,現在看來,王妃倒是有眼光。你們有話,對王妃說吧。這事兒,以後和王妃說話。”

真姐兒微微笑,雖然隔着面紗,陸少白也覺得很是熟悉,冥思苦想,只是想不起來。

“你雖然年紀小,依我看,正是長志氣的年紀。再說我也打聽過,你父親不在,這家理當是你的。”真姐兒侃侃而談:“既然你這般有志氣,王爺又把這事兒交給我辦,你拿個章程出來給我,我們再商議。”

關有麟和關大奶奶齊聲說是,不敢有違。

趙赦帶着真姐兒特意走這一趟,一個是大戰在即,先要把一些膿包去掉,王爺好安心上戰場。一個就是親自教導真姐兒:“凡事要自己下去看看的好,不要只聽官員們說。他們中間一心辦事的人,也有受矇蔽的時候。”

來到就順利的聽到母子兩個人心跡,趙赦和真姐兒又讓關有麟帶着,一行人在集市上看了一回,這就上馬離去。

在他們上馬離去後,對着蹄塵看的陸少白突然一拍自己腦袋:“哎喲,”他想了起來,王妃是那個……氣派大的小男孩。

快馬加鞭再也不能耽誤,不到十日回到王府,石榴花初放,白貓兒雪糰子也似迎上來。

真姐兒撫了這個又抱起那個,好好的安撫一番。

自從有孕,就不敢親近貓兒,帶着佐哥兒進京時,把貓全丟下來。養貓的丫頭們爭着告訴王妃:“每天要到王妃常坐臥處去找您呢,找不到,很是傷心。”

碧花又過來:“王爺請王妃。”真姐兒丟下貓,這才進來。貓兒們,跟在她腳下走幾步,一直跟到房中來。

趙赦在溫房中,懶洋洋看着真姐兒入水,撫着這雪白的身子入懷裡,在她額頭上撫一把,按在自己肩頭:“泡一會兒。”

池水溫暖讓人神思昏昏,真姐兒低聲道:“表哥,是真的要把事情交給我?”趙赦漫不經心:“嗯。”再無下文。

水聲嘩嘩響中,真姐兒撩着水:“那我,是按自己的主意去做?”趙赦微閉着眼眸,再次漫不經心:“嗯。”

又過一會兒,才懶懶道:“做得不好,表哥要罰。”真姐兒摟住趙赦頭頸,答應道:“嗯。”

爲什麼轉變的原因,還是沒有問出來。

又過了兩天,韋大人在家裡見了關三。關三有些着急:“大房裡不知道認識些什麼人,前幾天帶着一位說是王爺親信的將軍,在我們那城裡轉了一圈,大人,王爺那裡,到底是怎麼個說法?我二哥做事近年來我也看不慣,這家業我挑了,我每年交軍馬兩萬六千匹。”

“聽說有人年交戰馬三萬匹,”韋大人這樣說過,關三笑一笑:“如果把草場再劃給我一塊,不用我和別人爭,我可以交三萬匹。大人,我們還得作買賣,賣給別人。”

韋大人微皺眉頭,眸子裡又盤算過,道:“你們爭草場,向來王爺不管。你們不是有規矩,誰先到就是誰的?”

關三陪笑:“大人您不知道,是誰的拳頭硬,就是誰的。”韋

大人緊鎖眉頭一笑:“這個我不要知道,王爺管的,就是一年交多少戰馬,秩序要穩定,而且,”

韋大人目光緊緊盯着關三:“不能通敵。不是我說你們二房裡,結交的人太雜亂,我一直看好你,肯見你,也是覺得你纔可以挑起這整個關家。要說分家,可惜了,陸白關林你們排名本來只在第三,再一分家,只怕以後是陸白別人林,再沒有你們關家的份。要知道還有幾家牧馬人家,也是很厲害。”

“大人說得是,我也是覺得二哥認識的人太雜亂,其實我們這樣人家,是五湖四海的交朋友,不認識人也不行,太雜亂了全沒有來歷也不行。”關三慢慢道來:“不過二哥認識人雜亂,也是爲着爭草場這件事情。大人,要是以後您管一管,這整個馬行裡,都是安靜的。”

韋大人看似不吃這一套,他只道:“你們家大房裡,託人找到王妃面前,”關三猛地一驚:“是嗎?”

“王妃以前看着還好,自從有了世子就不一樣,這有了第二個小王爺更是不一樣。”韋大人說到這裡,關三又道:“女人有了兒子,是有了依靠,以前再藏着,這就不用藏。”

韋大人點頭:“我不瞞你,自從王爺和王妃京裡回來,我天天去見。因爲要打仗,你們家的事情就格外重要。王爺一回到,第二天就出城不在,我去見王妃,把你們家的事情仔細對她說,你知道王妃怎麼說?”

“大人請說。”關三心提多高說過,韋大人撫須搖頭:“王妃說,關家大房裡,是有志氣的人,這關家的,原來是關大家裡在管的。這都是哪一年的事情,你大哥也死了有十幾年。”

關三一聽就急了:“大人,這事萬萬使不得,二房裡不讓王爺喜歡,還有我呢。把家業全交給我侄子,他雖然算成年,也才十幾歲。這約束人的事兒,還是我最穩當。”

“我也是這樣說,第一天我對王妃說了有一個時辰,王妃只是笑;昨天我想想不放心,又進去給王妃說了半天,這王爺前面打仗,後面戰馬跟不上可怎麼行?”韋大人壓低聲音告訴關三:“聽說這仗,要打好幾年。”

關三會意:“哦哦,”在心裡迅速算一算這是多少錢,笑逐顏開地起身拱手:“大人,您是咱這西北土生土長的人,您最清楚我們關家有多少出息。陸白關家四家,我們雖然排名第三,其實陸家,就是一個空架子,他們家近年來往關內去的多,內地裡多少別的生意插手,所以從財力上來說,他們是多一些,其實養馬的行當,丟了不少。

再來是白家,一個寡婦能撐起來多少?林家,和我們家更不能相提並論。大人,請在王妃面前進言,這年年穩當供給戰馬的事情,還是要我們關家來承當才行!”

韋大人聽得眉開眼笑,用讚許的眼光看看關三,又沉一沉臉,對關三道:“你要知道,王妃近年來在王爺面前說話,不比別人。所以官員們多有怨言,要是民間也有怨言,王妃的話,王爺估計不會再聽!”

“哦哦,”關三又會意,眼睛一亮:“是啊,這老孃們說話,能中用嗎?”韋大人忍笑面色再沉一沉:“關三爺,說話注意。”

關三打個哈哈:“王妃還不老,管她老與小,這事情她是外行,大人,您纔是懂行的人。”一拍胸脯:“大人秉公辦事,需要我的地方,您只管說話。這找幾個人說幾句話,我還是行的。”韋大人露出微笑:“好,過兩天,你再來聽信兒。”

別了關三,韋大人一刻也不能再等,這就坐轎進來。到了王府門前,問一聲門人:“王爺在不在?”門人回道:“還沒有回來,您有事兒,王妃在書房。”

“請爲我通報。”韋大人每每聽這句話,氣就不打一處來,王妃在書房?書房裡是王妃去的地方嗎?王妃,應該在的地方,是繡房,花房,廚房,再不然,就去佛堂最好。

門人道:“大人您不用通服,您請。”韋大人次次到門上要人通報於王妃,以示男女是有別,這不是見王爺,徑直來到王爺書房外求見,覺得自己很有體面。王妃,唉……。

來到書房外,對着不遠處燦然開放的石榴花林燦然不見,韋大人只是生氣,王爺不在家,這是山中無老虎,猴子在稱王。

書房門外小廝們含笑:“大人請,虞大人,楊大人、小陳大人,都在裡面。”韋大人又是一驚,小陳大人近年來管的稅務多,他在裡面?王妃這手,果然是伸到稅政上來了!

太不像話!牡雞司晨,自古是讓人恥笑的事情。她恃寵而嬌,卻要讓西北衆多官員讓人恥笑,西北無人嗎?王爺就不在,也輪不到王妃主事。

還有虞大人,這是學裡主事的一個;而楊光遠,是韋大人平時和世家裡通風報信的跑腿人,王妃找他來何事?

韋大人直覺的,覺得有些不妙。腦後嗖嗖的,全是涼風不止。這初夏天氣裡,韋大人只是背上寒冷。

房中果然是幾個人在,王妃明眸皚齒,着一襲粉紅色的長裙坐在榻上微笑,手邊,撫着一隻雪白的貓。

見到這樣場景,韋大人覺得鼻子又可以氣歪。這裡商議大事正事,王妃手裡,還在玩貓。

他面上不豫,全看在真姐兒眼中,真姐兒不理他喜歡不喜歡,慢慢再撫着虎將軍,道:“韋大人,請坐,有幾件事情,正要讓人去請你來商議。”

她粉色衣衫的身子後面,“喵喵”兩聲,又伸出兩個肥貓頭。左邊是下山將軍露出頭來看看,用爪子搔搔頭,又把肥腦袋縮回去。右邊是撲食將軍露出頭來看看,用爪子搔搔頭,又把肥腦袋縮回去。

這意態,都是悠閒的。

韋大人忍氣坐下道:“王妃請說,王爺不在,理當我多盡心。”

真姐兒裝作聽不出來他話中有話,是在說自己可以不用上心。盤踞着趙赦書房的王妃,款款笑着道:“才和大人們商議有幾件事,第一,一旦仗打起來,專設幾個運錢運糧的官兒,一路相伴,第一站起來,交到下一站手裡,哪一站少了或是丟了,只和這一站說話。歷年裡,多少糧草錢財上運送上,少或不足的事情在。王爺這幾年嚴查這事,是好了許多。馬上要打仗,這舊事,不能再演。”

韋大人聽過道:“依臣來看,這其實不必。糧草和錢財在途中運送,糧草或有遺失,錢財少了,只管治罪就行。”

“哦,這第二件,我在和楊大人說,仗打起來後,幾家世家或多或少要有捐獻,這打仗不是百姓們的事情,這一層稅,不用攤到百姓們頭上或是少攤一些。”真姐兒再說第二條。

楊光遠不安地看看韋大人,指着他反駁回去。歷來修橋修路,全是分攤到民間,這百姓們不出錢,專吃大戶的事情,王妃也好意思做得出來。

又不是梁山好漢,只劫富濟貧。就是刑法,也有刑不上大夫一說。這有權有錢的人,自古是比平民老百姓多些特權出來。

韋大人面色變了一變,當然要反駁:“王妃此言差矣,刑法,也有刑不上大夫一說。官員們辛勤治理,庶民們坐享安寧。不說別人,老臣對王爺忠心不二,每晚思慮政事要到三更才睡。睡下來,夢中全是政事。百姓們,只知道安居樂業,這操勞的人,可全是官員們。”

“哦,就是我王府裡,也減了今年用度,從王爺和我開始減起,餘下姨娘們也減一等,家人們也有捐獻。平時錦衣玉食,減一等還是錦衣玉食,庶民們減一等,就是剋扣衣食。”真姐兒不卑不亢地說過,見韋大人還要有話,不悅地舉一舉手止住:“這事再議,再說下面一件。”

當着別人被王妃把話頭壓住,韋大人臉漲得通紅。真姐兒還是不理他,繼續說下去:“這第三件,前方打仗,後面家人們我們要管好。女學裡從這個月起,承接繡工,也教人繡工,官媒們歸女學裡管,有成年女子說親,徵求本人同意,先爲將士們說親事,再到民間……”

韋大人再也忍不住,直愣愣地打斷王妃的話:“她們本人不同意,也不容易上達王妃這裡?”真姐兒衝他一笑:“大人你想的周到,我已命人連夜趕至信箱,有建議者可以直投入內。這女學裡是教認字的地方,要是沒有信來,難道是先生們不肯教?”

和女學的虞大人坐不住了,起身躬身道:“回王妃,女學裡定無此事。要有敢怠慢者,下官決不容他。”

“這就好,士兵們前方打仗,也擔心家裡妻子家人。就有進項,又沒有營生也不好。作奸穢亂之事,大多與人太閒有關。給她們事情做,既打發時間,又可以有進項,西北又多進稅金,小陳大人,你覺得我這樣想的,對與不對?”真姐兒把眼光放在小陳大人身上。

韋大人和楊光遠都盼着小陳大人說上兩句,小陳大人據實而回:“王妃此言甚是。”楊光遠也忍不住開了口:“回王妃,這男女不清白的事情,大多與女人拋頭露面不關。女人不拋頭露面,就沒有人見到,沒有人見到,就不會再有不清白的事情。”

“以大人這樣來說,全是女子的不是?”真姐兒沉下面龐,這芙蓉面上掛霜,看得楊光遠心中一凜。聽王妃徐徐道:“楊大人,請去查歷年此類案件,看看是男人們做錯在前,還是女人們做錯在前?”

書房中一時有些冷場,虞大人是眼觀鼻、鼻觀心,心裡想事情;小陳大人是目不斜視,不看別人;楊光遠和韋大人頻頻互相動眉毛使眼色,真姐兒只當看不到。

“糧草是一回事,棉衣是一回事,沒有家人的士兵們沒有棉衣穿,只能去買。以往軍中,全是士兵們自備棉衣,沒有家人接濟的士兵們在外面買的,或有不好或有不能及時買到。可命女學裡縫製士兵們的衣服鞋子,去軍中的,可以不收稅金。”

這裡的人全聽得出來,王妃是深思熟慮過的,她停上一停再道:“再者戰馬,陸白關林四家,一年還不到十萬匹,這四家是養馬大家,一年要給十二匹軍馬才行。”

房裡的人全抽了一口涼氣,打一場仗會有戰馬折損,可是不折損的馬匹,可以用個十幾年。王妃這口氣,像是王爺又要增兵似的。

韋大人漲得臉紅脖子粗,她到底懂不懂,在這裡指手劃腳。聽王妃再道:“陸家,是一心不二已表忠心;白家林家不日,要有人來;這關家鬧家務,一直鬧了這些年,讓他們來人,給他們解開,關二這人不行,重新安個家主。”

“敢問王妃,王爺的意思,是關家哪一個人可爲家主?”韋大人憋着氣問出來,真姐兒和顏悅色地道:“我的意思,是關大家最好。”

一個人問王爺的意思如何,一個人回答王妃意思如此。別的人也可以感覺到僵在這裡,貌似那手撫着白貓的王妃,離發作不遠。

楊光遠對韋大人使個眼色,暗示他不要此時和王妃發作,現在人單勢孤,王爺又不在,還以爲是在欺負王妃。

楊光遠對王妃笑呵呵:“這些事情,要羣臣們商議才行。”真姐兒對着這個滑頭笑:“好,那明天就來商議吧,這事情,不能再拖。”

當下讓虞大人停下,再說女學的事情。別的人退出來,楊光遠在花叢前攔住小陳大人,呵呵道:“小陳大人,你妹妹陳姨娘可好,她是不打算進府了?這樣可不是個事兒,王爺要是讓女人管事兒,那應該人人有份兒纔是。”

小陳大人謹慎地笑道:“多謝楊大人關心,只是我妹妹她沒有這個能耐。”楊光遠故意道:“說得也是,這能耐,不能一般人有的。”

韋大人在門外候着,楊光遠上來對他一陣嘀咕:“王爺真的不在?趙星都在,王爺會不在?”兩個人在轎子後面說話,用轎子擋住身體。韋大人心裡一閃,跌腳道:“果然,我沒有想到這一條。”

王爺平時,不是這樣人。眼前大戰在即,不是王爺在府裡又說不在不見人的時候。韋大人明白過來,對楊光遠道:“你先回去聯絡世家,我再進去。”

來到門上,徑直而進。他不進書房,來到二門上,找個人去傳話:“就說韋仕,今天有要事一定要見王爺。”

接話的人沒有再說王爺不在,而是和氣地道:“韋大人請候着,我這就去傳話。”韋大人腦子裡嗡嗡直響,是王爺不見?還是王妃把持!

不管怎麼樣,他做好一切準備,甚至做好自己被軟禁的準備。王爺,在哪裡,這一次,能不能見到?

傳話的人沒過多久出來,客氣點頭:“請隨我來。”韋大人存着小心進來,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邊走邊不時看着左右,是不是有什麼人在?

見陽光明媚,花叢中蝶舞鶯飛。雖然有鳥兒,也不是受人驚動的樣子。韋大人還不敢放鬆心思,直到來到碧水前,見有亭冀然,六角高翹的亭柱下,坐着一個筆直的身影時,韋大人才鬆了一口氣,幾步踉蹌着撲到趙赦身後,撲通一聲拜倒:“王爺,可把老臣嚇死了!”

趙赦先是愕然,然後要大笑。不想韋大人,是這樣心思?對着韋大人關切焦急的眼神,趙赦覺得心中一陣溫暖,但是隨即而來的,是這個人糊塗混帳!

他不好笑出來,也不好發脾氣,只是輕聲示意:“小聲些,不要嚇跑我的魚。”韋大人這纔看到,王爺坐在一個紅木馬紮上,面臨碧水的一隻手裡,握着一個釣魚杆兒。

這釣魚杆兒還真不錯,會釣魚的韋大人一見就認出來,這是上好的金絲竹,還是白玉爲杆頭,那絲絲潔白的釣線,也是上品。

清風碧水邊,韋大人哭笑不得:“王爺您?”只說到這裡,又想起來不能驚動王爺的魚。韋大人一股子氣突然而發,管王爺的魚不魚去,他格外憤懣。王妃在那裡把持胡鬧,王爺居然還有心思對水垂釣?

姜太公,也不是這樣來的。

韋大人躬身回話:“王爺,請您速回書房主事。”回答他的,是趙赦的輕描淡寫聲音:“王妃在那裡,不是很好。”

身後有腳步聲,趙星過來。趙赦微一點頭:“說。”趙星這才當着韋大人面回話:“王妃才見過虞大人,對他說女學裡不僅供給士兵們衣服鞋子,閒下來時,秋天冬天再幫着做乾糧,以解軍中危急。又說,讓閒下來多想想好點子,做些如炒麪一樣經飽,又好存放的乾糧。”

趙赦笑容滿面,對韋大人看一看,悠然回着趙星的話:“好。”趙星去後,趙赦對韋大人道:“老大人,你看,這不是很好。”

“王爺,我…。”韋大人是苦口婆心出來一句:“這樣不行的啊!”趙赦微微而笑:“王妃,需要歷練,本王,讓她幾天。”

韋大人嘴張得合不攏,一時合不上去。他眼睛裡全是疑問,這是何意?趙赦還是微笑,這是何意?

眼前碧水清波中,趙赦又看到那一個夜晚,真姐兒要是不發兵,要不是天生而來的膽色,當然也有後天教導而成。在這種時候,安平王再往自己臉上貼一貼金,再接着想下去,如果那天晚上不發兵,自己命就休矣。

戰場上多次身臨險境,對別人說,別人也只當過來的事情在聽。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只有王爺自己知道,那一個晚上,他兵寡敵衆之時,在草原上美麗的星空下面,他在想些什麼!

如果自己不在,真姐兒不能約束百官,這些官員們,一個一個是刺頭,趙赦有時候都被氣得要宰人,何況是真姐兒這樣毫無歷練的人?

歷練和經驗,不是想一下,聽一聽,就能明白的道理。歷練是臨機的反應,也要有相當的經驗才行。

而服衆,就是日積月累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也不是往位置上一坐,說是主母說是王妃,別人就會服你。

要是這樣就能服人,說一聲我是王妃,你們都得聽我的。也不會有歷代皇帝改朝換代的事情了。

皇帝都能被推翻,何況是王妃。

在這樣的心情主導下,以前意欲把真姐兒教導成乖巧、聽話的安平王,心思是翻天覆地地大改變。

以前他希望自己說什麼,真姐兒就要聽什麼。反正不管如何,表哥不會拋棄真姐兒。

最壞的想法,就在和真姐兒成親以前,是打算成過親放在京裡給母親,自己封地上另娶別人。這樣的想法,是以前趙赦認爲妻子不會聽話不會乖巧不會如自己心意。

後來接到身邊,並沒有發現真姐兒身上有什麼壞習慣,是個乖巧知禮的孩子,趙赦是覺得可以皆大歡喜,自己夫妻和睦,母親只有喜歡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真姐兒還是要聽話要乖巧才行。自己說一句,她頂一句,全是自己心思,這可不行。

在軍中見過無數士兵的安平王,是見過這樣的男人。新兵蛋子入軍中,有的傲氣十足,你說東,他覺得自己懂,他要說西。都是書上看過道理,自以爲是就覺得自己懂的人。

這樣的新兵,全是捱揍過老實。再經過戰場,就會收斂。

趙赦管真姐兒,就是嚴格到如此。真姐兒對趙赦,那時候要是不忍着,就只有一個結局。

而現在,趙赦變了心思,他以前認爲的乖巧聽話,現在全不中用。沒有霹靂手段,顯不出來菩薩心腸。

跑在這裡悠閒釣魚的安平王,把書房裡一攤子事兒,全部丟給真姐兒。至少眼前做砸了,表哥還在。

要說趙赦對真姐兒用心良苦,是花了不少心思。他既不是欺凌妻子的男人,也不是對妻子不管不問的男人。

有些人有意見,是自己沒看出來,或者,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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