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子,拾起紅色的線團,順着紅線的方向,柳琴一邊走,一邊將線繞上線團。
媽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她心想。
拐進客廳,柳琴慌了神,手裡卷好的線團重新丟了出去,沿着另一條不規則的路,一路鋪下鮮紅。
桌子旁,地上躺着一個人,她出門前還笑着的臉龐此刻卻蒼白到透支。
“媽!!!”
柳琴一驚,趕緊衝過去,扶着她的身體,復又想起來什麼,不敢再有動作,打了電話給120。
柳琴跪坐在地上,緊握着柳雲的手,她手裡還抓着那件爲自己打的紅色毛衣,一遍又一遍摸着她的臉。
眼裡的淚水被逼退,她不能哭。
“媽,你不能出事,你不能丟下我。”
醫院人員將柳雲扶上病牀車,柳琴跟着一起上去,這一路,像失了魂。
她從沒想過,媽媽有一天會這樣倒在自己眼前。
主治醫生還是複診的吳醫生,柳琴被攔在外頭,也沒能問上吳醫生一句話。
“急救中”紅色字體一直閃亮着,柳琴抱着從媽媽手裡取下來的紅色線衣,已經欲哭無淚。
線衣只差半截袖子就可以完成了。
還記得那日陽光下,她說:“媽,怎麼給我選了個大紅色,我穿大紅色不好看。”
“我女兒穿什麼都好看。”當時柳雲還是生動的面龐與溫柔的寵愛。
如果換一種顏色,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媽!
柳琴手裡抓緊毛衣,心抽搐着疼痛,哭得撕心裂肺。
手術結束,病牀車被醫院人員退了出來,吳醫生拿下白色的口罩,神色凝重,口氣嚴肅。
“你媽媽的情況很不好,得去江城最好的醫院敏愈醫院,那兒有精良的設備,和從國際引進的一流的技術與案例,也許,還能有希望。”
柳琴眯着眼,淚水阻隔了視線,她哽咽着,看不清吳醫生的臉,她只記得前兩天覆診的時候,吳醫生和媽媽還笑着說,媽媽的病已經好了。
不知道是怎樣過去的,她控制不住自己,撲在吳醫生身上,就是一陣扭打。旁邊的幾個男醫生把她架開了。
“你根本就是個庸醫,你哪裡配做醫生,把我媽媽的健康還給我,你之前還說她沒事的……”
淚水一點點蔓延,流過臉龐。
柳琴朝着吳醫生的方向,奮力的掙扎,像一隻瘋狂的野獸。
“對不起。”吳醫生歉意的道歉,便離開了。
被丟在地上的時候,柳琴已經沒了力氣,像抽乾了精力,淚水也已經流乾了,風吹過,乾乾的黏在臉上,拉扯着皮膚,生疼生疼的。
去敏愈醫院。清醒過來的她此刻只有這一個念頭。
柳琴跌跌撞撞地起來,走了幾步,又折回身,將地上的紅色毛衣撿起來。
敏愈醫院。
醫生不肯救治,嚴明規定必須先付錢,後治病。
幸好吳醫生將多餘的錢放在了媽媽的口袋裡,勉強夠一天支付的費用。
付了一天的費用,就可以多留媽媽在這世上一日。
都說“醫者父母心。”此間,柳琴只覺得一陣陣心寒。
她現在煩惱的就是,該去哪裡弄上一大筆錢,承擔媽媽每天的醫藥費。
坐在病牀很久,直到天色都黑下來,柳琴握住柳雲的手,絲毫沒有動過。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活着。”說完這句,柳琴起身,將媽媽的手放到被子裡。
出了醫院,漫無目的在街上行走。
三年前,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有個男人出來救了她,挽救了她的一切。
三年後,她怎麼還能奢求,上天給她一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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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是柳小姐。”唐淼眼尖,望到了人羣中幾乎被淹沒的柳琴。
這幾天忙着南邊項目跟進的事,宋奕承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想起柳琴,可是這個女人似乎有種魔力,在他想不起來的時候,以某種獨特的方式提醒着自己她不容忽視的存在。
早在唐淼開口的時候,他已經看到她了。
但是她一直垂着頭,耷拉着腦袋,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從她的身影與步伐判斷出女人似乎有幾分茫然。
“把車開過去。”宋奕承吩咐身旁的唐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