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今日的賬本,李豪只覺得冷汗直冒,看了一半便放下了賬簿,揉了揉眉心。
“主事,你只管與我說,今日,李記衣布坊賣出了多少匹布?”
那個主事躬身廳前,臉色一苦,“家主,今日雖說零零散散,竟是直接將整個倉庫裡的布匹賣掉了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那是多少?”
“回家主的話,大概……十萬尺……”
“什麼?”
李豪被嚇得直接站了起來,十萬尺,一尺虧損一十二錢,也就是今天一天就虧損了一百二十萬錢。
“怎麼會這樣?按照許家往年的布匹買賣量,也絕不會有這般多!”
主事深垂着頭,“恐,恐怕是普通人家趁着價低儲布……”
“儲布?儲幾年的?一年?兩年?呵!……此事不妙啊!你快去通知吳家家主……”
“是!”
李豪慢慢地坐了下去,心中開始有些慌亂了。
只是每個不論如何想,也沒個答案。
而許家那邊就在夜裡遣散了許家的衣布工,一副大廈將傾的模樣。
所有的種棉地兒也租了出去,看樣子,這堂堂許家,東安三大家族之一,該消失了……
吳文貴得到這個消息,大笑不已,連夜趕到了李家去通知這個好消息。
可入了李家,卻見李豪一臉愁苦。
“李兄,許家要倒了!哈哈!從此以後,這東安,唯餘我吳家與你李家了……”
李豪一愣,猛地擡頭,“什麼?你是說許家倒了?”
吳文貴點頭,“哈哈,倒了!今夜我家丁就看到許家的工人離去,聽說,許信那個老頭,將他們的絲田都給租出去了!”
“千真萬確?”
李豪原來的不快,直接被這個好消息衝得無影無蹤。
“怎地?你還怕我騙你?”
吳文貴微微一笑,“爲了此事,我倆得去慶祝一下!”
“是!慶祝!必須得慶祝!”
李豪哈哈大笑起來,夜赴多寶樓,點上好美酒佳餚千餘錢。
“哈哈,吳兄,從此這東安布市,你我二人可平分了。”
吳文貴微微一笑,仰頭便飲盡杯中酒,“哈哈,是啊,布市可是個肥地兒,僅憑此一行,許家便稱東安三大家之一,呵呵,若是你我兩家共得,家中實力,必是一日千里。”
李豪點頭,“還是吳兄有魄力,讓我棄鐵營布,先弄死許家,哈哈。”
說到此處,吳文貴亦是傲然一笑。
李豪話音一轉,趁機說道,“只是……此次降價,我們的布匹賣出了十萬尺,虧損了一百二十萬錢……”
“十萬尺……?”
吳文貴皺了一下眉頭,也就是說,兩家分攤也虧了五十萬錢,這個損失有點兒大。
更何況,此次結盟,是在李家沒有任何盈利的情況下做出來的,也就是說吳家還要分出一半的收益給李家。
吳文貴指尖敲打了一下桌子,不過,一想到許家沒了,一咬牙。
“行!今年我們兩家盈利分攤亦是掙了,雖說僅有十幾萬錢。”
莫要說掙了,即便是虧了,他們也高興!畢竟以後的利益是不可估摸的。
“好!爽快!喝酒!”
李豪舉杯,一口飲盡。
吳文貴也是高興,同樣飲盡杯中酒。
兩人一斟一酌,便在漫漫長夜中悄然睡去。
第二日,卻見李家主事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多寶樓。
“家主!家主!許家衣布坊又開業了!”
“嗯?什麼事?大早上的,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兩人昨夜裡也不知鬧到了何時,此時酒意尚未散去。
李家主事連忙跑到李豪身邊,“老爺,我是說,許記衣布坊又開業了!”
“什麼?許記衣布坊?”
李豪的酒意瞬間醒了半截,看了一眼倒在不遠處的吳文貴。
“吳兄,快快起來!你不是說許家要倒了嗎?”
“是啊!倒了!都倒了!”
吳文貴似乎還未醒,只是在囈語。
李豪連忙爬過去,搖醒吳文貴,“我說,許記衣布坊怎麼又開張了?”
吳文貴一愣,“不可能吧?”臉色忽然有些難看,“走!去看看。”
出了多寶樓不遠便是許記衣布坊,此刻,那裡已經人山人海了。
吳文貴陰沉着臉,“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已經賣出去十萬尺布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來買布?”
李豪也是一愣一愣地,皺了一下眉頭,隨意地拉了一個人詢問。
原來,這些人不是本地的,而是來自外地,前不久聽聞東安的布匹一尺只要二十五錢,所以就急忙趕來了。
“垂死掙扎嗎?”
吳文貴狠狠握了一下拳頭。
正在這時,許信從衣布坊裡邊走了出來,遠遠地朝着吳文貴和李豪迎了上去。
“哈哈,兩位,今日有空前來我店前,我深感榮幸啊!”
吳文貴不屑地看了一眼許信,“呵,本以爲你馬上就要成了喪家之犬了,沒想到氣色依舊是不錯啊。”
許信微微一笑,“喪家之犬……呵呵,那可輪不到我,前幾日聽聞有人尺布只賣十五錢,我就調動了所有資金把他們的布都買了下來,嘿,沒想到今天,生意就來了。”
“噗!”
李家家主與吳家家主一口氣沒憋住,噴了出來。
“你是說,那布……”
許信笑着點了點頭,“幾日前我就叫人去各地散播東安尺布只需二十五錢的消息,如此一來,只要賣出一尺布,我也掙了十錢……”
許信朝着李豪挑了一下眉毛,“李家家主說說,這生意賺得來不?”
賺得來不?賺得來不?
李豪只覺得頭重腳輕,被算計了,而且還算計得如此的慘!
吳文貴亦是臉色難看,“呵呵,沒想到李家家主把布都賣給了許家……”
李豪聽到吳文貴這般諷刺,哪肯忍得,“吳兄不也總說,許家要倒了嗎?”
許信哈哈大笑了一聲,“二位,耐心聽我一言如何?”
“嗯?”
吳文貴與李豪看向了許信。
“此次卻是我等輸了,哼!你也莫要囂張,我們走着瞧!”
“走着瞧?呵呵……恐怕沒這個機會了。”
許信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各位欺我許家,還想要全身而退,是否想得太美了?”
吳文貴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