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陳名跑完步,打算到城裡轉轉,順便買些東西回去。
走進一個飾品店,陳名看上了一個很好看的銀製髮簪,這個髮簪做工非常精緻,上面還有葉子的圖案,要十十兩。
陳名買了三個不同的髮簪,又去到楊家布莊給小諾諾買了一身衣裳,楊家布莊規模可真不小,屋裡商客也是絡繹不絕。
隨後又去東市集買了一些小玩具。
在西市買了幾袋米,和幾塊豬肉,就見到五嬸家的兒子王二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找他。
“陳名哥你家裡出事了!”王二的臉色慘白。
“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昨日王家的兒子,中榜了,你娘去探問你的消息,不料這小子說你在城裡擺攤做生意壓根就沒去考試,你娘開始還不信,後來又跑去問了張嬸家的兒子,這才被證實,你娘一下沒氣過去,病了。”
“還有...”王二的聲音有點顫顫巍巍。
“還有什麼。”陳名心裡一驚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三嬸說你們家敗壞上裡的...讀書風氣,要攆走你們一家。”
“我知道了,這事就不用跟我哥說了,回頭我跟他說。”陳名面不改色道。
陳名想着生意剛有起色,如果他倆都走的話就會前功盡棄,不如自己先回去看看情況在通知大哥。
見到王二的時候陳名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但實在沒想到,因爲這件事自己家還會背上這麼大一口鍋。
“這裡有十兩銀子你幫我把這些買的米和豬肉租個馬車帶回去,我先回去看我娘。”
王二緩了一口氣道:“你放心,陳名哥。”
陳名在馬行裡租了一輛馬車,在城裡請了一位大夫就先趕了回去,身上的一百四十兩銀子花了六十兩。
陳名心裡想着“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陳名本來是打算在城裡安定下來了,在跟自己的老孃實話實說的。”
“沒想到被別人戳破了,再說自己在大街上賣涼皮被人撞見也實屬正常。”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商人的地位自古是被人看不起的,尤其是這種落後的小農村,嚼舌根的人會越來越多。
...
屋裡哭聲不止,大人哭,小孩哭,哭聲一片。
門外圍着的是族人。
五嬸是最先發現的,但是五嬸也不敢明面上幫着,只是叫了自己兒子去城裡找陳名。
這陳名才知道原委,回到家裡的陳名,已經被這些人的舉動給惹怒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經商這件事會給自己家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但是現在他顧不得這些人,直奔屋子裡。
姐姐坐在牀邊依然哭成了淚人,俏臉一片慘白。
嫂子正在用一塊溼了的毛巾擦拭着母親的額頭。
見陳名回來,嫂子怒罵道:“你還有臉回來!”
看到娘在牀上昏迷不醒,陳名也沒搭理嫂子,忙去請來大夫去看病。
大夫把完脈,眉頭緊皺道:“你娘他身體本來就虛弱,恐怕是...”
當聽到恐怕二字的時候陳明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轉身奔向廚房,輪了一把殺豬刀就衝了出去。
這一舉動把大夫嚇得不輕。
姐姐忙追出去喊道:“大夫說沒有大礙,二郎你先別激動。”
“我陳氏孤兒寡母在上裡沒受你們半點恩惠也就罷了,現如今你們也欺人太甚!”
陳名對着眼前圍在自家門口的族人說道。
不料人羣中有人喊道:“你棄文從商,怪不得別人,我上裡世代書香門第,容不下你個偷奸耍滑之輩。”
“將他們的土地房產充公。”鄰居三嬸大喊道。
三嬸是在村裡跟陳氏最不合的人。
因陳氏的田在她的田前頭,三嬸的莊稼長得不好,她就四處嚼舌根說是陳氏攔了她的水源。
“是呀,族長,他們這是有違祖訓的。”有人補充道。
陳名將手中的殺豬刀奮力砍在門框上說道:“我陳名是棄文從商,但是你們也別忘了,祖上只是說吾輩子孫強者從其文,弱者從其農,天之大當爲萬民謀利,祖上只是說,讓我們從文,從農,並未說不讓我們經商。”
“你這是投機取巧。”這是上一年跟陳名一起科舉考上的童生。
“你算老幾啊,這裡輪得到你說話。”陳名緊皺眉頭惡狠狠的對着那個比自己年齡稍小的青年怒吼道。
“誰都知道商人只會爲自己謀利,又怎會爲萬民謀利。”三嬸略帶刻薄的語氣說道。
“你們口口聲聲說商人如何如何,那你們吃什麼油鹽醬醋,穿什麼衣服,一個個說的這麼理直氣壯。”陳名冷笑道。
一時間衆人盡然語塞,因爲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片刻一個長者道:“這幾百年來,我輩尚未有任何人經商,你今日之舉卻有違背祖訓。”
“違背祖訓又如何,我還告訴你們我陳名不僅要做這商人,還要做這天底下最大的商人,他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你能翻雲覆雨,我胖墩就能跳起來給這地砸個窟窿。”只見這胖子作勢還跳了起來,衆人都被這胖墩逗笑了。
“窮則思變,像你這樣的人活該做一輩子窮屌絲。”陳名對着衝到眼前的胖子嘲笑道。
“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眼前的胖子氣的滿臉漲紅,恨不得生撕了眼前的陳名。
“我說你個窮....屌....絲...”陳名一字一句道。
“族長這陳名欺人太甚,大家抄傢伙,把這大逆不道的陳家攆出咱們上裡。”
只見陳名將菜刀輪到半空中,冷着臉開口道:“今日誰敢動我家人,定讓你們你血濺三尺。”
不得不說陳名這句話極具殺傷力,那個衝在最前面的漢子,額頭竟然滲出冷汗。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文弱的書生,身上竟然散發出來如此強烈的殺氣。
誰也不想當這第一個惡人,畢竟狗急跳牆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更別說這傢伙手上拿的是明晃晃的殺豬刀。
當然自古不怕死之人皆有之,衝在最前面滿臉橫肉的胖子道:“唬誰呢,看我不撕了你這兔崽子。”
胖子掄起拳頭衝了過去,反觀陳名面不改色,只是將手中的殺豬刀又狠狠的捏緊了幾分。
大家彷彿已經看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畫面,在這危急時刻族長呵斥道:“住手。”
這胖子才硬生生的將手楊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族長嘆了口氣道:“我上裡,自古留下族訓,祖訓不可違”
“陳名今日棄文從商之舉,確有違背祖訓,鑑於你母親病重,限你們一個月後搬離上裡。”
族長的威嚴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衆人聽罷,也是搖搖頭離開了。
見人都四散而去,陳名回到房裡,看到憔悴的嫂子跟姐姐道:“對不起,是我連累陳家了。”
嫂子嘲諷到:“整日不幹正經事,學人經商,就你那個樣子能掙到錢,狗都要笑出尿來。”
陳名也不惱,任由嫂子罵着。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那死鬼也不回來,這日字沒法過了。”說着嫂子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陳名連忙惱解釋道:“我昨日見情況緊急,大哥又在臨江仙,就想着先回家看下情況在通知大哥。”
嫂子一邊哭着一邊罵道:“我看你是沒臉去找你大哥吧!。”
姐姐看到陳名被嫂子埋汰,心有不忍解圍道:“二郎你先出去吧。”
陳名自是明白姐姐的好意開口道:“現在家裡也沒有什麼大礙了,還望嫂子跟姐姐照顧好娘。”
“這是我這次在城裡掙的錢,還請嫂子拿着給娘看病。”陳名說着將五十兩銀子擺在桌子上。
嫂子跟姐姐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陳名,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弟弟,做起生意來這麼容易?這才短短數日就掙了五十兩?
嫂子想起剛纔說的話,羞紅了臉,但嘴上仍是說道:“你這錢怕不是搶來的。”
陳名白了嫂子一眼也不搭話繼續交代道:“晚些時候,五嬸家的王二會把糧食跟肉送來,姐姐到時候也拿回去些。”
嫂子俏臉上略顯尷尬,剛說出這幾句話就後悔了,錢是隨意能搶來的嗎?羞紅的臉又加重了幾分。
這時陳婉清纔回想起剛纔陳名在院子裡說的話,忽然間盡然有些恍惚了。
眼前的這個弟弟似乎變了很多,看到他爲自家人出頭的樣子,頗有幾分男子漢的樣子。
“我明日便去城裡看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等一個月後,咱們離開上裡,也好有個住處。”
“真的要離開上裡嗎,二郎”姐姐帶着哭腔說道。
這短短時間家裡經過這麼大的變故,她還沒適應過來,現在自己的弟弟又說到要搬離上裡。
這對她來說一時間難以接受,一想到自己以後見不到家裡的人,她一時間也惆悵起來。
陳名自是能明白姐姐的意思,自己的這個姐姐這些年一直偷偷幫着家裡。
平日在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有什麼怨氣了還能跟嫂嫂說道說道,往後搬走了,她在這裡可謂真的是舉目無親了。
“別哭了,姐姐你看我給你買了好看的簪子。”
陳名小心翼翼的把銀色的簪子給姐姐戴好。
嫂子端起木盤偷瞄了一眼陳婉清頭上的簪子,覺得很是好看,她裝作沒有看見似的出去換水了。
此時姐姐也不哭了,正對着鏡子看着這銀色的簪子,臉上露出一對好看的酒窩,心裡很是歡喜,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收到這麼精緻的禮物。
“等我們安頓好了,會經常回來看姐姐的。”
現在的陳名未來還在漂泊,不敢承諾太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如嘗所願。
見過城裡繁華之後,陳名是有想過搬家的。
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不過也好,這一次變故也更加讓陳明堅定信念,出人頭地的事刻不容緩。
……
這天夜裡,陳婉清拿出了簪子交給嫂子道:“二郎沒好意思給你,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嫂子看着這個簪子覺得比陳婉清頭上的還要好看,滿心歡喜,突然覺得這小叔子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翌日一早,陳名交代好家裡的事情,就趕回縣城了。
回到城裡見到大哥還在廚房裡蒸涼皮。
因爲太熱的緣故大哥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
陳名走過去沉聲道:“母親病了你回去一趟吧,家裡人已經知道我經商的事了,還希望大哥能幫我多開導下母親。”
大哥聽到母親病了的時候,一個趔趄一籠涼皮摔了下去。
涼皮在地上回彈滾着,大哥忙急着去撿又摔倒在地上,爬起來坐在地上,半天也不言語。
陳大強想着自己常年在外務工,本就沒有對母親盡孝,再遇上這樣的事,他心裡愧疚的很,一時間竟失了神。
陳名看着大哥的樣子心如刀絞道:“娘沒什麼大事,不過上裡是呆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村裡的人,這幾天我得找下房子,到時候我把房子租好了,你把娘他們都帶上來。”
“好”大哥半天從地上爬起來,木訥的迴應道。
陳大強走後,陳名找到徐姚堯,託他租房子。
不料這廝非要問他要五兩銀子,真是掉錢眼裡了。
但凡抓着一點機會都要從陳名身上摳出一點錢來,陳名打心底裡鄙視他這個財迷。
徐姚堯是個聰明人,聽到陳名說要全家搬到城裡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家肯定是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