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一夢已經在臨江城流傳開來,雲璣書局全權負責此書的銷售,供不應求的局面至今未有改善。
隨着紅樓一夢的流傳,傅小官這個名字再次響亮。
從書院到青樓,從官宦之家到市井小民,所有人再次被他驚豔,無不以爲這就是文曲星下了凡來。
書院的學子和富戶之家的閨秀是因爲看過了他所著的紅樓一夢,而青樓女子和市井小民卻是因爲那些書中的曲兒,尤其是那一曲枉凝眉,更是有如天籟。
書中的那支枉凝眉,由金陵秦淮河上紅袖招的花魁雪飛飛首唱,火便了金陵,一路燃到了臨江,再由臨江怡紅樓的花魁樊朵兒傳唱,於是臨江也沸騰了起來。
對於紅樓一夢這本書,有人盛讚此人詩書滿腹,也有人不屑言道此書中多有贓穢之描寫,可見其內心之齷齪。總之有褒有貶,但卻無法阻止那些懷揣夢想的青春少女們對他的狂熱崇拜。
而無論是金陵還是臨江以及別的州縣的文壇巨匠們,在看過此書之後居然無一人發聲。因爲對此書的解讀太過複雜,書中那些詩詞歌賦肯定是非常好的,但若說到其中之內容,大佬們一致認爲待全書完本,再次品讀之後,一起相聚秦淮共品之。
然而對於張沛兒來說,這一切,都已與她無關。
一頂小轎從張府出來,走過了夕水街,轉過了幾條街巷,來到了十八里巷子。
小轎在漆氏酒鋪的門口停了下來,張沛兒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餘福記外已是熱鬧非凡,而漆氏這邊卻門可羅雀。
她將面巾戴上,秀足落在地上,走入了漆氏酒鋪。半個時辰之後她走了出來,上了轎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去傅府。”
漆遠明站在門口看着小轎離去,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又看了看對面的餘福記,眉頭一揚,回到了鋪子裡。
那頂小轎停在了傅府的門口,張沛兒一臉喜意的下了轎子,手裡提着一個籃子,對門房說道:“我是張府的張沛兒,前來探望你們主母,還請通報一聲。”
沒多久,便有一丫環走了出來,對張沛兒道了一個福,便領着她走了進去。
傅府西院便是齊氏所居,此刻齊氏正撫摸着肚子在院子中散步。
兩人此前從未曾見過,但她大致知道張沛兒爲何會找她,肯定又是爲了傅小官!
也不知道那敗家子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被那一棍子給敲成了才子?
每天吃飯時候傅大官都會巴拉巴拉的誇耀一番那混蛋小子,說他著了書,而今金陵紙貴。說他著的書已經流傳到了臨江,而今臨江紙貴,甚至傅大官還買了足足十本回來,說要給府上所有的人都看看。
真特麼瘋了!
齊氏覺得自己也快瘋了。
那個名字就像蒼蠅一樣在她的耳邊嗚嗚嗚嗚嗚嗚嗚……打不死,扇不走,讓她心煩意亂苦不堪言。
這該死的!齊氏恨不能遠離而去,找一處清靜地,安心的生孩子。
可偏偏有那麼多的女子卻如牛皮糖一樣的粘了過來,張沛兒不是第一個來找她的,在張沛兒之前,至少有二十個待字閨中的姑娘來見過她了。
矜持呢?
女誡呢?
女訓呢?
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齊氏是絕對不願意見這些女子的,倒不是看不起她們,而是她們來的目的是傅小官,她不過是一座橋樑。
但她卻不得不見,因爲傅大官發了話,所來女子一律接待,並登記名冊,等我兒回來定奪!
選妃呢?
齊氏深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便看見張沛兒提着個籃子施施然走了進來。
二人落座,齊氏吩咐丫環去做了冰飲,張沛兒取下面巾,一臉微笑的打開了籃子。
裡面是一件件縫製精美的嬰兒衣服,這讓齊氏多看了張沛兒兩眼。
“聽說嬸嬸即將臨盆,沛兒尋思傅府乃臨江首富,府上自然什麼也不缺的,思量許久,才自作主張做了這些衣裳,想着弟弟出生之後便能用上,不知嬸嬸可滿意。”
齊氏接過那小衣裳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放下,握着張沛兒的手笑道:“姑娘多心了,我很喜歡。”
“嬸嬸喜歡就好,沛兒還很擔心呢。”
這姑娘懂事,如果她能嫁給傅小官,自己倒不擔心她使壞。
“小官去了下村,不瞞姑娘說,這些日子來傅府的有二三十個,我也都見過,卻沒有一個如姑娘般知書達理清秀動人。想來小官見了姑娘也是喜歡的,如果小官有回來,我便和他商量一下,讓他父親去提親,你看如何?”
張沛兒卻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來尋嬸嬸,倒不是爲了傅公子。”
“那姑娘是……?”
齊氏有些驚訝,張沛兒說道:“我是爲了嬸嬸你呀。”
齊氏皺起了眉頭,“我一切都很好,姑娘爲了我什麼?”
“傅小官如今的名聲如日中天,嬸嬸不會否認吧?我且問嬸嬸一句,他可曾將你放在眼裡?”
張沛兒輕飄飄一句話,卻如重錘一般擊打在了齊氏的胸口。
她雙眼一凌,正要說話,張沛兒卻盯着她的眼睛,又道:“不用說出來,你根本不知道傅大官和徐雲清之間的感情有多深,知道你爲什麼一直是偏房嗎?因爲傅大官根本就沒有把你擺正的想法。而傅小官是他們的兒子,以後傅家偌大的家業,都是傅小官的,而你和你即將誕下的孩子,永遠都只有仰望傅小官的鼻息而活着。”
“就像一條狗一樣!”
“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如果你想要你的兒子將來能夠掌管傅府,那就聽我細細道來。”
齊氏心裡極其不快,卻因爲這句話生生的按捺了下來,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哦,張姑娘既然這樣說了,那就說來聽聽。”
……
半個時辰之後,張沛兒恭恭敬敬的對齊氏道了個萬福,“嬸嬸可要保重身子!”然後轉身,昂首走出了傅府。
此行的目的她已達到,她的心裡充滿了驕傲。
她上了轎子,正好起轎,卻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停在了傅府的門口。
轎子前行,她掀開了窗簾的一角,便見傅小官正從馬車下來。
她放下窗簾,嘴角翹起,冷冷的說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