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感覺的出來,她似乎很緊張。不光是楊璐緊張,陳江自己也很緊張啊!
他不知道怎麼應對現在發生的這種情況,腦袋混亂無比,不得已,他只好將裝睡大業繼續下去。隔了好一會兒,楊璐突然貼了上來。
陳江嫌熱把上衣脫了,所以他感覺的尤爲清楚,他無比確定,楊璐沒穿衣服!
沒穿衣服!?
這攻破了陳江最後的防線,他猛地睜開雙眼,渾身緊繃了起來。
“我洗了很多遍,裡裡外外,洗了很多遍。”楊璐在“裡裡外外”那四個字上咬的很重。
陳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小腹中升騰而起的悄然熄滅了。
“你怕我嫌你髒?”陳江背對着她說道。
“我就是很髒。”楊璐把手縮了回去,仰躺在陳江身邊,怔怔望着天花板。忽然她又自嘲的笑了,“我還很傻。像我這樣的女人,沒救了。”
“必須要這麼說自己嗎?”
“不然呢?”楊璐聲音低落了下來:“他說的很對,我就是賤,旁人稍微給我點好處,我就他死心塌地。沒人比我更蠢了。”
“難怪你現在想獻身給我。”陳江也平躺下來:“爲了報恩?”
“也不全然是。”楊璐突然壓在了陳江身上,緊緊盯着陳江的雙眼:“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說的,就當是路邊撿來的阿貓阿狗,總之讓我收留你。”
這不是楊璐想要的答案,所以她還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陳江。陳江平靜的看着她,晨風從他們間隙間掠過,複雜而又糾結的心緒在他心中浮起又落下,搞得他暈頭轉向。
他不想在楊璐面前表露太多,所以就淡淡開口:“這樣還不夠嗎?”
“我還是不懂。”楊璐猶豫了會兒,小心翼翼而又試探的繼續問道:“所以我在你心裡,其實就是一頭在路邊撿來的狗?”
陳江點了點頭。
楊璐脫力了似的把臉埋在陳江的胸膛上,良久不語。
“你失望了?”
楊璐輕輕點了點頭。
“失望了就對了。”陳江把她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不敢面對她,因而閉上雙眼。
“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被我騙了。”
“你會把我賣了嗎?”楊璐怔怔望着天花板,遊神似的問道。
“不會。”
“那就好。”
“誒?”陳江睜開眼,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楊璐蛇一樣再度貼了上來,坐在了陳江身上,雙手在陳江胸膛上輕輕撫過。“要了我。”她彎下腰,伏在陳江耳邊動情的說道。
下午三點,陳江打車去了附近的銀行一趟。楊璐累着了,走之前,陳江體貼的給她蓋好被子。
出租車師傅很健談,打他上車開始就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陳江心不在焉的聽着,時不時答應兩句,他的心不在這兒。
其實陳江前腳剛離開屋子,楊璐就睜開了眼。
她知道陳江走了,而陳江又沒說他去了哪裡。被窩裡還殘留着他們溫存後甜腥的氣息,她半坐起來,貪婪的將這股氣息吸進肺子裡。
他會回來的。
楊璐咬着牙,剋制自己,沒讓自己哭出來。
王瀾溪給他的那張銀行卡里有兩百多萬,這筆錢,足夠楊璐過好下半生了。陳江當時心中就有一股強烈的衝動,留下這筆錢,然後一走了之。
如此一來,他也算是對楊璐負過責任了。
他從銀行卡里提了幾千塊錢現金揣進兜裡。
走出自助提款機廳,站在臺階上,他忽然明悟,原來這是王瀾溪給他的一個考驗。
說是考驗其實也不盡然,充其量,王瀾溪多給了他一個選擇。
陳江沉默下來,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最終他苦笑着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
陳江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在街上買了些吃得。一夜暴富讓他花起錢來沒有節制,不知不覺,就買了很多。從出租車下來,陳江站在破敗老舊的小區門口。門衛老大爺坐在崗亭裡抽着煙看着報紙。陳江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悶悶不樂的從人行通道走了進去。
走了沒幾步,陳江忽然停下腳步。
楊璐坐在路燈底下,無意中一擡頭,也看到了陳江。
她霍地站起來,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自己散亂的鬢角。她不經意間露出的那種小心翼翼討好的神情,刺痛了陳江。
他覺得這一路走來,自己竟然有這種想法,真是混蛋極了。
“你回來了。”楊璐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快步上前,搶過陳江手中的東西,低着頭,童養媳似的恭順的走在陳江旁邊。
陳江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擡起手,摟住了楊璐的腰。
楊璐猛地停下腳步。
“我出去取了點錢,順帶買了些吃的。”頓了頓,陳江有些心虛的說道:“我沒想過要丟下你。”
“我知道。”
甜絲絲的,無論是嘴裡,還是心裡,楊璐都覺得甜絲絲的。
好像這就是幸福。
如果幸福的話,應該要笑吧?可是偏偏現在,豆大的淚滴吧嗒吧嗒溢出她的眼眶,她笑了,提着塑料袋的手更加用力了。
“明天,跟我去金雞山。我先在附近給你找個房子,你先在哪兒住着。”
“你不帶我上山嗎?”楊璐臉上明顯露出失望的神情。
“很危險。”陳江簡短的回答。
“那我要等多久?”
“一個月吧。”
“你一定會回來的,對嗎?”楊璐逼問道。
“當然。”陳江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翌日一早,陳江在路邊叫了輛出租車。
楊璐靠在他懷裡,精神萎靡,兩腿虛軟無力。
在他們等車的時候,若不是陳江撐着,她現在早就癱坐在地。
聞着楊璐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體香,陳江的思緒不由得就被拉回昨天那個極其瘋狂的夜晚。
他愛憐的撫摸她的頭髮,楊璐迷迷糊糊的往他懷裡鑽了鑽。陳江兀得笑了,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在懷裡抱了一隻小奶貓。
“很恩愛嘛,結婚了嗎?”出租車司機插了一句。
“還沒吶。”
陳江笑了笑。
“那你得抓點緊,別辜負了人家,我瞧得出來,她可稀罕你了。”
楊璐突然抓住陳江的手,抓得很緊,好像她一鬆手,陳江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陳江沒有答話,司機師傅這句話突然讓他感覺特別的煩心。出租車師傅偏偏順着這話題繼續聊下去。
“我兒子啊,今年二十五了都,還是光棍一個。我讓他追個女孩,你猜他怎麼說?”出租車師傅模仿他兒子惡劣的語氣,繼續講道:“誰樂意當舔狗誰當去。”
“咱也不懂舔狗是啥意思,問了他一表妹才知道,舔狗就是對對象很好的意思。我就納悶了,你喜歡個姑娘,對人家好怎麼了?這不是應該的嗎?不然兩個人還處什麼對象。”
陳江低頭看了眼楊璐,心中五味雜陳。
“反正俺們那個年代,你喜歡個姑娘,你就得對人家好。”
“現在時代變了。”陳江拋出個萬金油一樣的回答。
“可不是。”出租車師傅打了圈方向盤,拐了個彎:“現在姑娘學精了,小夥子也學精了。搞來搞去,誰也落不得好。”
陳江望了眼窗外,又不做聲了。他其實自己心裡很清楚,出租車師傅說得就是楊璐。她的真心一直被人利用。到了他這兒,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也是利用她真心的混蛋。
一直被人這麼利用很悲哀吧?可陳江心裡多多少少對她又有幾分羨慕。
羨慕她什麼,大概是羨慕她敢於拼盡全力去愛吧?
安頓好林璐,陳江獨自打車前往金雞山。
在路上他就聽出租車師傅說了,金雞山現已戒嚴,一支從外地來的搜救隊全力搜救被困在山上的那些自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