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自己的錢包,無意間一瞥,看到錢包裡多了一串車鑰匙。
饕餮還揹着他買車了?不對啊,提車的話,辦手續也不能這麼快啊,一晚上就把手續走完了?
他提上鞋,急忙下樓辦了退房手續,接着他走出酒店大堂,站在門樓下,按下手中的遙控車鑰匙。停車場上,一輛白色福克斯野馬轎車發出滴滴的響動。
陳江咂咂嘴,眼中閃爍着驚喜的光芒。
挺不錯啊!
陳江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走到野馬轎車旁,拉開車門,鑽了進去。他搓搓手,握住方向盤。那溫良的觸感,直接讓他興奮起來。他迫不及待的發動汽車,一腳油門下去,車子轟得一聲竄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踩下油門的瞬間,一個渾身衣服被扒光的富二代狼狽的從陰溝裡爬了出來。那個富二代站在烈日下還瑟瑟發抖,想到昨晚的經歷,他仰天發出一聲恥辱的嘶吼。
回到家中,陳江接到了*遊的微信消息,一張照片,附贈四個字:處理乾淨。
陳江扯了扯領帶,隨手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擱。
陳建勳事件總算告一段落,儘管後續影響還在繼續,再過一個年,哪怕只是半個月,誰知道會衍生出什麼可怕的事。但人的腦子裡在很疲憊的時候,總會出現一個按鈕,那個按鈕叫“去他麼的,老子不管了”。
現在陳江腦子裡就有一個這樣的按鈕,在很疲憊的時候,他重重將那個按鈕按下。
去他麼的,老子不管了。雖然這麼想很不負責任,但話說回來,這麼想確實蠻爽的。
陳江站起身來,起身走向他的臥室。他現在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覺。當他走到院子裡,突然感覺哪裡有些不對。他擰着眉頭四處張望,電光火石間,他精神驟然緊張起來。
他意識到哪裡不對了,太安靜了,院子裡太安靜了。
黑妞兒呢?他喊了一聲,黑妞兒很通人性,聽到他呼喊會立刻搖着尾巴出現在他面前。
他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着黑妞兒的名字。隔壁韓嬸兒的閨女聽到動靜,猶豫了會兒,她走出家門,冷冷的看着他。
陳江像是見到了救世主,趕忙跑上去,焦急的問道:“你見到我家的狗了嗎?”
韓嬸兒她閨女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在壓抑着什麼。陳江注意到,她的眼圈紅了,像是剛哭過。頭髮凌亂不堪,印象中她是個很注意自己形象的女孩。
他意識到出事了,一個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心頭。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臉上,那一巴掌,是韓嬸兒她閨女打的,打的很用力。打完之後,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陳江登時愣在原地。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有點不敢問這個問題了。
“我媽差點因爲你死了,你知道嗎?”說出這句話,小女孩就像脫力似的聳拉下肩膀,她還在抽噎着,從她的眼睛裡,陳江看到了無助,看到了怨恨,看到了歇斯底里。這時,韓嬸兒她丈夫陳萬全滿臉憔悴的從家裡走了出來,見到陳江,他的臉色登時變得陰沉下來。
“回家去。”他用呵斥的語氣對着他閨女說道。
“爸!”
“不聽話了?我讓你回家。”
那個小女孩惡狠狠的瞪了陳江一眼,那目光像刀子似的剜在陳江身上。儘管陳江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可他內心還是升起濃濃的愧疚之情。
“莉莉,回家吧。”陳萬全的語氣變得無力了起來,“這事兒,你也怨不得你叔,就是咱家該遭報應你能怎麼辦?”
“叔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陳江不解的問道。
陳莉莉一臉氣憤的走了,回家的時候,重重甩上大門,可見她的怨氣有多大。
陳萬全嘆了口氣,猶豫了會兒,他對陳江道出實情:“前幾年,你家遭賊了。你家養的那狗是叫黑妞兒吧?當時就竄出來追着那賊往南山去了。”
“後來呢?”
“後來,你韓嬸兒聽到動靜就出來看看,被那個賊瞧見了。那個賊身手不錯,被狗追着還繞了個路,把你韓嬸兒給抹了脖子。”
聽到這裡,陳江兩眼瞪得溜圓,這哪裡是賊?這根本就是職業殺手。他第一反應是想到了陳建勳,這個陳建勳·····
陳江現在特後悔沒有親手了結了他。
“韓嬸兒現在怎麼樣?她·····”剩下的話,卡在了陳江的喉嚨裡。韓嬸兒都被抹了脖子了,肯定是凶多吉少。都是因爲自己,韓嬸兒才遭此大難,陳江內心那份自責更加強烈了。
“醫生說,你韓嬸兒現在脫離危險期了。”說到這兒,陳萬全嘆了口氣:“就是醒不來,成了個植物人,可能下輩子都得在病牀上度過了。”
陳萬全擡起手,無意義的拿手摩擦自己的臉。他那張黝黑粗糙的臉上此時溢出濃濃的倦意,頭髮斑白又爲他徒增老態。
陳萬全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衝陳江擺擺手:“你叔兒我急着上工,就不和你掰扯了。俺閨女是不是打你了?你別和她一般計較,她就是一時想不通。”
“不不不,我該打。”
陳江邊說邊急裡忙慌的把銀行卡從兜裡掏出來,三步並兩步走到陳萬全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銀行卡往陳萬全的手裡塞。
陳萬全現在是挺缺錢的,陳江往他手裡塞銀行卡的時候,他下意識將它攥住。
後來他意識到因這事就拿陳江的錢非常不妥,又趕忙把那張銀行卡往外推。
“叔兒,嬸兒的醫藥費有多少算多少,都我出。”陳江重重把那張銀行卡往陳萬全掌心一拍,“這卡里我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錢了,你都拿着。要是還不夠,我再想辦法給你湊。”
“這怎麼行?你掙錢也不容易。何況這事也不賴你·····”陳萬全在陳家村是出了名的倔脾氣,說不收就不收。他把銀行卡往地上一扔,轉身就騎着摩托車走了,頭也不回。
說實話,這錢,陳萬全要是收下了,陳江心還能稍稍安寧一會兒。可現在······
陳江無奈的嘆了口氣,彎腰撿起那張銀行卡。這時陳莉莉從門口面探出頭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陳江手中的銀行卡。
陳江轉念一想,陳萬全不願收下他的錢,他難道就不能直接到醫院把醫藥費結了?大概,陳莉莉更容易說通吧?畢竟她還是個剛上高三的小孩子。
“還差多少醫藥費?”陳江隨口問道。
“十萬。”
“家裡沒錢了?”
“爲了給我媽治病,還借了不少外債。我爸每天晚上都愁的一個勁兒猛抽菸,早上起來,他屋子都進不去人,都是煙味。”
陳江衝她招了招手,“走吧,叔兒先帶你去把醫院把醫藥費給結了。”
說完,陳江就扭頭去開車。
陳莉莉扶着門,一隻腳跨了出去,另一腳卻留在屋裡。她臉上露出糾結的神情,咬着牙,眼眶急的通紅。
“你叔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花乾淨了都不心疼。”陳江靠在轎車上,遠遠的看着陳莉莉,擡高了音量:“你媽要是因爲這事死了,我得愧疚一輩子。你也想讓你媽活着不是嗎?”
“你能出多少?”陳莉莉挺直了腰桿兒,擺出要和陳江談判的樣子。她明明情緒已經失控了,精神也在最近接連的打擊中,變得十分脆弱。可是現在,她偏偏要裝出一副“我很強大”的樣子。
陳江抿了抿嘴脣,心裡更加難過了。
他記得這個小姑娘很愛笑的,從小特別崇拜他,小時候不懂事天天賴在他家裡,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去的次數就變少了。可見了他,仍然會非常乖巧的低下頭,靦腆而又甜甜的叫自己一聲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