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告訴我,到底誰纔是幕後主使者?”
突然間,院長耳畔響起一聲輕語,他驀然睜開雙眼。
所有可怕的幻象都消失了,沒有擡轎子的小鬼,沒有火鉗子,更沒有拔舌地獄。
這裡是他的辦公室,風悄悄的吹,窗簾擺動的幅度很輕,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
院長的目光遊離着,思緒像亂麻似的纏繞在一起。
陳江重新拿回身體的掌控權,隔着幾步遠的距離,靜靜地看着他。
一行熱淚從院長眼眶中滑落了下來,衝開了他臉上的血跡。
在經歷過那般可怕的一幕後,他雙腿再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撤掉韓梅鵑醫療設備的幕後主使是肖仁和。”院長抹了把臉,臉上依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陳江聳聳肩,扭過頭,目光落在陳莉莉臉上:“你也要跟來嗎?”
陳莉莉咬着下嘴脣,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她內心翻騰。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陳江笑了笑,把手揣進兜裡,邁開腳步。陳莉莉突然叫住了他。
“怎麼了?”陳江衝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能不能就這麼算了。”猶豫了會兒,陳莉莉吞吞吐吐的說道。像是害怕陳江會發怒似的,她趕忙又解釋道:“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對吧?要說出氣的話······反正我是覺得我已經出氣了,叔,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好嗎?”
“肖仁和纔是主謀。”陳江特意強調,接着,他看了院長一眼:“你瞧瞧,院長只是稍微參與了一點,就差點被我折磨的精神崩潰。那麼對主謀的懲罰,是不是應該更狠一點?”
“話是這麼說,可是·····”陳莉莉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陳江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如果就此輕饒了他,對院長公平嗎?”
陳莉莉望向院長,院長低下頭去,小心遮掩起來他眼眸深處激盪的怨恨的情緒。
“我還聽說,之前那間病房裡陸陸續續住了好幾批病患,那些病患都是中途被人給趕走的。”
“這是事,我也聽說過了。”
“你覺得會是誰做的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陳莉莉心中呼之欲出。
“先是威脅,然後花點小錢把病患趕走。要是那個病患的家屬的態度硬氣點,肖仁和恐怕就會做出些不人道的事兒了。”陳江用平緩的語氣繼續說道:“我敢說,你們家絕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也絕不是被肖仁和欺負的最慘的那一家。”
陳莉莉低下頭去,她的眼睛裡升騰起一縷微弱的憤怒的火苗。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是總會降臨到你的頭頂。這是一句耳熟能詳的英國諺語。”陳江笑了,“但它還有下半句,遲來的正義,那還叫正義嗎?”
陳莉莉攥起了拳頭。
“所以得人饒處且饒人這個道理,恕我不敢苟同。我今天只是想多管個閒事罷了。”陳江邁開腳步,走到院長身邊時,他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今後做一個好人,行嗎?”
院長沒有答話,他仍舊低垂着頭,只是目光中多了幾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你還要裝睡多久呢?”
明淨的陽光灑進病房,陳江翹着二郎腿,坐在肖仁和病牀旁邊。他的手裡有一本時尚雜誌,雜誌封面是國際知名模特王瀾溪的藝術照。
肖仁和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
“我姑父怎麼樣了?”
“他打算做個好人。”陳江把手中那本雜誌輕輕放在牀頭櫃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什麼意思?想殺我?這裡可是醫院。”肖仁和臉色一變,呼吸徒然變得粗重起來。
陳江站起身來,笑着搖了搖頭:“我當然知道這裡是醫院,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適合在醫院懲罰你的方式。”
“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神。”肖仁和把心一橫,索性和陳江撕破臉皮。此時,他大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勢。“還懲罰?你配嗎?”
一個人的修養和素質跟出身沒有必然的關係,窮人也有窮人的風骨。
看着眼前這個老太太,他對她肅然起敬。
這時候如果他再往陳莉莉一家人手裡硬塞錢的話,這絕對就是他不懂事了。陳江決定換個方式,來彌補他對陳莉莉一家的虧欠。陳建勳的事兒一了,他也有就有了空閒。他之前不是用賣黃瓜賺的那筆錢包了一座山頭嗎?
他現在打算在那座山頭上蓋個民宿,再在後山整一片果園。這項工程可不小,如果交給陳萬全來做的話,他應該有的賺。
陳江決定明天就找陳萬全聊聊這事,那座山頭花了大價錢承包下來的,總不能一直就這麼空着。
他開車送陳莉莉回家,至於宋明義,則被陳江扛到樓下塞到汽車後備箱裡。
打他得到那個混沌空間開始,他在心裡就有了一層覺悟。
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像他所接觸的那樣簡單,現在正好有個所謂的修真之人,正好問個明白。這也就是陳江爲什麼要把他拉回家的原因。
他沒進家門,想到黑妞兒,陳江突然感到非常難受。
那是他救下來的狗,他至今忘不了當時黑妞兒趴在地上垂死老矣孤苦無依的樣子。
聽陳莉莉說,黑妞兒追着那殺手,往南山方向去了。
陳江重新打着火,掛上檔,一腳油門下去,開着車徑直朝南山方向駛去。
他其實對找到黑妞兒沒抱什麼希望,他之所以開車出來轉一圈,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心能夠平靜一點。這樣,他也能說服自己,他已經努力過了。
“我能幫你找到黑妞兒。”饕餮突然問道。
陳江猛地踩下剎車,直接就在路中央把車給停下來了。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於是他低下頭使勁兒搓了搓臉,努力平復了一下內心激盪的情緒,這纔將車穩穩停在路邊。
“老規矩,還是交易?”陳江問道。
“對。”
“黑妞兒還活着?”陳江又問道。
“死了。”
“能不能讓它復活?”
“也不是沒有辦法。”饕餮接着回答。
“你想換什麼?這次。”陳江忐忑的問道。
“再加一天。”
“就加一天?”陳江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一天,足夠我做什麼事了。”饕餮的語氣給陳江一種悵然的感覺,不過現在陳江的心思也沒有那麼細了。他直接忽略掉這份感受,急切的問道:“黑妞兒現在在什麼地方?”
跟着饕餮的指引,陳江來到南山山腳下那條小河。在對面河岸上,陳江看到一具半截泡在水裡的男性屍體。接着,陳江看到了一條黑背金斑犬。它死死咬住男人的喉嚨,毛髮凌亂,身上血跡斑斑,看得出來,它生前與那個男人展開激烈的搏殺
陳江顧不上脫鞋,趕忙跑到對面去。
那條黑背金斑犬果然就是黑妞兒!陳江的腿立即就軟了,他在水中走了幾步,濺起的水花打在黑妞兒乾枯的毛髮上。
那殺手五官猙獰,一手握刀,一手掐着黑妞兒的脖子。那把刀深深沒入黑妞兒的小腹。附近一片狼藉,黑妞兒身上鮮血淋漓。
“你有一條好狗。”饕餮由衷讚歎道,“它能爲你豁出命。”
陳江一*坐在軟軟的沙堆上,守在黑妞兒身旁。流水淙淙,他傻了似的,抹了把臉。
在醫院裡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黑妞兒遭受了什麼不測。其實如果不親眼看到這一幕,他心裡還沒有多大感觸。
然而如此慘烈的一幕就這麼擺在了他面前,他大腦完全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