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梅梅回來了,她身後跟着三個人,其中兩個人各端着兩盤菜,另一個人抱着一罈酒。

我對王赫說:“還要喝酒?”

王赫說:“你不是說要喝我們的喜酒嗎?”

酒菜已經擺好,王赫付給那三個人銀子,然後送他離開。

王梅梅說:“我要回去了,你們別太大聲,別把孩子吵醒。”

王赫對她說:“你不留下來吃點兒?”

王梅梅說:“不了,我先回去了,你們也少喝點兒,別喝出病來。”她說完便走了。

我和王赫坐下,他給我倒酒。我看着桌上的四盤菜,覺得自己的肚子正在吶喊。

王赫舉起酒杯,說:“幹一個!”

我舉起酒杯和他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後喝下去。

我看着王赫,只要他一拿起筷子,我就立刻開吃,但是他好想還沒有要拿筷子的意思,只是又給我倒滿酒。

他笑了笑說:“看來師父是讓你接任掌門了。”

我說:“是啊。”

王赫說:“按南城派的規矩,你來江湖闖十天,師父是不會給你一文錢的,你賺到銀子了嗎?”

我揉着肚子說:“賺到了,賺到了。”

王赫說:“爲什麼揉肚子,你很餓嗎?”

我說:“不餓,今天中午吃得很飽啊。”

王赫說:“吃的什麼?”

我決定再撒謊:“我一個人吃了一斤盤牛肉,撐得我快走不動了,到現在還不餓呢。”

王赫說:“原來你混得這麼好啊,這四盤菜不是什麼好菜,太委屈你了。王梅梅心疼銀子,不如我親自去一趟客棧,叫幾盤好菜?”

說完,他起身要走。

我趕緊按住他:“你太見外了,好了,快吃吧!”

王赫這才坐下,說:“好吧,如果下次再見面,我就帶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樓。”

我說:“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咱們快吃吧,菜都涼了。”

王赫說:“有酒還吃什麼菜,等喝完再吃。”

我說:“喝完之後菜就全都涼了,涼了還怎麼吃?”

王赫說:“那就不吃了。”

我說:“啊?!”

王赫說:“怎麼了?”

我說:“沒,沒什麼……”

王赫說:“哦,那我們喝吧。”

說完,他又舉起酒杯。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肚子先“咕嚕”了一聲。

王赫問:“怎麼了?”

我說:“不,不是餓得。中午的牛肉太油膩了,剛剛被那些人追得跑了好幾條街,現在有點兒反胃。”

王赫說:“這樣啊,那你一定沒胃口吃菜,咱們先喝,來!”

我苦笑着說:“好!喝!咱喝!”

我也舉起酒杯,差點兒沒碰着他的,因爲我一直盯着盤裡那隻讓人垂涎的烤鴨。喝下之後,我放下酒杯,摸摸自己的感覺有點兒酸的鼻子。

終於,王赫拿起了筷子。

我也馬上拿起筷子,目光在餐桌上掃視了一圈,最後夾了一粒花生米,但感覺吃下去之後覺得還不如不吃。

我又夾了一粒花生米。

吃了一會兒,王赫問我說:“這盤花生米很好吃嗎?”

我說:“不算很好吃,有點兒太鹹了。”

王赫問:“那你爲什麼只吃花生米?”

我說:“因爲……我……看那隻烤鴨好想已經餿了,一定變味了,那客棧肯定是坑人的。”

王赫說:“是嗎?我看看——哇,好像是真的啊!看來只能給虎子吃了。”

我問:“虎子是誰?”

王赫說:“是王梅梅養的一隻高大威猛的大黃狗。”

我驚道:“不要啊!!”

王赫說:“是啊,餿了的,狗吃了也得生病,那就只能扔掉了。”

我說:“不,不,讓我再仔細看看這隻烤鴨。”

我把烤鴨端過來,前後左右看了半天,說:“哦,是咱倆看錯了,其實這鴨子很新鮮啊,我從沒見過這麼香的烤鴨!”

王赫問:“是嗎?”

我說:“是的,不信我吃給你看。”

我撕下一塊鴨翅膀,咬了一小口,說:“太好吃了!你也吃吃看!”

王赫笑了笑,夾了一塊鴨肉放進嘴裡,然後說:“南城派最近怎麼樣,師父身體還好嗎?”

我說:“他身體好着呢,再過九天他還要參加比武。”

王赫問:“王師伯回南城派嗎?”

我說:“沒回來,兩年前他離開之後就一直沒了消息。如果王師伯回

來了,哪兒還論得着師父去比武?”

王赫說:“是啊,王師伯的武功比四大派任何一位掌門都厲害,他要是去比武,肯定能做上盟主。”

我說:“你說中午是你捉住了那個放暗器的人,他是什麼人?”

王赫說:“那個人是北城派的,現在已經關在牢裡了。”

我說:“北城派?不會吧!北城派可是京城四大派之一,他們的弟子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王赫說:“四大派也未必都是正派,北城派的掌門蓋世傑就不是個好東西,不過東城派的劉凡堂應該是個好人,至於劉凡堂爲什麼要殺那個老人,可能另有原因。”

我說:“西城派掌門叫什麼?”

王赫說:“叫趙龍飛。”

我問:“趙龍飛是個怎樣的人?”

王赫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聽說過他的名字。”

我說:“哦。”

我和王赫喝到很晚,然後趴在桌子上過了一宿。

第二天,王梅梅把我們叫醒,她身後跟着一位三四十歲的男人。

王梅梅指着她身後那個男人,對王赫說:“他就是那孩子的爹。”

我們帶着他走進裡屋,小孩子醒過來,喊道:“爹爹。”

那人抱起孩子,對我們說:“這是太感謝你們,那個害我娘子的兇手也是你們捉住了,你們真是我的大恩人!”

王赫說:“這種事不管誰遇上,都會出手相助的。”

那人說:“昨天我娘子非要去看羅大人,唉,她就是喜歡多管閒事……”

送走他之後,我對王赫和王梅梅說:“我也該走了。”

王赫說:“急什麼,在我這兒多住幾天不好嗎?”

我說:“師父讓我闖江湖來了,如果我住在你家,這還象話嗎?”

王赫說:“沒關係,要不你白天去逛逛,晚上再回我這兒睡。”

我說:“不用了,我想走遠一點兒,晚上就回不來了。”

王赫說:“那好吧,這個你拿上。”

他從懷裡取出一包銀子,說:“這雖然不多,但足夠你住客棧了。”

我說:“不,我不缺銀子。”

王赫說:“算了吧,你別裝了,昨天你都餓成那樣了,還說自己吃了三盤牛肉,我和你一起從小玩到大大,你心裡想什麼難道我還不清楚嗎?”

我說:“原來昨天晚上你是故意刁難我!知道當時我有多餓嗎,你還光逼我喝酒,不讓我吃菜!”。

王赫大笑,王梅梅也跟着淡淡一笑。

他把銀子塞給我,說:“之後的幾天你要保重啊,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

我說:“好吧,銀子我收下了,如果還能再見面,我會把銀子還給你的。”

王赫說:“好,下次見面就把銀子還給我。”

我說:“告辭。”

王赫說:“保重。”

我悠閒地走到大街上,終於不用愁銀子啦。或許王赫還是我的好兄弟,雖然他害過我一次,但那次我從樹上掉下來,也是他救了我命,算是扯平了。而這次要不是他讓我躲到他的牀底下,恐怕我又要死一次了,所以我還欠他一條命和一包銀子。

走過兩條街,我來到一家客棧前,這家客棧叫做“鴻運客棧”。

鴻運客棧……

對了,兩年前石總管說,一個花影派的人就是死在這家鴻運客棧的門口的,也正是死在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上。

鴻運客棧對面也是一家客棧,這家客棧叫做“仙緣客棧”。

門口死過人的客棧太晦氣,於是我進了對面的仙緣客棧。

裡面的客人很多,生意興隆。我走到櫃檯前面,問掌櫃:“還有空房嗎?”

掌櫃說:“客官一共幾個人。”

我說:“就我一個。”

掌櫃說:“客官要住幾天?”

我說:“八天。”

掌櫃說:“好了。”然後對這二樓的樓梯喊道:“大仙,快帶這位客官找間上房!”

二樓跑下一個店小二,他對我說:“客官跟我來吧。”

我問掌櫃:“現在不付銀子嗎?”

掌櫃說:“我們客棧的規矩和其它客棧不一樣,我已經記在帳上了,你走的那天再給銀子就可以了。”

我說:“你不怕我偷偷溜走,不給你銀子嗎?”

掌櫃說:“不怕,不怕,反正我開客棧也不是爲了賺銀子。”

店小二帶我上二樓,我們進了一間空房,裡面收拾得很乾凈,櫃子上擺着花瓶,牀上的被子迭得很整齊。

店小兒說:“這是我剛

剛打掃出來的,客官還滿意嗎?”

我說:“不錯,不錯。”

店小二說:“客官要是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

我問他:“剛纔掌櫃叫你‘大仙’。”

店小二說:“對,我的名字叫李大仙。”

我說:“哦,怪不得這客棧叫仙緣客棧呢。”

李大仙說:“不,我是八年前來這家客棧的,那時這家客棧已經叫仙緣客棧了。”

我說:“那你還真有仙緣啊。”

我回到一樓,找了位子坐下。李大仙端來一份飯菜,放在我桌子上。他轉身要走,我叫住他。

李大仙問:“怎麼?”

我說:“我有點兒事要向你打聽。”

李大仙說:“哦,儘管問吧。”

我說:“兩年前對面那家客棧門口是不是死過人?”

李大仙說:“是啊,武林盟都派人來查了。其實死的那個人本來是住在我們客棧裡的,但第二天早上,我一開門,看見許多人圍在鴻運客棧門口,我擠進人羣,看見那個人死在他們客棧的門口。我們掌櫃可高興了,自從鴻運客棧門口死過人之後,我們客棧的生意就紅火起來了。”

我問:“死的那個人本來是住在這兒的?”

李大仙說:“是啊。”

我說:“哦,那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李大仙招呼其它的客人去了。我拿起筷子邊吃邊想,覺得很奇怪,兩年前那個花影派弟子原本睡在仙緣客棧裡,怎麼第二天就死在鴻運客棧的門口了呢?爲什麼他要在半夜離開客棧?

都是兩年前的事,無從查證了。

吃完早飯之後,無所事事,就回二樓的房間睡了一上午。吃完午飯之後,我去逛街,希望可以找到殺害韓大人的兇手。我打聽一番,終於找到韓大人的府邸。

韓府裡面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院子裡雜草叢生。我站在門檐下,兩年前那個晚上,唐建應該就是坐在這裡,一個人在他背後,把劍架到他脖子上。

我向前看,對面是韓大人的臥房。臥房一側有一扇大窗戶,兇手就是在那個窗戶跳進屋裡的。我走到窗戶和院牆之間,但這裡只有雜草,就算髮現其它東西,也未必能夠證明這東西一定是兇手留下的。

畢竟已經過去兩年了。

突然臥房裡傳來一聲怪響。

難道里面有人?

我走到臥房門前,那扇門已經變形。我緩緩推開門,看見屋裡有五個人,他們蹲在一起,穿着破舊不堪而且單薄的衣服。看來他們都是乞丐,在這個屋子裡避風,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我想,再找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發現了。

我輕輕關上門,離開韓府。

回到客棧剛剛是申時,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大堂裡幾乎沒有人。我看見了李大仙一個人呆呆地坐着,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我問李大仙:“忙什麼呢?”

李大仙說:“沒忙什麼,現在還不到忙的時候。掌櫃閒逛去了,我只能留下來看店。”

我說:“我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你也該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韓立,我是在南城派長大的。”

李大仙說:“你是南城派的人?”

我點點頭,說:“沒錯。”

李大仙說:“那你也算得上是我的恩人了。”

我問:“爲什麼?”

李大仙說:“因爲十年前花影派在京城作亂,是南城派的人消滅了他們。我們家就我一個人倖免。”

我說:“那時我還小,師父讓我待在南城派裡,是他和洪師伯帶着師兄們來的京城。”

李大仙說:“對,救我的那個人,其它人都喊他‘洪師伯’——就是他救了我的命!他還在南城派嗎?”

我說:“不在了,戰亂結束後不久,他就離開了南城派,至今也沒有他的消息。”

李大仙失望地說:“哦。”

我說:“我剛纔去了韓大人的府上,裡面只住着幾個乞丐。”

李大仙說:“韓大人死後,他的家眷都離開京城了。”

我問:“你知道韓大人的事?”

李大仙說:“知道一些,因爲韓大人官位顯赫,京城裡的人都知道他的事,他是十年前金大人被人謀殺之後接任的,但沒想到兩年前他也被人謀殺了,而且和金大人一樣,都是被人扭斷了脖子。他的官位就沒人再敢坐,直到昨天,一位姓羅的大人才來接任,很多人都去看熱鬧了,聽說還有人的死了。”

我說:“沒錯,是死人了,死的正是站在我旁邊的一個女人。”

李大仙說:“哇,這麼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