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千雪一路疾行回了漪瀾苑,回到內室之後就吩咐百里琦去調查今日塵王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刺殺鳳塵的又是誰,爲何鳳塵要瞞她。
“還有,去查一查那個別院裡的人到底有什麼秘密。”寧千雪又補充了一句。
鳳塵只要在京都每個月都會去京都的那個別院去住上三天,很顯然那個別院裡定是有什麼秘密或者是……人。
又過了三天,祁採心風風火火的闖進了塵王府的觀瀾苑中,和鳳塵大吵了一架後和鳳塵一起騎馬離開了塵王府一路快馬奔馳,惹得京都內人人側目議論紛紛。
“小姐,您不去看看嗎?”百里琦站在寧千雪身後,看着寧千雪瘦削的背影輕聲問道。
也不知道是鳳塵放鬆了警惕故意想要讓她們查到,還是寧千雪的人愈發的厲害了,居然僅僅三天就查到了京都別院的秘密。
那個別院裡沒有什麼秘密,也沒有金屋藏嬌,有的只是一個男人,一個本該在六年前就被抄斬的男人——雲王府世子云清寒。
小姐得知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流露出多麼快樂欣喜的表情,反而心情更加低落,讓她把消息傳給夕顏郡主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百里琦很是擔心,但是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她甚至連寧千雪爲什麼不開心都不知道,明明小姐還有一個親人活着,這不是好事嗎?小姐爲什麼反而心情更加低落了呢?
“不去了,悉兒去救好了。”寧千雪語氣極其的平淡,沒有一點得知親人還活着的喜悅。
伸出手將窗戶關上,轉身走入內室躺在美人榻上,再次閉目養神。
百里琦一看寧千雪又躺在了美人榻上,只是低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美人榻上的寧千雪面色十分平靜可是心中卻思緒翻滾,一點都不平靜。
鳳塵居然留下了雲清寒的命,並且隱瞞了這麼多年,這讓她十分詫異。她本以爲她和鳳塵之間有着血海深仇,可是如今不僅發現當年的事鳳塵並不知情還救下了她堂哥的命……
現在她對鳳塵的感覺十分複雜,有喜歡也有痛恨,有感激也很厭惡……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十分的複雜。
阿巖,如果你在就好了,你可以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此時一路疾奔到京都別院的祁採心卻站在大門口站了好久好久,那雙手伸出又縮回,縮回又伸出……
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在門口站了整整一個時辰了,她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
門裡面的是她的哥哥啊,她的親哥哥,她的哥哥還活着……祁採心有些酸澀的閉上眼。
鳳塵也不催促,只是站在祁採心身後和她一起站着,看着這般糾結甚至是害怕不敢推開眼前這道門的祁採心,鳳塵這才明白,鳳家到底虧欠雲家多少。
這種虧欠,終他一生都彌補不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鳳塵看着依舊紋絲不動的祁採心揹着的手朝後面打了個手勢,一道黑影閃進了院子內。
過了不久,祁採心終於鼓起勇氣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推開眼前的對她來說彷彿重若千斤的門,手剛剛觸碰到門,那門就“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古樸的硃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一白衣男子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祁採心的視線裡。
男子一身月白色長服,神色儒雅從容,一步步慢慢的向祁採心走近,然後在離她三不遠的地方站定緩緩伸出一隻手,笑容是和祁採心記憶中一樣的柔和淡雅。
祁採心嘴角努力的向上彎起,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緩緩的就要放到男子的手中,可是就在男子彎起手指想要握住祁採心的手時,祁採心卻猛地收回了手,然後一步步後退。
“不,不……”祁採心雙眼含淚,一手捂着嘴不斷的後退。
可是沒退幾步就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祁採心就像一個小孩一樣找到了哭的契機,跌坐在地上之後和孩子一樣哭的驚天動地。
“嗚嗚……你不是哥哥,不是哥哥……父王死了,孃親死了,姐姐死了,曼兒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哥哥也死了,都死了……”
那哭聲中滿是委屈以及唯恐這只是一場夢的驚懼,她怕當她碰到那雙如記憶中寬厚的手時,她就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她的一場夢罷了。
她怕,她真的害怕。
男子眼神中滿是溫柔與疼惜,上前幾步將雙手撫在祁採心的肩頭,看着祁採心朦朧的淚眼神色柔和的一字一頓的說道:“悉兒,我是哥哥。”
悉兒,我是哥哥。
這句話炸響在祁採心的耳邊,腦海中,不斷地迴響,而祁採心捂着嘴哭的更兇了。
陽光下蹲在地上的女子索性坐在地上,緊緊抱着男子的手臂嚎啕大哭。
“悉兒,別怕,哥哥還活着,別怕。”男子也就是雲清寒動作溫柔的將祁採心一把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女子因哽咽而不斷戰慄的後背,像安撫一個孩子那樣不斷輕聲安慰着。
輕柔的動作,細心的安慰,一如當年。
多年前在祁採心還是夕顏郡主雲悉的時候,她作爲雲王府的女兒,雖然不是雲王的第一個女兒,也不是最小的一個女兒,可是她卻是性子最活潑最野那個,比起文文靜靜的姐姐妹妹,她是最得雲王偏愛的那一個。
每一次她偷偷溜出府出去玩身上多多少少都會帶着一些會傷回來,又怕被雲王看見捱罵,所以每次她都是偷偷跑到雲清寒那裡,一邊哭着一邊讓雲清寒給她上藥。
她雖然性子野,可是她也怕疼,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人。
可是自從六年前,就算再疼她也沒說過一次,哭過一次,因爲她知道那個可以溫柔的爲她擦拭眼淚的兄長已經不在了,可以做她依靠讓她無憂無慮的父王不在了,可以溫柔的給她做糕點對她擔心這個掛心那個的孃親不在了。
沒了他們,她不敢再哭了。
“哥哥……”祁採心一把撲到雲清寒懷裡,將眼淚全部蹭到男子乾淨的長衫上,哭的像一個孩子,嘴裡唸叨的也只有哥哥二字。
鳳塵看着這一幕忽然想起六年前在皇宮內連屍體都不能辨認出來的月濃公主雲想衣,那天的皇宮遍地都是焦屍,誰能又分辨出哪一具焦屍是月濃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