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和煦溫暖的陽光依舊照耀着後宮這片是非之地。金色的光芒穿過茂密的樹叢投射下來如繁星一樣閃爍的影跡,細碎的雲片散落在天空之上泛起一波波雲浪。
這情景看着就讓人心曠神怡,但是後宮最見不得這種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暗含危機的天氣了。
這不,一大清早,中宮就請來了御醫。
皇后娘娘作爲後宮之首,每天接受着祈福請安,就連病都很少會沾染,只是這天早上不知道爲何,不過是喝了一口水,突然一口鮮紅的血液就噴了出來。
這可嚇壞了身邊的宮女了,皇后若是出現了什麼差錯,那罪名可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起的。
“快去請御醫!”在別的庭院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的時候,中宮這裡似乎是已經亂成了一團。幾乎每個人都在忙碌着,即使是一些很無用的東西,但是也是在盡力的表現着自己。皇后生病的時候,卻成了很多人想要盡力凸顯自己的時候,真正感到擔心的又能有幾個。
忙碌的除了皇后宮裡的,其他的就全都是別的宮殿裡的了。個個都在爲着自己的主子着想,通風報信忙的也是腳不沾地。
許是這次生病的人位高權重,就連御醫都比平常的時間來的快了許多,沒讓皇后登上多久,御醫就提着個藥箱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娘娘,微臣給您把把脈吧。”御醫的聲音稍微有些顫動,仔細的去辨認還能從中聽出來一些恐懼。
其實只需要一眼,經驗豐富的寓意就能夠看出皇后這是中了毒,只是真不是什麼小事情,妄下斷論那麼到最後死的就會是自己了。這個賭,御醫是萬萬不能夠打的,若是真的看走了眼,株連九族都是小事了。
皇后也不說話,蒼白的臉色讓人看不出來情緒,但是根本就不需要看,明眼人一猜就能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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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藥穿着一身素衣,靜靜地站在樹蔭之下,呼吸着專屬於清晨的有些潮溼但帶着沁人心脾的泥土之鄉的空氣。隱隱之間,似乎還能嗅到一股專屬於明藥的藥味兒。
明藥的氣質就是靜謐清冷的,本就適合這種泛着寒意的清晨,尤其是一身白衣更是給她增添了幾天楚楚的靈氣,猶如謫仙般亭亭玉立,讓人忍不住去驚擾。
但是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明藥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就看着有人慌慌張張的從遠處跑過來,口裡不知道嘟噥這些什麼。
“明陽公主,不好了。”那人喘着粗氣停在明藥的身邊,一邊盡力的舒緩着自己的呼吸,一邊不清不楚的說着話。
明藥輕輕地皺着眉,稍稍的向後退了一小步,“怎麼了?這麼慌張。”
“中宮出事了。”就在明藥快要不耐煩的時候,那人終於說出了一句有用的話來。
今天早上開始,明藥就覺得後宮裡面這般寂靜的時刻不多,但凡有一次,那必定就是發生了大事。原本輕微的清風逐漸有加大的趨勢,風沙也跟着飛揚起來,在空氣中打着旋兒。
那人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明藥顯然是有些等不太急了,連忙朝着中宮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明藥看着各宮各院的嬪妃都在朝着相同的方向,心裡隱約覺得肯定是出了大事情了,加快了腳步,裙角和衣袖在風中前後的擺動着。
等到明藥走到的時候,中宮那裡已經聚集起了人羣,明藥找個了不打眼的地方靜靜的站好,等着聽到底是什麼事情。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人羣忽然引起了一陣騷動,只見玉妃身穿一湖藍紵絲廣袖白花裙,梳的是朝鳳髻,冠着一隻鎏金累絲金鳳,冠翎做工細微,幾乎迎風可顫,也足見這位宮裡資歷最老的人的尊貴。
卻可惜只是個妃位。
明藥微微垂眸,卻無意間看到了玉妃眼角的細紋,心中不由感嘆,如此可見她應該跟着閔蕭邪很久了,卻連個貴妃的位置都沒有。
玉妃有些着急的撥開人羣,星眸含淚的跪在了象牙鑲八寶楠木軟牀上,聲聲泣泣哭的好不可憐。
因爲玉妃平日裡也是溫和待人,一旁的妃嬪見狀於心不忍,皆是上前來細細寬慰一番,良久過去玉妃也收了眼淚,上前握住皇后冰涼的手,道:“娘娘,可還覺得身子不爽?”
那皇后雖是閔蕭邪新納的,卻並非二八年華的小女子,而是玉妃的嫡親姐姐,見她如此心口翻涌起了氣血,兩眼一番便暈了過去。
玉妃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可多年的歷練卻讓她很快穩住了陣腳,讓下人傳喚太醫的同時也派人去請了閔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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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蕭邪聽了下人的稟告後,桃花眸裡滿是銳利,卻也風風火火的趕去了中宮,如今國力虧甚若是後宮也起了火,他就真的是內憂外患了。
當閔蕭邪的九龍儀仗出現在中宮殿門口時,那裡也已經一團大亂,讓宮女撤去了擋屏閔蕭邪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玉妃的旁邊。
看着皇后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閔蕭邪的眸子染上了陰沉,扭頭看向雙眼通紅的玉妃,不由得寬慰:“好了,事已至此你也無需多擔心。”替玉妃擦拭了眼淚後他又問:“對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聞言,玉妃也是茫然的搖頭,卻也將方纔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給閔蕭邪說了一遍,見他思量着不由屈膝道:“方纔臣妾派人傳了太醫,娘娘的樣子絕非偶然。”
閔蕭邪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只朝她擺了擺手,目光卻落到了後方的明藥,朝她招了招手,明藥知道走不了也只好上去,待她上前閔蕭邪問道:“明陽公主精通醫理,不如給皇后瞧瞧如何?”
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明藥的身上,明藥知曉如果不出手的話肯定不行,這樣就不能夠給之前閔蕭邪將藥材店就不能給自己做一個完美的解釋。
明藥上前見到那皇后嘴脣發白,絲毫沒有女子該有的水色,隱隱間還泛着黑色,心頭一動,輕啓脣瓣:“皇后這分明是中毒了的徵兆。”
玉妃聞言眸子裡閃過精光,卻又不得驚呼一聲,又是噼裡啪啦的落下來眼淚,掩袖道:“娘娘也是可憐見的,居然會中毒。”
話音剛落,太醫便進來了朝衆人行了個大禮,閔蕭邪不厭其煩的擺了擺手,道:“去給皇后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那太子聞言膽戰心驚的上去,這樣大的陣仗他何時見過,給皇后把了脈以後,太醫登時滿頭大汗,朝閔蕭邪惶恐道:“皇上,皇后娘娘這是中毒了。”
說話時,太醫的底氣明顯是不足的,如今還不明就裡待會若是引火上身了,那可就麻煩了。
玉妃登時又是大叫了一聲,衆嬪妃也是議論紛紛礙着閔蕭邪在卻也不敢大聲,玉妃不由得大哭道:“皇上,娘娘是個好心腸,怎奈居然會有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還請皇上徹查此事,給娘娘一個交代。”說罷,便重重的跪了下來。
一干嬪妃見此,也都齊刷刷的跪了下來道:“還請皇上給娘娘做主。”
閔蕭邪的額頭不由得突突直跳,看着皇后蒼白的臉蛋心裡不由得起了火,這是他的後宮,居然還有人膽敢在這裡犯事。
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情不解決的話,前朝後宮都會一團大亂。
閔蕭邪的臉色頓時一沉,朝一旁的侍衛道:“傳旨下去,搜查後宮何處,誰有私藏毒藥的,朕決不饒他。”
後宮都是女眷,即便是太監也不過是個閹人罷了,私藏毒藥不管怎麼樣都是死罪一條。
那侍衛長剛想下去,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臉爲難的看着閔蕭邪,支吾道:“皇上,那明陽公主的萬秀宮要不要……”
閔蕭邪剛想說些什麼,卻被玉妃奪過了話頭:“自然是要的,雖然公主是他國之人,如今也是居住在宮裡,自然是要一視同仁。”
聽着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閔蕭邪點了點頭,儘管是不願意搜查的,他相信明藥不是那樣的人,可礙於衆人都在,他也不得不點頭。
侍衛得了命令便匆匆退下,明藥卻望着侍衛的背影久久沒有移開,方纔玉妃的話語怎麼有些着急。
明藥的心頭隱隱有些不安,卻強行壓了下來看向閔蕭邪,道:“皇上,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便回宮去了。”
有幾鼎藥這個時候估計也就是成了,若是回去遲了一分那藥效都會退掉一半,再遲點那麼今日的功夫也就是白費了。
玉妃卻阻攔着明藥,眉眼含笑道:“公主又何必着急,等到侍衛搜查回來再回去也不遲呀。”
她的話音說得陰陽怪氣,讓人聽了不免遐想連篇,認爲是明藥着急這回去,定然是有些什麼事情。
恰巧此時,侍衛也回來了,朝閔蕭邪跪了下來,面色有些飄忽不定,久久不肯言語。
閔蕭邪眸子一沉,銳利的掃了一眼侍衛長,道:“有什麼便說什麼。”
“是。”侍衛長拱手說着,頓了頓又道:“毒藥……在……萬秀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