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俱樂部的酒吧間裡,客人仍然不多。別緻的吧檯後面,老酒悠閒地擦拭着他的調酒壺。
自這裡開張以來,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站過這裡,老酒也從沒有休息過,上班時他是第一個到,下班時最後一個走,好像是住在了櫃檯裡。沒有人知道,這個櫃檯是用一整塊堅冰雕出來的,裡面的紫色光芒也不是什麼霓虹燈,那些是寒冰四時不化的魔力之源,這裡就是他的活牢籠,如果離開這裡超過十二小時,他的身體就會融化,多餘的熱量將破壞他在這個世界的平衡,把他自己燃燒殆盡。
他本來是個自由的魔神,穿梭於他的故鄉和各個被他視作遊樂場的世界,直到有一次他響應某個奇怪的召喚……
“調酒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好說話了呢?”陰惻惻的聲音在老酒的耳邊響起,就是這個聲音的主人剝奪了他的自由。
“不敢。主人,我又做錯什麼了?”輕鬆的語調剛剛說完,笑容就凍結在了那精緻的小鬍子下面。比冰還要寒冷的低溫從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裡滲了出來,就是這個,這種壓迫了他那足以焚化他自身的尊嚴的寒冷,這種讓他迫不得已委身人界看人臉色的寒冷。
“陰、虯!”
“很好。你還知道你主人的名字。”
“時刻不敢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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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虯掌握老酒的生命已經很久了,但他很清楚,對於老酒這種魔神,五十年不過是火苗燃燒的一瞬。而且,這坨冰塊隨時在伺機而動
陰虯隱在霧一樣的灰衣下面,把玩着一塊紫羅蘭顏色的晶體。晶體很特別,雕琢着奇怪文字的透明外殼下面,躍動着一束火苗。每次陰虯那慘白的手指按壓寶石,火苗就會減弱一分,鬆開手指,火苗又恢復原狀。
那就是櫃檯裡高位精靈另一半的靈魂,以及大部分的力量。
老酒是個試驗的作品,其實在之前的環節都還算成功,只是在封裝的時候,因爲沒有經驗,魔神的靈魂居然脫出了部分,不得已又找了個身體讓它寄居。如果不是看在它的智慧與經驗的份上,掐死這個元素之神就好像踩死一隻螞蟻。
總算又出手了啊,白阿姨。
這又何必呢,兩百年了,不累嗎?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還讓這些孩子來送死?
不過,夏炬明是從什麼時候起被附身的呢?他回來跟他爸一起料理後事的時候,還是個普通人。……難道是在學校遇到了什麼事情嗎?有可能。但是他這次到家之後,我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端倪,如果那時已經被附身了,我不可能沒有感覺。後來他頭髮有些泛黃……那天他下午出門時,那個叫楚渢的男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第二天早上就帶人來了。那個時候楚渢已經得到了我的火蜥蜴,如果是普通人,碰上就沒有幸免的道理;就算是異人……那也不應該啊,他們怎麼一夜之間全都通靈了呢?又是什麼時候和茶泉搭上的呢?
應該是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看來還要從夏家下手,好在夏炬明這兩天很少在家待着,還要再盯緊一點。至於那個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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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安心的是,酒瓶打過電話來,說吃完飯去滿意的公寓聚齊,然後再商量下一步怎麼做。楚渢讓他大概說說從甘肅哪裡知道了什麼,但夏炬明拒絕了。
楚建國回來後,楚渢主動出來打招呼,家裡爺倆折騰得再厲害,也不要讓外人看笑話。這是楚渢在初二時明白的道理。那一頓打還是讓他學到了些東西,只不過,那是做父親的犧牲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換來的。
看着兒子跟他爸和解,方姐打心眼兒裡高興,晚飯吃的是一團和氣。仍然是楚渢刷了碗,一胖一瘦兩個男孩纔出門。楚渢家的習慣,當媽的做飯,當兒子的刷碗,所以有時候到了滿意的公寓,看見滿胖子廚房裡堆着的碗筷,楚渢就頭疼,非得給他收拾乾淨了才舒服。或許是因爲楚渢跟他媽學做飯的時候,方姐第一就告訴他:想做飯,先把手邊的東西都收拾利落了;也或許是因爲,看到方姐犯過心臟病之後,楚渢下意識裡不想讓他媽那麼累;也有可能因爲是他血管裡那一半上海人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