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些世家女子，心計、手腕、見識每樣不缺，有的家裡早有囑咐，只將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的，現在倒別有一種清水出芙蓉之感。
林寧不在意的隨意瞅了兩眼，依她現在強大的精神力，隨便掃上一眼也能見那人從頭到腳看個清清楚楚。
“這位蕭夫人，這亭臺已垂有紗帳，您這幕籬便摘了吧，倒顯得您無顏見人似的。”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開口道。
林寧也不去看她，只無聊的起身去看水上的荷花，偶然發現了一支蓮蓬，伸手採了，就坐在亭邊木椅之上，一粒粒的剝了，送入口中，還給宋靈兒兩粒。
那手竟是冰肌玉骨一般，在日光下透着濛濛瑩光，讓人看得目炫神迷。
宋靈兒好笑，夫人可真是到什麼時候也忘不了吃。
忙接過蓮蓬，就着水邊淨了手，剝給林寧吃。
一時間主僕二人吃得好不愜意。
原先說話那夫人也是青州城內一望族的掌家夫人，公公曾在南方任過一任學政，現已致仕，在家頤養天年。她家長房大伯倒是在京中大理寺任職，已是從四品的職位，她們二房在青州經營祖產，侍奉老人。
雖然財力比不上四大世家，但也是數得着的名門望族。
這人總是以官家夫人自居，看人自然也帶了些清高，自是瞧不上林寧這種鄉野出身，還被人休過，現在嫁了個不明不白之人的女子。
對林寧能參與此次評判還很是不忿，總覺得在場的不是世家大族的夫人，便是當地德行昭著的貞潔孝婦，似林寧這樣的女子怎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本是想拿話激一激林寧，她倒想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狐狸精，也敢出來迷惑世人。
誰想林寧根本就沒搭理她，還自顧吃起了蓮蓬。
這是一種大大的無視，也是一種狠狠的打臉。
那夫人正要起身怒斥林寧，王氏見狀不好，忙接過嚴氏遞過來的幾碟兒點心，拿了一碟兒，正巧擋在那婦人身前，“倒是我們思慮不周了，衆位夫人怕是餓了吧，這是咱們這莊子上特有的蓮子糕，還請諸位嚐嚐。”
“周夫人，您嚐嚐看，去熱清火的，我嘗着味道還不錯。”王氏親手用象牙筷子挾了一個放在小碟子中，遞到那夫人，也就是周夫人手中，笑吟吟的，倒叫她不好發作。
這一打岔，她也明白過來，這可不是她家的後花園，而是朝廷正在進行的選妃之時，她這一針對林寧，她若是老老實實的受下了還則罷了，若是不管不顧的鬧起來，她也一樣沒臉。
更何況臨來時老爺一再叮囑，千萬不要招惹這個叫林寧的，還說是老太爺的意思。
剛剛她是忘記了。
眼看王氏的梯子已遞到了她腳下，她再不順勢下來就連禇家也傷了。
當下也是一笑，接過碟子小口嚐了，讚道：“果然是好味道。”
其餘幾人對她們的官司恍若未見，對於林寧，各家都有各家的考量，那就是有多遠躲多遠。
那林寧可不是好好欺負的主兒。
魏家可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衆位參選女子自九曲迴廊中依次而過，確有那長相清麗妝容素淡的，翩躚恍若凌波仙子。
又有面容嬌憨，神態純真的，似是懵懂嬌兒。
青州還真是出美女。
除了有那麼幾個妝糊得太慘的以外，其餘最次也是個清秀。
不過從中選擇三個還是很容易。
林寧正要將手中荷花隨意丟入幾個長得格外貌美的女子名下，眼角突然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自最後緩緩走來。
眸光便是一凝。
那人一襲大紅織金紗裙，頭戴五鳳銜珠金釵，頸圈金鑲七寶瓔珞，明豔的面容上，赤紅的脣色如烈火一般燃燒着衆人的眼神。
這人竟比驕陽還要炙上三分。
林復瞥了一眼，心下冷笑，調開了目光。
宋靈兒擔憂的看了一眼林寧，“夫人……”
林寧垂眸，避開了那人經過亭臺前望向裡面的一眼。
“她怎麼沒穿一樣的衣衫？”有的夫人發出驚呼。
旁邊已有夫人拿起採選冊子，發現在最後一頁，最後一位，上寫，郭氏女郭瑩，年二十，嘉善嘉義，澧蘭沅芷，封淑嘉郡主。
其頭上的五鳳釵，也爲從二品羣主規制。
淑嘉郡主啊……
林寧眸色閃了閃，正要放下最後一朵的手轉了個彎，找到了圍圈擺放的瓷盆中的最後一個——郭瑩。
手一鬆，那朵荷花輕輕墜下，落在水面上，盡顯嬌妍。
既此爲你所求，我助你一次又何妨？
此次過後，你我當爲陌路。
沒人去追究那紅衣女子爲何會出現在採選之中，又爲何會着一襲紅衫。
只是在心中無聲的嘆息，當年那個義無反顧出族的女子，又回到了郭家。
郭家，只怕又要起來了。
這可真是世事難料。
林寧沒再等統計結果出來，早早的離開了漪碧園。
宋靈兒小心的覷着她的神色，想說兩句玩笑話逗她開心，卻是一句也想不出來。
林寧好笑的看着宋靈兒一張臉皺巴巴的，還時不時的偷偷看自己一眼，不由笑道：“你這是怎麼了？我臉上長花兒了嗎？”
宋靈兒見林寧主動說話，看上去情緒倒還不錯，忙接了過來，“夫人，您不傷心吧？”
這丫頭可夠直接的。
林寧一笑，“傷心？我有什麼好傷心的？”
“那謝瑩……呃，不，是郭瑩……”
宋靈兒不知怎麼往下說。
雖然林寧沒說，但她知道，林寧對這位郭家大小姐還是很看重的。
林寧向後一靠，輕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迷離，“是啊，是郭瑩，不是謝瑩。”
也許一直都是郭瑩。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但願這真的是她所求的，也但願未來的某一日，她不會後悔。
“靈兒，回去讓你爹探探，這位欽封的從二品淑嘉郡主是怎麼回事。”林寧飲下一口蜜水，絲絲甜意緩緩滋潤了心肺。
第二日，天陰沉沉的，似是在醞釀着暴雨。
昨日下晌漪碧園便送來了晉級者的名單，共有二十三位，後五位票數一致，都是一朵荷花，便都晉了級。
票據第一的是郭瑩。
第二的是馮家的馮三，馮靜宜。
第三的是一名叫張桃兒的女子，長相極爲姝麗，似三月桃花一般。
這也是林寧原本要投的那人。
可見衆人的眼光基本一致。
餘下也都是各具特色的美人。
青州如此，其他州府想必一般無二，那太上皇豔福不淺。
順便傳達了採宣使的話，複選將在五日後進行，還請蕭夫人按時參加。
風起，宋儉至。
“說說看。”林寧讓樊氏帶小包子在一旁榻上玩耍，自己在廳堂坐了，看宋靈兒去關那被風吹的噼啪作響的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