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不再飄落,卻很古怪的落下了冰冷刺骨的雨點。看那一滴滴白色的雨點飛濺下來,就可以讓人感覺到有一股子寒氣從骨縫裡面滲了出來。這雨水中的寒氣太重了,落在屋頂上,順着瓦當的缺口流下來,慢慢的就變成了一根根的冰棱,晶瑩剔透的冰冷在寒風中發出了細微的鳴叫聲,顯示着冬天的驕傲。
應天府籠罩在這陰寒刺骨的雨點中,一片白濛濛的霧氣升騰了起來,雨點穿過這片霧氣的時候,甚至可以發出‘叮鈴鈴’的脆響聲,那是近乎固體的雨點和霧氣中的冰晶在相互撞擊。幾隻無家可歸的黑貓嘶叫着從屋脊上奔跑了過去,在這樣寒冷的雨夜裡,它們並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到處都是這樣的冷,到處都是這樣的溼,還不如在外面逛悠,看看能否找到一點吃食更合算。
一隻體形尤其碩大的黑貓停在了一棟很大宅邸最高的屋脊上,尾巴高高的翹了起來,腦袋偏轉着到處張望。它似乎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但是視野中並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啊,除非那東西在自己的頭。
這隻野貓猛的擡頭向上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隻纖細、白嫩,彷佛祟脂玉雕琢而成的小手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的伸了過來,輕巧的擰住了它的脖子,把它塞進了腰間的一個小小的錦囊之中。“嘿嘿,龍虎鬥啊,這下可找到好材料了。等下去城外挖幾條毒蛇回來。就可以煲一大鍋子湯了。誒,這隻貓可肥了,起碼有十斤重啊。”
水元子站在屋脊上,露出了一臉的傻笑。一圈淡淡地白光罩着他的身體,雨點*近他的時候,都被反彈了出去。‘啪啪啪啪’的,彷佛無數玉石珠子落在了金盤之中,發出了清脆地聲音。他很得意的看着身邊的小貓,“應天府果然是富得流油啊,貓都有十斤重,嘿嘿。”小貓看了看水元子,咕噥了一聲:“十斤重的貓,都可以算是妖怪了。”不過他的眼神還是被另外幾隻野貓吸引住了。看着它們飛快的從一個屋頂跳到了另外一個屋頂,沿路上還順便踏了幾塊瓦片下去。灰濛濛的夜裡。就這幾個小傢伙,還能帶來一點活力了。
厲風的臉戴上了一個空白的面具,上面就兩個眼洞,其他什麼的花紋修飾都沒有。他長髮飄舞,長袖飛揚,在夜色中彷佛來自地獄地魔神一樣給人一種寒到了骨子裡面的恐懼感。他輕聲地笑着:“冬貓,水前輩有興趣。你等下就帶着張龍他們去城外的田地裡面挖冬眠的毒蛇吧。唉,聽說南方百越之地如今還是氣候炎熱,那裡生長百斤左右的大蟒蛇,知道前輩是否有興趣。”
水元子的口水一下子就蕩滿了口腔,可憐巴巴的連連點頭,看着厲風問到:“那百越之地,在哪兒呢?”他去天竺搗亂過,但是百越、安南一帶卻是從來沒有去過。千多年前,他去天竺殺人放火,可是直接從西藏高原最高的山脈上滾下去地。那一場雪崩,直接造成了一個小王國的衰落……
厲風微微作揖,柔聲說到:“怎麼好親自勞煩前輩您呢?這是晚輩應該做的,晚輩看得前輩喜歡吃龍虎鬥,已經命令屬下去安南採購一批肥大的毒蛇送來應天了。這等勾當,卻是順便給陛下探探道兒,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
聽到有一批肥大的毒蛇要送來應天,水元子高興得亂蹦跳了起來,連連點頭說到:“厲風小子啊,你可是個大好人。就好像我三千年前不是?不過是在他們朝廷裡面吃了十年的白飯,結果幾萬大軍一起來殺我,我可真是冤枉啊。還是你好,還是你好啊。”說到感激涕零處,水元子從袖子裡面摸出了一個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小貓更加直接的戴了一個虎頭面具在腦袋上,三人率領兩百多名黃龍門弟子,平地拔起十幾丈高,朝着百丈開外的一座佔地廣闊地宅院撲了過去。厲風身形迎風飄動,心裡振盪不已:“帶着一個神仙上門揍人,這種滋味的確是好極了。”
厲風的身體掠過了後院,他地手探了出去,一吸一引之間,一座巨大無比的假山被他雄渾的掌力吸了起來。他的身體無端的,似乎根本不需要借力的朝上飛起了上百丈高,隨後右手一拍,那座假山朝着這棟宅院第一層院子的大廳砸了過去。高五丈,方圓三丈許的假山這是多大的分量?整個大堂頃刻倒塌,裡面傳來了無數人的慘嚎聲。
兩百零三名帶着面具的人飛身落在了院子的個個角落,他們拔出了兵器,衝進了一層層的院落裡。各個院子中的房間內,衝出了無數的勁裝大漢,他們怒吼着朝着這些入侵者撲了過來。掌風呼嘯,刀光閃動,這些大漢恨不得立刻就把入侵者斬於刀下。奈何厲風帶來的,乃是在燕京城就跟隨他的黃龍門最精銳的一批弟子,在萬年石鐘乳的‘澆灌’下,哪一個沒有兩甲子以上的功力?這些大漢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隨着‘華山七絕劍’斷的使出,強烈的劍光罩了一切,這些朱任屬下天武殿的普通弟子一個個慘嚎起來,身體彷佛豆腐一樣,在璀璨輝不的劍光中被撕成了碎片。這完全不是同一個檔次上的搏鬥,這就是一次屠殺。兩百名擁有兩甲子內力,五分之一已經踏入了先天之境的黃龍門高手,對着這些最多過二十年、三十年修爲的蒼風堡子弟展開了屠殺。
血漿四濺,立刻就被冰冷的雨珠凍結在了地上,殷紅的血漿凍結在了地上。看起來好不淒厲。六百名蒼風堡最精銳地子弟,昔日縱橫西北,呼嘯席捲整個祁連山脈的蒼風堡綠林豪賊,被黃龍門弟子輕而易舉的斬於劍下。
輕輕的鼓掌三聲。厲風低着頭,陰沉地說到:“蒼風堡,嘿嘿,現在叫做天武殿了罷?來幾個有分量的人物吧。你們的天罡星,地煞星,也都露出來讓區區見識一番如何?不要客氣,今天晚上,我就是上門來殺人的。”他的右手猛的握拳揮出,頓時一股鬥許粗,青色的拳勁轟鳴着。彷佛一條巨龍一樣撲向了前方的樓閣。
‘嗡’的一聲,十名身穿各色長衫的中年人縱身跳了出來。他們同時劈出了一掌,劈在了厲風地拳勁上。
‘噗噗’聲大做,這十名中年人同時翻倒在了地上,嘴裡噴出了大口的鮮血。厲風一拳之威,卻是他們十人都無法承受地。黃龍門兩百名子弟緩步上前,低聲喘息着,興奮的低聲嘶吼着。成雁翎形站在了厲風的身後。他們手中,清一色的握着四尺長,五指寬,一指厚的鋒利長劍,這是老張在燕京城,按照厲風的要求,特意打造出來的利器。在這些黃龍門弟子強大內勁地催動下,劍鋒處冒出了尺許長青幽幽的劍芒。
兩百名能夠御劍生芒的可怕劍手,前方的樓閣內一陣的寧靜。這股實力要是放在了江湖上。足以顛覆整個江湖的秩序。就以現在的武林人士的認知來說,天下能否湊齊這麼兩百名可以從劍鋒上射出劍芒的劍手,都還是一個問題。
良久。良久……厲風有點不耐煩地,彷佛夜嫋一般的奸笑起來:“莫非你們都是縮頭烏龜不成?區區聽聞蒼風堡乃是天下第一,威震武林,今日特邀請了一批朋友來和你們見一個高下,莫非諸位同道這點面子都不給麼?那就怪不得區區心很手辣了。”
剛剛說到最後一個字,就在這宅院四周的高樓上,無數地火球射了出來。用十年的老山藤結成的空心球,裡面塞滿了棉絮,潑上了油脂之後,一旦點着,那真的是碰到哪裡就燒到哪裡。超過五千個這樣的火球在一盞茶的時間內被人大力投射了出來,頓時厲風他們面前的層層樓閣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
水元子苦惱的嘀咕了一聲,扭頭看了看厲風,滿眼都是哀怨。“唉,我過是個小道士罷了,天生就會玩水,你偏偏非要我玩火,這難度很高啊。”不過訴苦歸訴苦,水元子還是從正南方吸了一口南方朱雀精氣,隨後張口噴向了前方的樓閣。頓時那原本不過幾尺高的火頭立刻膨帳到了十幾丈高下,映得整個應天府一片通明。
‘呼呼’聲中,一個蒼老堅定的聲音呵斥了一聲:“好歹毒的晚輩,諸位兄弟,分頭離開,這是大殿下的人來報復了。明日老夫看他們如何分辯。”數百條矯健的身影從那些熊熊燃燒中的樓閣中跳了出來,在空中一個轉折,遠遠的朝着四周飛射了下去。
小貓把兩根手指伸進了嘴裡,長長的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頓時四周無數人影閃動,一柄柄沉重的‘三棱透風錐’呼嘯射出,在空氣中帶起了一條條湛藍色的弧線,兇殘的透入了那些奔逃的人影體內。骨骼斷裂,肌肉被撕裂的聲音在寧靜的夜空中是如此的慘人,那些飛掠的身影中,有超過七成人被厲風親自設計的歹毒暗器命中,慘死在了上面的‘嬌美人’劇毒之下。
那蒼老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豎子乃敢,今日之仇,老夫若是不得報,誓不爲人。”
馬蹄聲雷鳴而起,禁軍的大隊人馬到了。厲風眼裡閃過了兇殘的光芒,獰聲喝令到:“禁軍也是三殿下的人馬,兒郎們,給我殺。殺他們個血流成河,我看他們怎麼交代。”
厲風沒有使用殘天劍,而是換了一柄沉重無比的鬼頭刀。他一刀劈開了當後的院牆,狂笑着衝上了大街。一刀揮出,十丈長的刀光炸起了漫天的血漿,兩百名全副武裝,策馬急奔而來的禁軍精銳被他一刀劈成了碎片。
元嬰正式大成的高手,和這些世俗間的士兵比拼起來。就彷佛一個成年人用手指頭去捻死一隻螞蟻。厲風狂笑着,眼裡射出了興奮地表情,連續十九道刀光劈出,火速來查的三千禁軍。頓時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下。這威風,這殺氣……水元子吞了一口吐沫,似乎看到有一層濃厚的黑色光芒罩在了厲風地身上,由得驚歎了一聲:“這小子,怎麼像是入魔了一般?不過,管你是神還是妖魔鬼怪的,有肉吃就好。”
沒有任何價值觀的水元子,興奮的跟着小貓一起衝了出去,對着四周不斷涌來的禁軍士兵一頓的拳打腳踢。小貓的大拳頭一拳擊出,立刻就有十幾人倒在了他狂虐的拳風下。水元子則是認認真真的,仔仔細細的。很小心地,給每一個*近他的禁軍士兵補上了兩個熊貓一般地黑眼圈。他還是不想殺人,不過揍人麼,則是他水元子最大的樂趣了。
黃龍門此番傾巢而出,除了兩百在大街上殺人的凶神,另有六百多埋伏在四周高樓上的惡煞,不斷的把飛刀、飛針、鐵蒺藜、菩提子、鐵膽、鐵彈等暗器往大街上傾瀉了下來。最近的一營來襲的禁軍士兵。頓時被厲風率領地黃龍門弟子殺了個乾乾淨淨,連抵抗的餘力都沒有。天這麼黑,地這麼滑,根本就適合騎兵衝擊,完全就便宜了黃龍門的這批弟子,個個殺了個興高采烈。
長長的吸了一口甜膩的血腥味,厲風低聲說到:“不要怪我,哪怕你們不該死,但是你們的統領是朱任的屬下。你們死也要死。今日不殺你們,日後把你們送去必死的絕境,你們一樣要死怪。就怪你們的主子選錯了挑戰地對象罷……我,厲風,絕對不是你們應該挑釁的人。”
厲風嘴裡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頓時數百黃龍門弟子彷佛幽靈一樣,晃晃身體,帶起一溜兒黑煙,遠遠地衝向了應天府的南門。他們公然的襲擊了應天府的城防軍,打破了沉重了鐵門,呼嘯而出。他們的秘密總部本來就在泰灘河邊,此番正好回去更換衣物。
一柱香時間後,在應天城內亂成了一鍋粥,數萬兵馬連夜大搜之時,厲風、小貓、水元子施施然的駕馭劍光,直接落回了朱僖的府邸。此番動作,肉眼凡胎,哪裡看得清楚?
一回到朱僖的府裡,厲風立刻在幾個小太監的幫助下,脫下面具和長衫,換上了一件寬大的白色長袍,隨後衝進一件偏房,躺在了一張軟榻上。剛剛躺好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聽得外面腳步聲響了起來,一個小太監在尖聲尖氣的說到:“王太醫,這邊請,嘿,外面這兵荒馬亂的,您還要過來給厲統領看傷處,實在是麻煩您老了。”
厲風心裡微微一笑,閉着眼睛睡了過去。膩這個太醫想要幹什麼就幹什麼吧。總之他不會是誠心誠意來給厲風看傷的,無非就是朱棣看到外面兵火處處,特意派出來查探消息的。要是厲風如今不在牀上好好的養傷呢,是人都知道外面的事情是厲風乾的了。
小貓和水元子穿着鬆鬆垮垮的長袍在外面攔住了那太醫,水元子含糊的問到:“誒,半夜三更的,你跑來給誰看病呢?是不是你的腦袋有毛病了,天色烏黑的你跑來幹什麼?人家剛睡下,你就跑來折騰?信不信爺爺我把你連這條貓一起燉了?”‘喵嗚’,外面傳來了貓兒尖利的叫嚷聲,似乎還有貓爪子從人的臉蛋上滑過的美妙聲響。那王太醫唯唯諾諾的說到:“厲將軍,水道長,下官也是奉自來探望一下厲大人的啊。這,這,您看,您看,我這裡帶來了大內秘製的‘破金散’,對金瘡最有效果過了。這個,能不能讓下官……嘿嘿,讓下官稍微的看一下厲大人?厲大人的身體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下官的腦袋,可也就保不住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那王太醫從門縫裡面往燈光昏暗的房間內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看清楚了沒有,立刻就點頭說到:“是,是,厲大人的臉上氣色好得很呢,看樣子沒有大礙了。這是‘破金散’,兩位等厲大人醒了,就一半內服,一半…哎喲。”他似乎是被人踢了一腳,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到人從地上爬起來的聲音,那王太醫不敢多說,連忙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