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都怪我不好讓你擔心受累了。”洛旭安雖然已經高出她一個頭,可還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靠在她的懷裡,緊摟着她。
洛昕芸顫抖的手輕撫過他消瘦的臉頰,心疼的眼圈泛紅可強忍着不讓自己落一滴眼淚,“你沒事就好,娘呢?”
“芸兒。”溫婉賢淑的女子在唐雲賢的攙扶下來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洛昕芸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女兒不孝,讓孃親受了這麼多苦,女兒應該更早一些想到辦法把孃親你放出來的,都是女兒沒用。”
“傻孩子你吃的苦比我們多多了,孃親又怎麼捨得怪你。”荀芷琳一把將她從地上扶起,心痛的看着彷彿一夜間長大成熟了的女兒,從她堅毅的目光裡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段時間這個孩子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苦楚,而自己卻沒有辦法和她分擔。
心口絲絲絞痛着,讓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洛昕芸一邊幫她抹淚,一邊寬慰着笑道,“孃親,女兒是因禍得福有了魂氣可以修煉……”
“娘知道。”荀芷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慈祥的目光中卻好似藏着許多無法言語的複雜神色。
從小到大洛昕芸一直都以爲孃親只是爲了照顧他們姐弟二人太辛苦,不想說太多讓他們擔心,可是現在的她再看到到這樣的目光,感覺卻是完全不同了。
祭祀長老不可能把什麼事情都告訴孃親,那孃親又怎麼可能對自己擁有魂氣可以修煉的事情這麼清楚呢,還是說即使孃親被關着但是對自己發生的一切還是瞭如指掌。
“芸兒,我們回屋裡去,有些話娘要跟你說。”荀芷琳握着她的手往屋裡走去。
身後的唐雲賢看到坐在石桌邊的霧時大吃一驚,剛要開口就被霧拽出了院子。
屋內,荀芷琳把自己的一雙子女拉到了牀榻邊,搖曳的燈燭下,她的眸光也泛起一抹淡淡的光華。
目光落在了洛昕芸手背上的羽毛印記,脣角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芸兒,你找到摩苛印了是嗎?”
“孃親,爹爹他不是簡單的修煉者吧。”洛昕芸聽到她這麼問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你們只需要知道你們的爹他是個善良的人就好,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不需要再去追溯,芸兒你找到的摩苛印一定不能帶在身上明白麼?”荀芷琳握着她的手不由輕顫了起來。
“爹的事情孃親不願意說女兒不會勉強,可是關於女兒的身體,希望孃親能夠老實告訴我,爲什麼我並不是天生廢柴而是魂魄被封印,又是誰封印了我的魂魄?”洛昕芸問。
“芸兒,你生下來的時候就十分虛弱,那時候我總擔心會養不活你,所以纔會找人施法穩定住你的魂魄換取你的健康,讓你安然無恙的長大,如果你要怨孃親的話,孃親也不怪你。”荀芷琳不忍對上她追根究底的目光,神色複雜的輕嘆一聲。
洛昕芸緊抿着脣瓣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孃親爲什麼不肯向自己坦白,但是不願意再爲難孃親,只是乖乖的點了點頭,“不管孃親做什麼樣的決定都是爲了女兒好,女兒又怎麼能怨您呢?”
“好孩子,是娘虧欠你太多。”一時之間太多情緒涌上心頭,荀芷琳將她摟抱在懷中心如雨滴。
緊閉着的雙眸裡浮現出太多過往,看着眼前這一雙乖巧懂事的兒女,那些至今歷歷在目的血腥讓她更肯定不告訴他們真相是正確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們只需要平靜安樂的生活就好,如果老天爺要懲罰就懲罰她吧。
“娘,我去給你打熱水洗澡,今天你說了這麼多話一定累了。” 洛旭安轉身出屋。
“芸兒,娘打算把你弟弟送到百丈宗去學習修煉。”荀芷琳把這段時間裡考慮好的決定說了出來。
“弟弟他年紀還小,一個人去難道娘不擔心麼?”雖然洛旭安只比她小上一歲而已,但洛昕芸從小到大都是一手把事情替他辦好,洛旭安的獨立能力比她要差上許多。
“難道娘就不擔心你麼?總不能安兒每一次犯了錯總是你這個當姐姐的替他收拾爛攤子,他馬上就要十三歲了,也該獨立起來了。”話雖如此,可荀芷琳的心裡又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遠離自己呢。
洛昕芸揪緊了裙襬,同樣的捨不得和放心不下她知道孃親要承受的更多。
不再讓孃親爲難和痛苦,她伸手抹掉了孃親眼角的淚水,“那就讓我這個做姐姐的送小安到百丈宗吧,否則我真的放心不下。”
“你跟在安兒身後送吧,這一路上也可以好好看看他是否會成長,如果他連百丈宗一個人都到不了,那你就把他帶回來。”荀芷琳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囑。
“嗯。”洛昕芸點點頭,這時候房門也被推開了。
洛旭安擦着額頭上的汗說道,“娘,洗澡水已經給你打好了,現在就去麼?”
荀芷琳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洛旭安就轉身跑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好奇的問,“姐,剛剛娘給你說了什麼,怎麼你們兩個人眼睛都紅紅的。”
“說你應該學乖一點,長大懂事一點。”洛昕芸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看他還做鬼臉反應,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就對了嘛,姐你還是笑起來好看。”洛旭安說着坐到了她的身邊,“有一件事我誰都沒說,姐你可以替我保密麼?”
“又做錯事了?”
“不是,是之前那塊被我打碎的幻妙冰,我覺得有問題。”洛旭安說的十分認真。
“你想說幻妙冰碎了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爲你?”洛昕芸對他的脾氣秉性十分了解,雖然他從小古靈精怪嘴又甜會討人喜歡,但在自己的面前從來都不會說半句謊話。
“我雖然貪玩但也知道輕重,我走進大殿的時候那塊幻妙冰就從臺子上飄起來了,我覺得奇怪就上去用手輕輕一碰,沒想到它就那麼落到了地上碎的再也無法恢復了。”洛旭安垂着頭百思不得其解。
洛昕芸若有所思,幻妙冰最大的法力就是吸收天地靈氣,但因爲它如同冰一樣易碎而難以保存,所以殿主一直都是用法術將它保護起來的。
幻妙冰爲什麼會自己飛起來已經是個問題,洛旭安只是輕輕碰一下就掉到地上更是難解的疑問了。
“姐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設計的局,想要破壞殿主這麼多年來苦心收集的天地靈氣?”洛旭安現在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個了。
“應該不會,幻妙冰一旦被打破,天地靈氣也會流失,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讓玄冰殿損失慘重,大可以將幻妙冰裡的天地靈氣吸收完了再做這些,可你也看見了,幻妙冰掉落的時候整個玄冰殿都被逃竄的天地靈氣震動。”洛昕芸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現在你和孃親都已經安然出來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姐,你爲了我和孃親也到處奔波,都是我不好纔會讓你這麼辛苦,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洛旭安低着頭強忍着不讓自己流出眼淚,娘說過男子漢是不會哭的,他發誓一定不讓家人再爲自己操心。
“傻瓜,我一點都不辛苦,快去睡吧。”洛昕芸知道他也會心疼人了,頓時覺得十分欣慰。
洛旭安點點頭,躺到吊牀上不多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覺。
洛昕芸這纔想起剛剛只顧着跟孃親和弟弟敘舊,忘記霧還在院子裡,忙推開門找去。
“我在這裡。”霧從樹梢上飄然落下,一襲碧色長衫在月光下好似粼粼的湖水搖曳。
察覺到她似是哭過,擡起手輕輕爲她抹乾眼角的淚痕,冰涼的手指也染上了溫度。
它是蛇精,身體永遠都不會有溫度,但總是貪心的想要感受人的那些溫暖。
他把指尖上的眼淚舔去,是乾澀帶着淡淡鹹的味道。
“眼淚不能吃。”洛昕芸拉住他的時候眼淚已經被他吃完了。
“確實不好吃,以後不要在哭了。”霧擡眸看了一眼月色,淡淡道,“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那你呢?”自己這小屋子裡可是住不下第四個人了。
“我可以睡在你的牀榻上。”霧的話音剛落,一股青色的煙霧瀰漫開來。
隨即化作了圓形的霧盤到了她的懷裡,眯着碧綠色的眸子道,“這樣就可以了。”
洛昕芸哭笑不得,它還真是變換自如,不過這樣總比讓它晚上在外面受凍的好。
一整晚她做了不知道多少亂七八糟的夢,夢的最多的就是在荒城裡遭遇的那一切,甚至還夢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那就是她的爹親。
可是不管她怎麼樣呼喊怎麼樣追,跟那背影之間的距離總是越來越遠,最後她渾身一抖醒了過來。
睜開眼見窗外天色剛矇矇亮,屋子裡仍舊是安安靜靜的,這才躺回了牀榻。
霧被這細小的動靜吵醒,貼在她的耳邊低聲問,“是我太重壓痛你了麼?”
“沒有,可能是我太累了纔會做夢。”洛昕芸甩了甩混沌的腦袋。
“閻翊那妖孽在的時候你每次都睡的很安穩。”果然換成是我陪就不行了麼。
後半句話霧沒有問出口,只是在心裡暗暗的想。
聽到他提起閻翊,洛昕芸也不由自主的猜想起來,現在的翊哥哥是不是已經回到了要去的地方。
“你在想他。”霧察覺到她脣角微翹似是心情不錯,頓時有些吃醋起來。
“嗯。”洛昕芸不否認的說道,“翊哥哥幫了我這麼多,現在離開了會想到他也是正常的嘛。”
“不是朋友間的想念,你喜歡他。”霧的感覺很敏銳,對她的個性更是清楚,如果她不喜歡絕對不會讓閻翊那個妖孽動手動腳的。
它搖擺着蛇尾,碧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慢慢滾燙起來的臉頰,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傾襲而來,“他不會只是看到的這麼簡單,你不該對那樣不坦誠的人動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