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冬季的天總是沉得特別快,轉眼,天幕沉黑一片,孤冷的天空繁星數點,烏雲蔽日。
御書房內早已點上油燈。
黃色的暖光下,雉兒仍是埋頭在鄴城地圖,尋找水源突破口。她已經找到一條從宣城北面最靠近鄴城的河流,只是河流仍是在宣城境內,雖然只是一條小小河流,應該不足以引起匈奴的注意。
河流在宣城北面,離鄴城有三,四里路。要如何不動聲色,從這河流運水到鄴城,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雉兒知道紙上談兵沒有用的,必須要深入腹地一探究竟,才能想出更好的方法。
桌上的飯菜,顏裳已經熱了一次又一次,不敢去打擾全神貫注的雉兒。雉兒和獨孤無憂沒有把顏裳當成外人,所以在他們看那封信的時候,她也侍候在旁,所以她也知道現在情況很是危急,不容樂觀。
她什麼都不懂,根本也幫不上忙,也只是把飯菜熱了一次又一次。御書房內炭火加了一次又一次,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能幫到雉兒和無憂王爺什麼了。
雉兒還在桌案上籌劃着,顏裳守在桌案邊,看着飯菜,等啊等的,兩眼皮撐得打架,居然不自覺的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是聽到獨孤無憂氣急敗壞,怒不可抑的聲音。
“該死的。整個南朝的大米好像被人刻意收購了一樣。爺我今天跑了整個都城的糧食店,居然沒有大米!!!”獨孤無憂氣極,大力拍打桌案,桌案上冷掉的飯菜連帶着碗碟一震。
雉兒微微扯了扯嘴角,冷笑。
戰場上,瞬息萬變。這是第一變嗎?
原來她的猜想是沒錯的。爲什麼匈奴好似能通透一切一樣,竟然知道獨孤梟的佈置,把他逼上絕境。
原來背後之人,是上官凌汐。
這樣也就能解釋得通,在獨孤梟斷糧絕水之時,糧食店居然沒有大米。
這是早有預謀的。一步一步把他們都逼入絕境,讓她不得不求他嗎?
她雉兒是這麼容易任由擺佈嗎?
“雉兒,現在到底要怎麼辦。三哥哪裡撐不了多久的。”獨孤無憂一時慌亂了手腳,又急又亂又怒又燥,根本靜不下心來。
“無憂,你冷靜下來。如果連我們都亂了陣腳,誰去幫梟呢?或許現在有一個人能幫助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
“南朝,我和梟可以相信你嗎?”雉兒看着獨孤無憂,鄭重地問道。
披星戴月,雉兒一人騎着馬已經往北朝奔去。把南朝交給獨孤無憂,算是現在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雉兒快馬加鞭,幾乎把馬兒跑死,從南橫跨到北,終於硬是四個時辰跑到北朝炎城。
喬裝打扮一番。找到位置,翻牆而入。
現在是深夜時分,衆人安然入夢。
雉兒摸黑前行,來到了這府邸主人的寢室。
雉兒打開寢室後窗,縱身一躍,跳進寢室。
靠着在黑夜中過人的視力,尋視他人所在。
“別動,不然我殺了你。”雉兒的脖頸上擱着一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中,還閃現奪人性命的冷光。
“你是何人?爲何摸黑進入我的府邸?”
“是我。雉兒。”雉兒不拐彎抹角,自報姓名。
拿着匕首的人,手突然一顫,雉兒趁着這個空擋,一把捉住那人拿匕首的手腕,一個過肩摔,將人輕輕摔在地上,她沒有用內力。
在那人擊地反擊之時,雉兒用手抵在那人脖頸之上,輕聲道:“聽我說,我沒有惡意的。”
“北宮情萱?”那人看清了雉兒的面目,輕哼一聲。
“還記得麒園的豹子嗎?”雉兒淡淡地說道。
獨孤睿煊驚詫得半張嘴脣,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過去深藏的記憶,此刻因這麼一句話,悉數涌了出來。
除了她,還有誰會知道麒園的事呢?
“相信我了嗎?”雉兒看到獨孤睿煊的樣子,輕輕問道。
如果不是爲了獨孤梟,她不會願意讓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份,也不願意去利用別人的感情。
只是,她不能讓上官凌汐的奸計得逞,也不想失去她好不容易纔得到的幸福。
這是非常不明智的下策,可是她已無計可施。
獨孤睿煊定定的看着雉兒,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轉眼成夢,就好像他在聽聞她死訊後天天日日所做的夢一樣。
“咳咳。”雉兒被獨孤睿煊灼熱的目光看得十分不適,只得輕咳了兩聲。
頭也稍稍偏移,避開視線。
獨孤睿煊撓撓頭,好似做了什麼壞事被人捉到的窘迫,他尷尬一笑。是他太失禮了。
三年後的重逢,不,也不算是重逢,該怎麼形容呢?
一種以爲今生都無緣再相見,只能夜夜在夢中相會的人,此刻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縱然面目大有不同,但是就是那個人。
這種感覺是無法形容,甚至詞窮到沒有辦法去形容了。
本來心如止水,自那場宮變之後,早已不問世事的他,現在的心早已跳動狂亂,獨孤睿煊甚至感覺到心都快跳出來。
此刻竟然有一種活着的感覺。
“王爺。”
“叫我睿煊或者睿,煊都可以。在你面前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太子王爺。”獨孤睿煊聽到雉兒喚他王爺,連忙說道。
“睿煊,這是前來,是有事相求的。”雉兒也不矯情,現在火燒眉睫,這些虛禮客套她也不遵循,直奔主題。
“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幫,我一定幫。”傾盡全力也會幫你的,我的雉兒。當然這兩句只能在心底說。
經歷宮變,獨孤睿煊也看破了很多事,早在三年前,也就認清了一個事實。雉兒的心,不是他的。
只是就算認清又怎麼樣。
愛雉兒,從來都是他一人的事,他不需要雉兒知道,也不需要雉兒迴應什麼。
只要他一直在愛,就好了。
給你的愛,一直很安靜……
雉兒看了獨孤睿煊一眼,深呼吸,沉了沉氣兒,才緩緩說道:“你能不能爲我引見宇文公子。我想要大米。”
雉兒早就知道獨孤睿煊對她的感情,此時,她居然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去做這樣一份交易,她其實心有愧。
只是爲了幫助獨孤梟,就算此舉不光明,甚至卑鄙,她都認了。
獨孤睿煊怔愣一瞬,很快就回神過來,只是給了雉兒一個安心的笑意。
“好,看你趕了一個晚上的路,先休息一下,天亮了,我帶你去找毓璃,可好?”不問緣由,爽快答應。
獨孤睿煊甚至把牀榻讓給雉兒休息,只是雉兒風塵僕僕,沒好意思接受獨孤睿煊的好意。
“要是你休息的話,我就不帶你去。”
有一種很淡很淡,卻也很溫暖的感情。
這三年,獨孤睿煊變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桀驁不馴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