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冰清臉色微變,不過只是一瞬,又恢復如常,淡淡一笑。
“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這話的意思是承認了,承認得如此平靜,心理素質真是極好的。
“你覺得那些太醫都是傻子嗎?他們當真看不出來哪裡有問題?”佟書瑤看着她問。
狄冰清只是一笑,“看出來就看出來罷,最多不過一死,沒什麼大不了的。”
輕輕一哼,佟書瑤竟笑起來。
“你倒真是說得瀟灑,看來還是我多事了?”
狄冰清突然握住她的手,真誠地盯着她的眼睛。
“沒有,書瑤,我謝謝你,我知道,如果是你發現了問題,你一定不會說的。”
佟書瑤不動聲色地抽開了手,“我若要說早就說了,但我沒說,因爲這雙筷子的罪名也有我的一份。”
狄冰清垂下眼,只是笑着不語。
“如果不是當初我告訴你,夾竹桃渾身都是毒,你絕不會想到用它的枝木做這雙筷子,是嗎?”
“是。”狄冰清依舊笑着,笑得雲淡風輕。
“所以,追其根源我纔是這中毒事件的罪魁禍首,或者說精確一點,是背後軍師吧。”
狄冰清輕輕一笑,“若真是別人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追查到了我的身上,我絕不會提你半個字。”
“所以你早在剛進宮不久,就在計劃這件事了,不會只是因爲你入宮時太后對你用了刑這麼簡單吧?”佟書瑤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狄冰清毫不躲閃地看着她,“難道你不恨嗎?她也企圖想要害你。你這麼聰明,該是知道的,她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想要除掉你的想法。”
“我當然恨,她不是個好人,做了太多的壞事,理應沒有好下場,但是,因爲她是皇上的母親,所以,我要救她,就這麼簡單。”佟書瑤說得很平靜。
“你真的很愛皇上!”狄冰清不是在疑問,是在肯定。
佟書瑤沒有迴應她這句話,把筷子向她推近。
“這件事情就此揭過了,索性只有你知我知,下一次要幹這種事,換一個精明點兒的方法。別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不就太虧了麼?”
狄冰清笑了,將筷子收了起來。
“是,總之,這一次謝謝你。”
在她臨走時,佟書瑤突地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最好是將它毀掉,要是不小心混到了自己的餐具裡,可就糟糕了。”
狄冰清回頭,朝她一笑,才扭頭走了出去。
陸承淵一直在忙着太后壽宴,接見各國來賓的事,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他纔算是暫時歇了下來。
雪一直沒有化,好像永遠也不會化的樣子,也不知道大齊的冬天要持續多久。
大齊自從下了雪,就冷得讓人縮頭縮腦。
但這一晚卻難得的有了星星,這讓佟書瑤突然來了興致。
半柱香後,她躺在了海棠苑的屋頂上。
屋頂上積着厚厚的白雪,但卻不像是地上的雪,已經被踩得很緊了。屋頂上的雪松鬆的,人一躺上去,就陷下去一個人的印子來。
躺在雪地裡凝望天上的星星,真是別樣的感覺。
地上一片雪白因爲灑落的星光而變得更白,天
上閃亮亮的星星因着雪地折射的光芒而更加明亮,天地在這一刻彷彿突然亮堂了許多。
稀奇的是,天上閃着星星,卻又降起了雪來。
這就好比白日裡,有些時候,會一邊下着雨,一邊出着太陽一樣。好矛盾的存在!
望着紛紛揚揚的雪花飛落了下來,佟書瑤突然嗓子又癢了起來。
“雪,一片一片一片,映出你我的緣份,我的愛,因你而生,你的手握住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靜靜繽紛,眼看春天就要來了,而我也將,也將不再生存……”
“阿瑤的愛因誰而生?”
身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佟書瑤一扭頭,陸承淵已經躺在了她的身邊。
“你出現之前能不能發個聲啊?會嚇出心臟病的好不好?”
“爺不是發聲了麼?”陸承淵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佟書瑤努了努嘴,竟無言以對,只好回過頭來,繼續看星星。
他側身環住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
“阿瑤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佟書瑤看了他一會兒,卻是咧嘴一笑,並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爺是不是覺得我唱得十分好聽。”
“還好,詞不錯。”陸承淵道。
好不容易誇她一回,又沒實質性地誇到她身上。
“是不是愛上了我的歌?”佟書瑤挑眉繼續問。
陸承淵將她圈緊一些,暗啞的聲音低沉性感。
“也愛上了你的人。”
佟書瑤耳根子一燙,爲了掩飾她的窘迫,她嘻嘻笑着。
“我再給你唱句歌唄。”
“嗯。”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唱了起來。
“不要瘋狂地迷戀我,我只是個傳說。”
唱罷,她瞧見陸承淵眼睛裡似有光芒閃爍了一下,低頭在她耳畔道,“已經迷戀了,該當如何?”
“那……那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感覺曖昧的氣息在靠近,佟書瑤臉頰燒着,說話都打磕巴了。
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柔軟的薄脣移向她那因爲慌亂而微微顫動的雙睫。
“如何回頭?你設計把爺後宮的女人都送了人,那你便只能對爺負責到底。”暗啞的聲音裡竟有一股子耍賴的味道在裡面。
“你……唔……”
佟書瑤剛想開口反駁,那雙霸道的脣就壓了下來,堵住了她的。
腦袋一下子斷了電,空白了。
繽紛的雪花從天空落下,天地間如此唯美浪漫,從佟書瑤的角度看過去,他們彷彿墜入了飄着雪的星空裡。
從之前的打鬧推拒,到最後的動情相擁,緊緊糾纏,屋頂上的雪也被他們蹭成了一片糟亂。與紛紛飄揚的雪花交織在一起,好像一場唯美的夢,好像一個王子與灰姑娘的精典童話,正在精彩的上演。
如夢如幻!
佟書瑤從未想過,她會是這童話中的女主角,而這一刻,淪陷在這場旖旎的糾纏裡,她的內心真的感到了幸福。
就算是場夢,也希望它永不醒來。
當一切終於安靜下來,他黑色的大氅將她的一身白裹在懷裡,很像擁着一隻
可愛的小白狐。躺在屋頂一片雪白裡,看天空雪花簌簌而落,落入地上細細無聲,落在他的黑衣上,她的黑髮上,晶瑩剔透彷彿點綴的小花。
“你早就知道猜到了我的意思,你是故意放杜若嵐走的,別以爲我不知道。”
佟書瑤往他的懷裡蹭了蹭,把雪花擋在了他的大衣外面。
“你又知道?”頭頂的聲音似乎有着幾分愉悅。
佟書瑤將凍紅的小手伸入他的大氅裡。
“若不是你開口,杜若嵐還下不了決定呢,是不,爺?”
“爺若不順了阿瑤的心,阿瑤會這般開心嗎?”陸承淵淡淡地問。
“當然不會!人家兩情相悅,不讓人在一起是罪惡。”佟書瑤擡頭嘻嘻笑道。
輕輕“唔”了一聲,陸承淵淡淡道,“那爺如今這樣做算是什麼?”
佟書瑤笑眼彎起,梨渦淺淺,聲音在這一刻聽起來嬌軟了許多。
“你啊,算功德啊,促成美好姻緣,自然是大功一件。老天爺會記得的。”
雖然這件事促成了好姻緣,不過卻救了太后,有很多人想讓她死。所以她間接性地對不起了很多人。
於是,當程如瑾對她說,她想去南華寺爲太后,爲皇上,爲大齊祈福的時候,佟書瑤心裡就有了主意。
“不如把小澤也帶去吧,小澤還這麼小,把他帶去,讓菩薩保佑他,健健康康地成長。”佟書瑤建議。
程如瑾想了想,也覺得她說得有理。
“那好吧。”
她們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決定去的時間是第二天。所以,出行顯得很倉促。
程如瑾抱着小澤,帶着聽巧,佟書瑤帶着玉蘭,她們一路坐着馬車出宮往南華寺行去。
隨行的還有幾個侍衛。
佟書瑤一直挑着車簾往外看,路過回春堂時,她道,“這回春堂是我爹的徒弟開的,我想下去看看。”
“好啊,你去吧,我們等你一會兒。”程如瑾朝她理解地一笑。
佟書瑤下了馬車,走進回春堂。
此刻店裡沒有客人,只有莫小七在藥櫃前整理藥材,看到佟書瑤倒是十分意外。
“小姐,你怎麼來了?”
佟書瑤將莫小七拉到一邊,“小七,你趕緊把這封信送到段府去。”
莫小七接過信,看她一臉慎重,知道一定是重要的事,點了點頭。
“好,我立刻就去。”
“嗯,一定不能出錯,我先走了。”佟書瑤交代完,就出了回春堂。
南華寺是大齊最大的寺院,坐落在京城十里外。
站在官道上,可以看見,長而寬的臺階一直延伸到南華寺門。
南華寺香火很旺,來來去去的香客很多。
由於她們準備得倉促,來的時候也並沒有提前通知南華寺,所以南華寺並沒有刻意封寺,人流量仍然很大。
程如瑾也許是故意的,她不想因此而影響了百姓的正常生活。畢竟南華寺是大家的,不是專屬於皇家的。
南華寺的長老大概是認識程如瑾的,所以一見到她就迎了上來,程如瑾只是向他微微含笑,搖了搖頭,長老便了然地點了點頭,只道,“施主,裡面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