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淵含着淡淡的笑，抱着她。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你只要走了這一次，下次就不會再怕了。”
孤魂頂上的雪很厚，沒有清理，踩上去都可以沒過人的半個腿。
橋的位置到小院兒的位置並不遠，但他們一步步地卻是走了不少的時間。
陸承淵一直緊緊拉着佟書瑤的手，在她每一次快要滑倒的時候，適時地拉住了她。
終於，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到了小院兒。
納蘭冬兒彷彿知道他們會來似的，竟然已經做好了芙蓉糕。
跟上次一樣，佟書瑤並沒有吃出太多的特別，而陸承淵卻是品嚐很認真。也許是她並沒有他們那麼鍾愛芙蓉糕，也許他們懷念的本就是做芙蓉糕的人，以及幼時有這樣一個慈愛的長輩時常爲自己做芙蓉糕的歲月。
佟書瑤本想問問關於四皇子的事，好幾次趁着陸承淵不在，話到到了嘴邊，可她最終沒有問出來。
大年初一，老百姓都舉家團圓，納蘭冬兒一生三個孩子，卻沒有一個人在她的身邊，已經太過悲涼。她實在不忍心在這樣的日子提及她的傷心往事來。
“慧姨，皇上特別愛吃您做的芙蓉糕，你這些我能不能打包帶回去啊？”佟書瑤笑問。
納蘭冬兒笑看着她，“當然可以，這些本就是做給皇上的。”說完，她嘆了一口氣，似陷入了回憶，好半響才道，“皇上從小就愛吃，一直都沒有變。皇上的性情也是這樣，從小到大，一直都不變。”
“皇上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佟書瑤好奇地問。
納蘭冬兒臉上含着淡淡的笑，“皇上從小就是個善良的孩子，對長輩，對自己的兄弟，都很好。他現在除了變得內斂，其它都沒有變。在皇宮裡長大的孩子，很多都會變得很功利，可是皇上沒有，他表面淡漠，實際上內心仍舊是那個善良的，熱情的好孩子。”
佟書瑤眨眨眼睛笑了，“慧姨，您對皇上的評價很高啊。”
納蘭冬兒也是一笑，“當你足夠了解他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所說的。書瑤，我看得出來，皇上他是真心喜歡你，你呢？是真心喜歡他嗎？”
佟書瑤沉默着，正不知該如何回答。
納蘭冬兒又道，“雖然你們的關係好像是因爲皇上的身份主宰了這一切，但是我希望你們是有真的感情存在的。事實上，我已經看見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皇上很認真，你也很純粹，你們都是單純地喜歡對方，不爲任何其它，這種感情非常難能可貴，要好好珍惜啊！”
納蘭冬兒所說的話，完全是一種過來人的感嘆。佟書瑤不得不說，她說得很有道理。
她對他的心動，並非因爲他是皇上，並非因爲他的權力和財富，只是單純地喜歡罷了。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會更好。”佟書瑤彷彿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她並沒有看見，陸承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進來，當然，他聽見了她的那句話。
她的這點兒心思她猜他是一直知道的，所以即使被他聽見了，她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只是很坦然地看着他。
她當
然不會知道，上一次她在千幽澗喝醉，就已經完整地表達過這件事了。他當然明白她的想法。
返程的時候，他依舊牽着她走過索橋。
這一次，膽子比來的時候要大了。
人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破膽的，破了一次膽，下一次就沒那麼害怕了。
第二日，佟書瑤坐在御花園的千秋亭裡，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盒東西。
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釦着桌面，像是耐性極好的樣子。
過了半個時辰，玉蘭引着一個人朝她走來。
“娘娘，段大人來了。”
“嗯，你先下去吧。”佟書瑤道。
待玉蘭退下以後，佟書瑤看着段子離。
“喜歡吃芙蓉糕？”
段子離看了她一會兒，道，“喜歡。”
點點頭，佟書瑤將一盒東西打開來，推過去。
“嚐嚐看，這個芙蓉糕的味道如何？”
段子離只是盯着她，輕輕蹙着眉頭未動。
“怎麼？怕有毒？”佟書瑤淡淡笑問。
段子離輕笑，伸手拿起一塊來，輕輕咬了一口。
佟書瑤一直緊緊盯着他的表情，見他細細品味，神情卻並沒有多少變化，將手中的一塊嚥下，溫和地笑着說。
“好吃。”
“既然好吃，這個就送給你了。”佟書瑤輕笑道。
段子離走了很久，佟書瑤還一直坐在千秋亭裡。
從昨夜在城隍廟，她聽見了他的囈語，她就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如果他真的是四皇子，他當年被整得那麼慘，如今他回來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端偉岸曾說，他的心底壓滿了仇恨，他卻沒有告訴她，納蘭冬兒就是他的母親。
納蘭冬兒知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他又知不知道他的母妃還活着？
永壽宮。
“素心，你看到了什麼？”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素心。
素心垂道恭敬回答，“回太后娘娘，瑤妃娘娘一早就去了千秋亭，下朝以後，玉蘭就帶着段大人過去了，瑤妃娘娘把玉蘭支開了，和段大人在亭子裡說話，好像還送了段大人一盒東西。”
太后一拍桌子，怒極，“豈有此理，真是越來越大膽，在皇宮之內，還不知道檢點。”
溫貴海在一旁聽完，想了想，走上前去。
“娘娘不必動怒。”
說着他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太后的眼底頓時劃過一道銳利的精光。
聽雨軒。
段子離坐在火爐旁，盯着面前小几上的那盒芙蓉糕。
好一會兒，他拿了一塊出來，細細品味。
這似乎是一種久違的味道，似乎有好多年，他都不曾吃過這種味道了。難道是他的錯覺嗎？是母妃在天有靈帶給他的一絲安慰嗎？是母妃在提醒他，不忘仇恨嗎？
他不會忘，他怎麼會忘？他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要報仇血恨。
母妃，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助我！
新年剛過，這股熱鬧勁兒還沒有過去，大齊便又要迎來一件
大事了。
正月二十八，是太后的壽辰。如今天下太平了，周圍鄰國的國王，王子，公主等都會前來給太后祝壽。
上一次陸承淵與陸承祺去代國，給代國太后祝壽，因爲代國太后是太后的親妹妹，這一次，聽聞代國的公主會親自前來，並且，在離壽辰還有十天的時候，就已經出發了。
這不，太后又把佟書瑤找去了。不過，她這一次倒是把陸承淵也一同叫了去。
“皇上，代國與大齊向來交好，代國公主又是你的表妹，此次代國公主親自前來，哀家想着，讓瑤妃去驛站接她。不知皇上以爲如何？”
就知道，這老太婆找她準沒什麼好事兒。竟然給她一個這麼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陸承淵沉吟着沒有開口，太后大概看出了他的爲難，淡淡解釋。
“皇上放心，威遠侯會親自帶着人馬一路同行，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哀家也考慮過了，若只是讓威遠候一個武將去，都是些男人，難免有不方便之處，也顯得大齊太不把人放在眼裡。若是讓皇上或者湘王去接一個公主，又放低了自己身份，也不合規矩，只有皇妃去接，既能不失身份，又能體現大齊的待客之道。”
但，皇妃不止她一個吧？爲什麼非得是她呀？
“母后，阿瑤生性率直，恐有不妥。”
佟書瑤瞪過去，他這是啥意思？覺得她不懂規矩，會搞砸了任務的意思？
太后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身爲得寵的皇妃，將來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如何讓人信服？此次去接代國公主，便是瑤妃體現自己能力的時候。個性率直並不是壞事，關鍵是要能擔得起大任。你這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也是個無拘無束的個性，跟瑤妃恰有異曲同工之處。二人年齡相差無幾，個性又合拍，這不是很好嗎？再說，婉兒從小體弱多病，瑤妃懂醫術，自然是最佳人選。”
這一個個的理由說得她簡直再無推拒之理呀！陸承淵如果再替她擋下來，豈不是間接說明他懷疑她的能力？
不就是去接個公主，有什麼大不了的？
陸承淵猶豫着還想說什麼，佟書瑤搶着開口了。
“母后說得極是，代國公主遠道而來，我們大齊自然不能失了禮儀，請母后和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平安地把代國公主接回來。”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瑤妃真是越來越懂事了。”
佟書瑤在心裡頭翻了個白了一眼，她攬下這件差事，可不是爲了得她這句誇獎的，他是不想讓陸承淵爲難，也不想讓太后瞧不起。
“阿瑤，你不要去。”
從永壽宮出來，陸承淵面有憂色。
佟書瑤大咧咧地一笑。
“怎麼了呀？不就是去接公主，有什麼大不了的？”
陸承淵臉上的憂色並沒有散去，卻反而有了一點怪異，捏緊她的手，認真地看着她。
“阿瑤，那你要多加小心啊。”
佟書瑤笑起來，墊腳揉了揉他的眉心。
“不要擔心，不是還有威遠侯的人馬護送？我一定會把公主平安接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