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白慢步踱到佟書瑤眼前,似笑非笑。
“怎麼?害怕了?再怕也沒用,連皇上都救不了你。”
佟書瑤擡頭笑了,“侯爺是久經沙場的大丈夫,見慣了刀光劍影,自然是不怕的,身爲女子,我當然害怕了,我想起當日給雲妃娘娘接生的時候,她也是好怕的呢。”
聽她提起雲妃,南宮白終於神情嚴肅了起來,眯眼盯着她。
佟書瑤看他變臉,嘴角的弧度大了幾分。
“我在想,侯爺身爲雲妃娘娘的親哥哥,自然是很想知道雲妃娘娘生產的細節。如今仔細想想,可比我今日所經歷的要痛苦許多呢。砍頭不過頭點地,而云妃娘娘當日難產,我卻是劃開了她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的。雲妃娘娘當時就痛暈了過去了。您說,是砍頭來得爽快,還是雲妃娘娘所承受的痛苦大呢?”
“你個惡毒的女人。”南宮白咬牙切齒。
佟書瑤再笑,“我要是惡毒,就任由雲妃娘娘自生自滅了,纔不會管她的死活,反正……”她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南宮白可以聽得見的音量。“她懷的也不是皇上的孩子。”
南宮白聽着她的話,怒極反笑。
“你就不要再拖延時間了,不想死是吧?可是由不得你。行刑!”他朝旁邊的劊子手一揮手。
眼看着青衣幾個人就要行動,而冷夜也準備從窗口跳下來,她大喊一聲。
“等一下。”
“還有什麼遺言交待?”南宮白很是不耐。
佟書瑤輕輕一笑,“侯爺,我是有一些遺言需要交待一下,雲妃娘娘自剖腹生產以後,身子一直就沒有恢復起來,如今甚至出現了精神渙散,神志不清。我既然爲她接生,也當然要負責她的身體,如今我要死了,我就把她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訴你,請你轉達給她,也算是我作爲大夫盡到了最後的職責。”
“說。”南宮白將信將疑,但因爲牽涉到自己的妹妹,也只好耐着性子聽下去。
“對於雲妃娘娘這種剖腹產,身體的恢復比順產要慢得多,讓她多注意適當鍛鍊,早起慢走五百步,飯後慢走五百步,總之,就是多下牀走動就對了。還有她的傷口,如果平時不多加註意,很容易感染髮炎,給她的藥要記得每天擦在傷口處,吃的東西要多加註意,多以清淡爲食,多喝水。另外,我還有一套產後恢復體操,如果方便的話,我教給你,你再去教她?”
南宮白冷笑一聲,“你可真會拖延時間。”
沒錯,她就是在拖延時間。她沒有辦法,她不能讓青衣他們行動。但顯然,他們一定是接受了指示,必須要將她救出去。
“行刑。”南宮白失去了最後的耐性。
劊子手將她往案板上一推,同時,段子離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盯着劊子手手上的大刀。
“住手。”
南宮白看着他一步步走過來,似笑非笑地壓低了聲音。
“段大人,一個女人而已,不要誤了大事。”
“誰敢動?”段子離的聲音很冷,看着佟書瑤,目光很堅決。
佟書瑤無奈地嘆了一聲,這樣有用嗎?憑他一個府臺,怎麼與太后抗衡?
“聖旨到,刀下留
人,刀下留人……”
所有人聞聲望去,就看見一匹快馬直直地向這邊衝了過來,馬上的人,高舉一卷聖旨,卻不是尤大寶是誰?
下了馬,尤大寶衝了過來,看了眼佟書瑤,臉上很是激動,隨後將聖旨展開來。
“段子離,南宮白接旨。”
段子離和南宮白上前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佟書瑤毒害太后一案,現已查明,真兇另有其人,並已主動認罪,可見佟書瑤一案實屬冤枉,免其死罪,立刻放人。”
段子離面色一鬆,欣慰一笑,朗聲道,“臣領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白麪色不怎麼好看,沉着臉沒有說話。
緊接着,尤大寶再拿出一道聖旨來,看了佟書瑤一眼。
“佟書瑤接旨。”
佟書瑤原本就是跪着的,此刻伏下了身子。尤大寶展開聖旨,卻是忍不住臉上的喜悅,聲音有些激動。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太醫佟書瑤聰慧過人,麗質輕靈,深慰朕心,着即日起冊封爲瑤妃,欽此。”
從一個死刑犯到封妃,轉瞬間,她簡直經歷了人生的鉅變。
佟書瑤低頭輕輕笑了起來,看來他是真的被逼急了。
聽到這一道聖旨,人羣裡的青衣帶着幾人悄悄退出了人流。酒樓上的冷夜也悄然離去。
莫小七臉上還掛着眼淚,卻是已經破涕爲笑。
秦霜滿臉激動,朝她舉了舉拳頭。
萬錚也很是欣慰地對她笑了笑。
而刑臺上剛剛接了聖旨的段子離神色卻十分複雜,有幾分鬆了口氣的樣子,臉色卻是十分蒼白。
“恭請娘娘回宮。”尤大寶激動地高喊了一聲。
佟書瑤站了起來,理了理垂順的髮絲,她朝着尤大寶輕輕一笑,向着隨後到來的一頂轎子走去。
從選秀他把她派到了太醫院到如今,他們的關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只是身份卻沒有變。
她並不在乎什麼身份,她本就不願鎖在這皇宮裡。
就像在大學的時候,有朋友說,只想談戀愛,不想結婚,大抵就是這種感覺。都說婚姻是圍城,對於皇宮裡的婚姻,更是圍城裡的圍城。
以死刑犯的身份出去,以皇妃的身份回來。
這人生真是夠跌宕起伏的!真是戲劇化啊!
紫竹苑裡,除了玉蘭,還多了個丫頭來迎接她。
丫頭長得俏生生的,口齒靈利。
“參見娘娘,奴婢素心,是太后娘娘特意派來伺候娘娘的。”
佟書瑤眼神兒一眯,打量着這個素心,臉上起了絲笑意。
這動作倒是夠快的,這麼快就給她安插眼線了?至於麼,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玉蘭,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洗個澡。”
忽略了這個素心,佟書瑤將目光移向一邊的玉蘭。
“是,知道娘娘回來便要沐浴,奴婢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玉蘭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俏聲回答。
“還是玉蘭好。”也不去管那個什麼素心,佟書瑤攬着玉蘭就入了紫竹苑。
素心受了冷落,有點不舒服,想
了想,追上去。
“娘娘,奴婢服侍你沐浴吧。”
佟書瑤還沒回答,玉蘭就說了。
“娘娘從來都不喜歡別人服侍她洗浴。”
佟書瑤笑了,回頭朝玉蘭豎了個大拇指。
“還是玉蘭懂我。”
素心失了策,頓時站在原地有點尷尬。
佟書瑤伸了個懶腰,轉過身,笑對她。
“你們可以出去了,我要洗澡了。”
素心臉色幾經變幻,才福了福身。
“是,奴婢告退。”
終於泡入了熱氣騰騰的浴桶裡,一股溫暖霎時流遍了全身。
這幾日在牢房裡,過的簡直是非人的日子。
一身又髒,又臭。
她以爲她死定了,結果她重生了,還是以皇妃的名義。
她好奇的是,真兇是誰?是誰去主動承擔下了這個罪名?
洗完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她有了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經過這一次,她已經明白,有的人已經將苗頭對準了她,這宮裡對她來說已經不安全了。
還好,她的保護神回來了。想到此,嘴角就揚起了笑容。
她總有一種感覺,只有有他在,就會一切安好。
“我餓了。”佟書瑤說了一句。
“那奴婢去給娘娘做點吃的來。”玉蘭說道。
“不用,素心,你去吧。”佟書瑤看着素心。
素心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是,奴婢這就去。”
等素心出了紫竹苑,佟書瑤才問。
“玉蘭,是誰頂下了我的罪名?”
玉蘭道,“聽聞是太醫院的常太醫,說是嫉妒娘娘您,他入太醫院比您早,卻不如您得到重視。”
佟書瑤不禁失笑,“皇上也相信了他的說辭?”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玉蘭誠實回答。
她已經起身,快步朝紫竹苑外走去。
還沒到昭華殿,她首先便遇到了陸承祺。
“看到你還好好的,真好。”陸承祺溫和笑道。
“湘王殿下,你也相信這件事情是常瑞做的嗎?”佟書瑤劈頭就問。
陸承祺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
“皇兄做事自然會有他的道理。”
她默了一瞬,繼續往昭華殿走,來到昭華殿門口,正要走進去,尤大寶卻攔住了她。
“奴才參見娘娘,娘娘,後宮不得踏入昭華殿,請娘娘不要爲難奴才。”
佟書瑤愣了好大一會兒。
如今身份看似親近了,距離卻反而遠了。
以前身爲太醫的時候,她可以自由出入昭華殿,如今身爲他的妃子,卻反而不可以了。
她似乎明白他一直不冊封她的原因了,這一次,好像是把他逼到了不得不冊封她的地步。
“尤公公,那你幫我通傳一聲,我要見皇上。”佟書瑤看着尤大寶道。
“娘娘,您何苦讓奴才爲難呢?”尤大寶是真的很爲難。
佟書瑤不再說話,只是固執地看着他,沒有強硬地要走進去,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