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世界的白,太陽已經升起,照在白雪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袁夢裹着羊絨披肩半靠在牀頭,對着立在牀前一臉歉意的男人笑到:“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兒!”
蘇杭心裡自然是覺得對不住她,如果那天不是他拖着她去,她也不至於遇到這樣的事。可嘴上還是硬的很,倔強的不肯承認那天真是把他嚇得半死。
“我纔沒擔心你,誰會擔心你,讓你不聽話,不是告訴你老老實實的擱車門口待着呢嗎?瞧瞧你,都把自己折騰什麼樣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蘇杭扭着脖子裡,字字都是責備,袁夢卻聽的咯咯直笑。
“是,我知道,是我麻煩師兄你了,呵呵……”
她靠在那裡,綢緞般的烏髮灑在肩頭,隨着一扭頭的動作髮絲彎曲散開,愈發顯得一張笑臉潔白晶瑩。
所謂天然去雕飾,大概就是袁夢現在這個樣子吧?
蘇杭輕輕皺了眉,環視了這件偌大的歐式房間,心裡隱隱不安。這一次的事情,他算是看出些端倪來,韓澈恐怕已經對袁夢生出了什麼想法。
從包裡掏出一隻白色的手機遞到她手上:“樑駿馳來過電話,我接了,沒告訴他你現在的情況,只說你在忙,至於要不要告訴他,我覺得你還是自己決定的好。”
這句話,含義已經很明顯。
這世上,不能隱藏的東西有三樣,貧窮、噴嚏和愛情。
她和韓澈也只是一夜之間燃起的火焰,但已經這樣明顯了?明顯到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了。
握着手機,袁夢低下頭,蘇杭沒有說破,也算是顧及了她的面子,她應該承他的情,卻不好同他裝蒜。
蘇杭看她一副嬌羞的模樣,心裡一驚,莫非……
“難道不止是他對你,你對他也?”蘇杭的詢問到這裡爲止,停住了,用了一種探尋的口吻。
袁夢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想要張口說些什麼,上下脣卻緊緊的黏在一起,她囁嚅了半天,終究沒有說什麼。
蘇杭的那一聲嘆息停在心底,沒有當着袁夢的面發出。
雖然他對於袁夢和韓澈的事情心中頗有微詞,但他也很清楚,這世上男女之間的事總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人如果可以按照既定的想法愛上某個人,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的人了。
囑咐她好好休息,醫院那邊的事情暫時由他先頂着,蘇杭便起身告辭了。
袁夢在他走了之後,打開了手機,翻到樑駿馳的號碼,看到他發來的短信和那一通通未接來電,心一點點往下沉。
手指輕顫的按下撥號鍵,將手機放在耳邊,靜靜的等着。
“……噓,都給我小點兒聲,我老婆!喂,夢夢……”
樑駿馳的聲音隔着空間傳來,異常的興奮,袁夢似乎能聽到他脣邊吹過的風聲,四周嘈雜的聲音頓時有些收斂。
“你在外面?”
“嗯,和同事們一起,公司同事,今天被我哥逼着去勘察現場,你也知道,我不是學這個的,這種建築方面的事,其實還是韓澈比較在行,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倒是會勘察現場,可那是古墓好吧?
關鍵時候沒了人影,瞧瞧,這就是兄弟……”
樑駿馳一向比較能白話,在她身邊的時候,就一直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她受不了的時候,就會免費送他白眼。
不過,今天例外,她這麼聽着樑駿馳絮絮叨叨,不知不覺的彎起脣角,偶爾輕聲的附和着他。
“夢夢,你還生氣嗎?”樑駿馳突然收了說笑的語氣,應當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袁夢聽到電話那頭突然奇異的安靜下來。
“沒……沒有了。”對不起,駿馳,我沒有資格生你的氣,我不知道自己是這麼糟糕的女人,以前和別人有了樂樂,現在,我又對你的兄弟韓澈……
“夢夢,我想你了……”樑駿馳靠在工地一處牆壁上,其實他很想問問,夢夢你想我了沒有。
袁夢沒有說話,拿手指捂住了脣瓣,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露了餡。
“我來看你好不好?”
大概是怕袁夢又會像上次那樣以工作很忙而拒絕他,他立馬在後面補充說到:“我知道你很忙,我只是去看看你,一定不會打擾你工作的,看到你我馬上就走,行嗎?”
身後的房門打開了,袁夢聽到動靜,微微轉過頭去,看到韓澈正站在衣架邊上脫着外套,伸手撣着衣服上的雪,又下雪了,冬天,真的是很冷。
“嗯,好。”她眼裡看着韓澈,對着樑駿馳點了點頭。
“夢夢,你真好,我這邊結束了,馬上就過來啊,今天一定能到,你住醫院宿舍嗎?”
“嗯。”
掛上電話,袁夢呆坐在牀頭,看着韓澈卷着衣袖朝着自己走來,在她身邊蹲下,捧住她的手,抽出她的手機,瞟了一眼屏幕,通話記錄還在上面,韓澈迅速別過眼,擡頭看向袁夢。
“他要來嗎?你告訴他了?”
“你……怎麼知道?”
韓澈伸出手指撫上她的臉頰,這丫頭,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一點點都藏不住,這一臉的淚水,除了樑駿馳,她還會因爲什麼事情煩惱成這樣?
“怎麼辦?怎麼辦?要不……我們……”袁夢還沒說完,對上韓澈委屈的眼神,嗓子眼發硬,那句“算了”的話根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該來的總會來,我們的確是彼此相愛,是不是?”
韓澈起身將她抱在懷裡,袁夢不自覺的環住他的頸項,臉頰貼上他頸間的肌膚,液體滑過韓澈的肌膚,溼潤的讓他心疼。
“韓澈,我不是個好女人,你還有艾草,你可以擁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不一定要是我……”袁夢只和樑駿馳通了一次電話,就動搖了她的決心,韓澈覺得自己的魅力果然隨着年齡的增長而減退了。
她說的句句在理,的確,他是可以有更多的女人,可他以爲,下決心要她,就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嗎?
扶住她的肩頭,深邃的眼睛望進她的眼底,篤定而莊重的告訴她:“這個時候提什麼艾草,我和她什麼都沒有,更多的女人在哪裡?你以爲我是皇帝,選妃子?我眼裡只看到你,全世界,就只有你一個女人。”
“可是……”
袁夢微張了脣瓣,韓澈不想她再辯解,掌心貼在她嘴上,衝着她搖搖頭。
“沒有別人,以後也只有你,你既然答應了我,就不能後悔,知道嗎?”
靠在袁夢頸窩裡,韓澈幽然的長嘆一口氣,有些自嘲的笑笑:“有點丟人,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對着你這個小丫頭說這種話,但是不說出來,怕你不明白……夢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韓澈……”眼中的淚,猝然停止,一兩滴掛在眼角,鑽石一樣晶瑩剔透。
“嗯。”他摩挲着她頸間的肌膚,閉上眼,貪婪的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很純粹的體香,和真真一樣,沒有香水味。
“韓澈……”
最後一聲呼喚一經出口,便被韓澈盡數吞下。
他想要了她,可他不敢,在愛情的世界裡受過那樣大的教訓,不敢再莽撞。
他愛過真真,並且還將一直愛她,永遠愛她。對她的愛是他活下去的藥,這藥沁入骨髓,長久的歲月之後在他身上迸發出一種風骨,歷久彌新,揮之不去。
可是,真真,可不可以,在愛你的同時,也愛這個和你有着同一面孔的女孩?她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樣,她很像你,真的,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