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教書先生!
待得門官中年胡茬子因得身體不適,退入門內班房而去。
城門前頭,原一老一小,這纔對視一眼,心下皆鬆快下來不少。
“哎呦!”
“這個馬三兒,也真是夠不招人待見的!”
“總算是進去了!”
“小栓子!來,來!”
“這塊兒避風,好容易得着空子,快!過來坐會兒吧!”
見得胡茬子馬三兒離去,那姓夏的老頭兒心下鬆快自在了不少,遂便忙叫着旁側青年小栓子,一同過來門墩上坐會兒,歇歇腳。
“嗨!誰說不是吶!”
“夏大爺,剛您瞅見沒有?!”
“這他馬三兒給人一頓折騰啊!”
“沒別噠,他這呀,妥妥的就是公報私仇哇!”
“他馬三兒現在,逮見有錢小白臉就恨得壓根兒癢癢!”
“他這是拿人家撒氣吶!”
“你說你有氣,你自己找地兒撒乏子去,沒人管你,你別糟改咱們爺們兒呀?!”
“夏大爺,您老說是不是?!”
年輕的小栓子,言語間,滿臉跑眉毛的,看去竟也是個慣能搬弄是非,不甚老實本分的主兒!
“呵呵,對!”
“小栓吶,你這話在理!”
夏老頭搭言同時,擰開葫蘆嘴兒,一擡手,又灌了口酒。
“嘿!這燒刀子,味兒是真不賴!”
“栓子,喏,你也來一口?!”
“去去風寒!”夏老頭讓酒。
“呦!嘿嘿,這敢情好,跟您老待着,就是有口福哇!”
客套應承着,青年栓子亦快手接過酒葫蘆,噸噸噸,三大口下肚!
看得一旁老夏頭兒,那個心疼啊!
“那個.,栓子,行啦,行啦!”
“酒沒你這麼喝噠!”
“這不糟踐東西嘛!”
言語着,老頭順勢奪回酒葫蘆,忙扭上蓋子。
“對了,小栓子!”
“剛聽你那說頭兒,他馬三兒是不是跟哪個有錢的小白臉子,有了什麼過節啦?!”
“因得個啥事兒呀?”
“你且說來,叫我也聽個樂呵不是?!”
老夏頭兒背後講究人,亦瞧着有一套。
“這,呵呵.”
“嗨!您老嘴嚴,同您夏大爺說說,倒也無妨!”
“主要吧,這真不是啥露臉的事兒,我這平時啊,也不老慣背後搗鼓人這些!”
“這不主要還是咱爺倆投契嘛!”
聞栓子這兩句渾扯,夏老頭抿嘴笑笑,亦不言語,擎等着他後面正文開講。
“夏大爺,您是有所不知呀!”
“這馬三兒家裡除了兩個哥哥,他還有着一個十七八的妹子!”
“大概.,也就小半年前吧!”
“他這妹子,也不知怎得,就結識了一個商賈家的白臉兒公子哥!”
“這傢伙!被人俊小夥兒迷的呦!”
“禮義廉恥全然都不要啦!”
“一來二弄之下,他這妹子瞞着家裡,肚子裡邊就揣上崽兒嘍!”
“後來,一天長似一天的,身懷有孕這種事兒,總歸是瞞不住噠!”
“遂這家裡,便強逼着,通曉了事情始末!”
“馬三兒他爹乍一聽,怎肯這麼蔫着受窩囊氣?!”
“於是乎,便在月巴前兒,登門找去了那小白臉家裡!”
“可怎料想,人家男方大宅門裡的人,一推三四五,左右不肯認這野孩子!”
“因得那家同咱城裡李建泰,李督軍亦有些交情。”
“所以這馬家,還就真是拿人家沒轍啦!”
“畢竟說到底,他馬家小門小戶的,能混出馬三兒這麼個任事的,已經算是祖墳冒青煙啦!”
“且這,左不過也只是個門官兒!”
“屁大點用都沒有!”
“你說怎麼跟人宅門裡家大業大的鬥啊?!”
“這不,馬家沒辦法了,便也只得將馬三兒這妹子成天圈在家裡,不叫出門兒!”
“想來月份也不小了,可能也是打不掉!”
“遂便就只好這麼僵着!”
青年栓子一頓描,所言有鼻子有眼兒的,好似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個樣。
聽言,老夏頭半眯着老眼,咂摸着滋味。
好半晌,其才饒有興致地含混開口問說。
“栓子,你說,這等事,他馬三兒瞞得倒也是夠嚴實噠!”
“這他們衚衕裡,街坊四鄰,就沒個發現?!”夏老頭再添話頭引子。
“嚯,咋可能不知道吶!”
“好事不出門,這壞事傳千里嘛!”
“他馬傢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
“實則呀,他家附近那大半條街,都早已經是心知肚明啦,只是面上不好說開,只得四下議論嚼嚼舌頭罷了!”栓子回。
“恩,也是!”
“你說這小白臉子家裡也是夠缺德噠!”
“既是有錢的宅門,孩子都有啦,領去做個偏房,填個妾總行吧?!”
“這不清不白的,給人姑娘家曬出去,他家臉面上也不好看吶!”
老夏頭終還是由着事,替馬三兒家說了句公道話。
“是呀!”
“夏大爺,您這話公道!”
“不過聽說,人家宅門託人倒也是送了錢出來噠!”
“沒準兒呀,人那邊公子哥亦有着什麼事呢?咱這就不清楚,不好說啦!”
栓子講演畢,老夏頭長嘆一聲。
人老了,遇着事情,長吁短嘆,在所難免!
就在其二人貓在門洞裡躲風閒敘的功夫。
不遠處正對城門的鄉道上,由遠及近,漸次往這邊兒趕來一黑影!
申時五刻功夫,日落西山,紅日懸垂。
土道之上,一身高馬大的黑廝,晃悠悠,一米九來的個頭,膀大腰圓,肩頭暴着青筋!
他那模樣,黑炭臉,橫腮肉絡腮鬍!
道是白天趕路,但凡晚上遇見,那跟撞見鍾馗,亦沒個兩樣!
四月天,黑廝身穿短打,上面汗褂子,下身黑褲,腰間扎條麻繩!
其身前推車,車上裝着好些個大麻包,包裡是隔了年的陳棗!
黑漢頭上亦戴着頂草帽子,帽圈壓到眉骨上。
因長得兇,遂帽檐有意壓低,褶住臉上煞氣!
隨那黑漢越走越近,門洞裡邊,蹲坐一旁續扯閒白的那一老一少,卻光顧言語,沒一個打眼往外瞧的。
“唉!栓子,我跟你講啊!”
“這人吶,往往有時候,人性跟他那長相,他就不挨着!”老夏頭還在絮叨。
“你就比如說,像馬三兒家遇上的這檔子事,你瞧着那些個白麪俏郎君,好像個個文質彬彬,一副貴少爺,儒君子的模樣?!”
“沒準呀,背地裡他就另是一肚子男盜女娼,委實不算個東西!”
“而你看那些個面若黑炭,橫腮肉絡腮鬍,雙目一瞪活鍾馗一般的主兒,可沒準呀,其還真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教書先生!”
“你看這玩意兒?”
“普天之下,那地界兒大了,什麼樣兒的沒有啊?!”
“對吧?!”
老夏頭歲數大了,逮見機會便慣會編排教育人。
可身旁青年栓子,這會子剛聽得此話,還不待回嘴。
突然!
栓子一擡臉!
一個黑塔般的人影兒,就釘在二人身前!
這給栓子嚇得,渾身滿哆嗦,不覺伸手去扯老夏。
“夏,夏大爺!”
“教,教書先生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