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蕭 邱清河對(二)
由得李成棟被斬之事,蕭、邱兩個,清河縣衙後院內,一番對議。
致中賭氣,坐去廊下長凳間,蕭郎亦堪坐近旁,續言下去。
“不過呀,我要同你講的是!”
“無論你飛宇(邱致中)信與不信!”
“此次,我叫得長庭當即斬殺李成棟,倒也確是並非全然莽撞血勇所致矣!”
“先前,咱在順德時,你曾多番強調,等你我到得濟南府,同這江北四個總鎮及南境官僚共事,務必步步爲營,謹慎小心。”
“即便是將來太子真能履信,許了總領兵事之權柄,亦切莫過甚操切,急於整飭,以免釀出兵變,難以收拾!”
“畢竟這些個南來四鎮兵馬,盤踞淮北一帶,當得地頭蛇,也是有年頭了!”
“咱個初來乍到,一時半刻,料不明情勢,倉促出手,只會徒惹禍端,一招不慎,惹得殺身禍來,全軍受累,就此盡沒亦不是不可能噠!”
“你講這些,我都記在心裡,都清楚!”蕭郎苦言辭令。
“可飛宇呀!”
“實話講!”
“對此一謀斷應付之法,實際,我亦是有得自己一番計較的!”
“只因原初還尚不成熟,遂才未能同你細議!”
“恩”
“大致也就是今早吧,我這領軍堪至清河西關前時,纔多少理通了些!”
“於是乎,纔有得進城來,飛撲縣衙,立斬李成棟之舉也!”
蕭郎此般論調,聞之,致中已然氣消大半。
且聽及另有緣故之提法,不由,致中總算偏轉回身子,正色以續聞。
“恩,我以爲!”
“我軍同得江北四鎮,先天便有着隔閡!”
“遂這李成棟之流,我殺!遭人嫉恨,恐釀兵變謀反!”
“不殺,他們因得旁個說法,亦會反!”
“你要和睦相處,徐緩圖之,於此戡亂時局,怕是本就甚難行得通!”
“依我說,咱既鐵了心要攪進四鎮之中去!”
“那想要成事,初始便有且只有一條路可走!”
“唯是立威震懾而已!”
“至於原因嘛,剛下你亦講的很是清楚了!”
“外來的和尚嘛!”
“咱是外枝兒,人家於南境,纔是本地的地主老財,山寨王!”
“縱是此前線報探得消息,說其四鎮俱有不和,窩裡斗的厲害!”
“但眼下情況,咱忽來趟進去這麼一腳!”
“任誰,開始都會膈應嫌惡就是了!”
“所以呀!要我看,等咱到了濟南,你我之處境,恐是隻會比得你先前順德之預料,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會更糟!”
“於是我才說,東進之行,唯有立威一途而已!”
“要先對這幫子武夫予以震懾,隨後纔好趁着攪動局面的空隙,出手尋機,個個擊破!”
“能爲所用的,就用,不行的,因勢利導相形除之!”
“拉一派打一派嘛!”
“既要避免四鎮聯合對咱出手,又要儘量縝密謀算,做到讓其各自互爲鉗制,爲接下來的山東防衛戰作準備!”
“畢竟,建奴南下的鐵蹄,下順搶佔山東,亦迫在眉睫,近在眼前矣!”蕭郎侃侃,聊來心中所想。
可瞧去,致中對此,卻凝眉皺眼,滿心憂患。
“老蕭哇,你這話說的簡單,可.”
“唉!”
“能統御數萬兵卒的四總鎮,及那些個南京三品上的高官朝員,能爬到這些位置上的人,又有哪個能甘心受得擺弄?!”
“又誰不是個人精啊?!”
“你所提之策略,總來講,無非四手,既威懾入局,趁亂出手,合縱連橫,分而化之是也!”
“這路子嘛,是好的!”
“雖說比我先前預想鋪排要激進了些,但你這快刀斬亂麻的風格,倒也大抵不失爲一種新辦法!”
“只不過”
“老蕭,我這還是憂心吶!”
“按你這般路子來,好則好矣,但我粗斷推想,恐是至少,你還需要三個重大關鍵之前提,纔可成事!”致中順其思路,堪有引申。
聞得致中此話,蕭郎挑眉。
“哦?!”
“如何三大前提?說來聽聽!”蕭郎接語。
“恩”
“這其一嘛,入局濟南,南境官軍,皆爲北上勤王事!”
“屆時太子身至,此節便算是了了!”
“而四鎮隨後之去留問題,你我做不了主!”
“必須殿下親有令來,且四鎮又均能聽得太子令指派,此山東事纔能有得後續,你我纔可有得操作之空間。”
“否則,一切均無從談起矣!”
言中,致中頓口,蕭郎細索。
片刻,其追續,忽亦伸得第二根指頭來。
“二,便是你我必要儘量確保太子兌現承諾,真許你總領軍事之大權!”
“無提領全軍職份,你憑何指派各鎮?!”
“所以呀!你這些個想法,想來,可能咱還是要擇其無礙部分,先同太子通個氣。”
“既是表忠心,亦要叫其對江北四鎮跟南境之大抵情勢,有些瞭解!”
“從而分辨亂局,更爲依賴你我行止!”
“尤是你!”
“如無法爭取說服太子,那咱此前謀論的山東戰局部署,便會整體付之東流,宣告失敗!”
“三!”致中再論,伸得第三根指頭。
“你此前堪有預判,說是六月末,禍亂北直隸的建奴大軍,便會由騎兵開路,衝擊山東!”
“如你所料不假,那留於你整飭四鎮軍馬的時間可就非常有限了!”
“這麼一來,你還能否於此般時間節口內,成功把握住戰局,便顯得甚是關鍵!”
“你要清楚,山東戰事,不起則矣!”
“一旦阻擊之戰開打,但有不利,那你作全軍督軍之職,功敗垂成,便是罪責難逃!”
“屆時!”
“朝中彈劾,四鎮背刺!”
“真要是這般結局,那你我嘛,也就算萬事休矣!”
“唉”
“老蕭哇!”
“綜上所述,三處前提,你是缺一不可,才堪有你後話論言也!”
“如此,你心裡可清楚否?!”
言盡,致中長吐一口氣,憂心忡忡,頗有惶惶。
反是蕭靖川,聽得致中謀斷,卻似面露鬆弛,豁然姿態!
“恩”
“呵呵,大抵想到了些,不過,飛宇就是飛宇呀!”
“你這一二三的一通分析,我這心裡就更有譜啦!”
“嘿嘿!”
蕭郎奇怪,莫名突有得變臉,一時間笑顏,竟甚顯狡黠。
“哼!你給我少來!”
“我說蕭大總兵啊,你別打岔,直言說說,對此三項前提,尤是前兩項,你打算如何做到?!”
“想來,你這人砍的這般利落,這些,定亦是想好了噠!”
“不妨同我講講,叫我也明白明白!”
揶揄,致中何許人?一眼戳穿,不爲所動,堪爲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