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蕭 邱清河對(一)
清河小縣,百花街,縣衙後宅院兒內!
致中攜繼祖趕至後,同得簫郎一番言語,其間,忽提得此役李成棟後續處理辦法,未等蕭靖川出言相作解釋,身後,長庭業已提着其項上人頭憨笑現出屋門!
對此,致中頓然氣急,點指着蕭、顧將帥二人,便是一通埋怨。
“蕭靖川!”
“平素瞧你思謀斷事,甚有章法,可今遭,你爲何.,怎得,唉!”
“眼下,咱全軍已至清河,再邁一腳,可就進山東地界兒啦!”
“你這究竟是爲了什麼呀?!”
“無論如何,你都不該這會子斬殺此人吶!”
“他李成棟,身乃鳳陽高傑麾下第一猛將,甚得倚重!”
“此去山東,咱同得江北四鎮是頭遭交道,此前素無往來,你說你這上來便把人砍了,你!哎呦”
“你叫我說什麼好哇!”
致中滿面愁容,對得簫郎莽撞行止,導致這般不利之結果,甚有意見,心下慍惱。
“咋?!”
“一個李成棟而已,我有何砍不得?!”
“老子就砍了,他高傑能奈我何?!”
蕭靖川剛下本還欲作解釋,可聽得致中這番抱怨,心裡亦頗爲不是滋味。
遂自相頂着,講來負氣言辭。
“誒!你!”
“你”
“哼!”
致中自覺好意,卻遭簫郎這般口氣對回,其憤然一甩袖袍,賭氣踱前幾步,一屁股便坐到了院中廊下長凳之上,別頭運氣,肝火升騰,不復再言。
瞧此,簫郎無法,亦只得硬着頭貼過去,轉來和緩口氣,相續言道。
“飛宇(邱致中)呀,剛那屋內場面,你是未曾瞧見吶!”
“喏!自那屋裡擡出來的四具女屍還在!”
“你要真覺忍得住這口氣,你就過去挨個瞅瞅!”
“都是爹媽生父母養!”
“我蕭靖川,也不是鐵打石頭縫裡蹦出來噠!”
“那個兒小的丫頭,瞧着,恐還不到十二三歲呀!”
“李成棟這頭畜生,將人縣令妻女一鍋禍害糟蹋個遍,盡數戕害致死!”
“場面悽慘,天理難容!”
“如此喪盡天良,豬狗不如之禽獸行徑!”
“實在是天人共憤,令人髮指!”
“我還饒他活命?!”
“老子我恨不得對其扒皮抽筋斷骨,活剮了他,方纔可解心頭之恨吶!”蕭靖川慷慨激動。
“再言說啦!”
“此人一路自江北到此,沿途左不過幾百里腳程,這廝竟能擄掠銀財十數萬之巨!”
“這可都是此賊剛下自個兒交待出來噠!”
“你是大才,你來幫我細算細算!”
“這得是燒殺搶掠,荼毒百姓,做下多少惡事,劫掠多少民財,才得短期聚攏來這些個銀子?!”
“天理國法軍規,哪一條老子能饒的了他?!”
“叫我放人?!”
“門兒都沒有!”
“什麼鳳陽高傑,他又如何?!”
“惹急了老子,等到得濟南,高傑我也他媽一併給辦了!”
“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簫郎談及李成棟那廝種種惡行來,火氣亦甚大。
一通論言,堪有大義,句句肺腑。
致中聽其如是說,心內亦有轉圜,壓去氣焰,再相解勸。
“你”
“唉!”
“老蕭哇!”
“這會子,咱剛勝一仗,我亦不是說非要在你興頭兒上,迎頭澆你冷水,出言數落!”
“是!”
“你說皆乃大義!”
“天理國法軍規人情,此人罪惡滔天,理應該斬!”
“我剛下尚不知其間細情,這點上,我不駁你!”
“可我要說的是,此事如此作爲,咱又該如何善後哇?!”
“江北四鎮之兵將,盤踞淮北一片久矣!”
“是兵似匪,都是些什麼混賬德行,我邱致中亦是早有耳聞!”
“慢說你看不過眼,我又何嘗不對此深惡痛絕呢?!”
“但咱話又說回來!”
“現下,你我聚集這般兵馬,劍指山東!”
“此爲定謀實情吧?!”
“既是如此,那你便要心裡清楚,你是全軍主帥!”
“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可是全都系在你簫郎一人身上噠!”
“以眼下謀,爲全局計,萬事周全,必從實際情況出發!”
“這,總是無錯的吧?!”
“他江北諸鎮,此番北上,幾萬的卒兵,俱屯駐於濟南周邊!”
“我等攜太子以南赴,這節骨眼兒上,去不去,怎麼去,去後又當如何,絕非兒戲也!”
“你有無想過,這邊廂,你痛快砍掉了李成棟,可待合軍堪抵濟南之後,該做何解?!”
“此一事件衝突,關隘不在他李成棟之行止,關鍵在你我要爲此如何擔責呀!”
“頭次接觸,便斬對方虎將,你這不就直接樹敵了嘛!”
“等咱到了山東,四鎮如抓住此事,沆瀣一氣,不相配合,不服調遣!”
“往後工作會否因此受到阻滯掣肘?”
“這些,老蕭你到底有無認真想過呀?!”
“你要明白,此四鎮,先前咱所能瞭解之實情底細,畢竟有限。”
“但有得什麼變故,這李成棟,雖死不足惜,但由此可能引來的一系列之連鎖反應,纔是最爲要命之事呀!”
“你我同自京城起勢,一路走到今天這步,從無到有!”
“我”
“我這不也是心憂,怕因這等爛事兒,導致功虧一簣嘛!”
“唉”
“老蕭,你是大家的主心骨!”
“大義固然重要,但凡事總要明晰個利害,總要以實際出發,才得行啊!”
“越是往後,咱位階上了去,這打交道與事,越相複雜!”
“權力,政治,本就爲如履薄冰,錯一步,都極易萬劫不復!”
“唉!”
“我之肺腑,也不知你這老蕭,到底是能聽進去幾分?!”
致中老成謀國之言,所講利害關係,入木三分。
簫郎聞之如此,亦頗顯悵然!
“呼——”其長吐一口氣來。
“飛宇呀,你的心思,我清楚!”
“之所以此事你會生得這大氣!”
“那也盡是爲大家夥兒着想!”
“這點上,我能體會!”
“此次,咱舉兵要奔山東,你這心裡亦定是沒個底的!”
“這跟咱個把月來,畿西南山野林間的瞎折騰,還有所不同!”
“畢竟,此番濟南行軍,到地兒,就基本上算是直接摻到南境政局中啦!”
“屆時,不光是江北四鎮,亦會觸及到整體的南京文官系統。”
“你怕辦錯事,出紕漏,前功盡棄.”
“這份忐忑與燥動,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