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雲雪不敢對“神醫”大小聲,卻並不把季春放在眼裡,冷笑着道:“我也姓谷,公主府還是我的孃家,難道我在孃家也不能自由了麼?”
“谷庶妃,您恐怕弄錯了,有您母親的地方,纔是你的孃家,這裡現在是縣主的地方,由不得您做主!”季春對谷雲雪也兵不客氣。
谷雲雪氣結,道:“我要見谷千諾!”
“縣主正忙着,沒空,而且縣主也並不打算見你!”季春笑着道,絲毫沒有把谷雲雪放在眼裡。
谷雲雪惱恨地問:“她竟然這麼傲慢無禮?是不是太過分了?”
“縣主肯挪出一個院子讓您保胎,已經是對您最大的慈悲了,谷庶妃也不要忘了之前的事情,您忘了不要緊,縣主和奴婢們都記着呢!”季春的眼神變得陰沉起來,想起谷千諾在血獄裡受得傷,仍舊難平心頭之恨。
谷雲雪的心一抖,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過,但是也聽聞谷千諾被鳳子軒折磨得幾乎丟了大半條命,當時她還幸災樂禍來着。
可是一想到現在自己就在谷千諾的手裡,心裡怎能不害怕?
“你們可別亂來,神醫答應要保住我們母子平安的!”谷雲雪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神醫”。
谷千諾勾了勾嘴角,道:“我可以保你,也可以無聲無息地弄死你,所以你別惹我,更別惹我徒兒!”
谷雲雪還沒見過這麼毫不掩飾的人,既憤怒又無奈,只好收起自己的情緒,道:“我答應就是了,你們也不要威脅我!”
“谷庶妃是個聰明人,奴婢也就不跟您多說了,有什麼需要你們儘量自己解決,不能自己解決的,就過來跟奴婢說!”季春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
谷千諾也懶得繼續對着谷雲雪,便離開了,先去了老孫頭那裡,卸了妝。
老孫頭一直扮成神醫的樣子,谷千諾出現的時候,他就自動隱蔽起來。
“大小姐,我有件事很好奇,您的醫術,老朽活了這麼大,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上回您剖腹取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這件事一直在老孫頭的心裡盤旋着,他實在是想不通,肚子被剖開了,人怎麼還能活着?
谷千諾笑着道:“別說肚子被剖開,就是人腦子和心臟被打開,我也照樣有辦法讓他活着!”
老孫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很想說什麼來奚落一下谷千諾,可是見識過她的本事之後,也不敢斷然說她不行。
“孫伯不信?”谷千諾問。
老孫頭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您到底師承何人?爲何老朽活了幾十年,都沒有聽聞過這樣的醫術?”
“人啊,永遠不要覺得自己活得夠久,就能夠了解天下所有的事情,總有你沒見過的甚至您想都沒想過的!”谷千諾回答不了老孫頭的問題,所以就用一種似是而非的答案搪塞了。
老孫頭聽了,卻還是點點頭,道:“您說的對,那麼……您上次說我的傷能治好,也真的不是隨意說說?”
“等我找到合適的工具,能夠打開您的胸膛,就有法子給你治好了,這是最快捷的,當然如果用保守的法子,三兩年也許也能好!”谷千諾道。
中醫和西醫她都精通,中醫的法子不傷人,卻很緩慢,有些人甚至等不到痊癒就被病拖死了。
老孫頭的傷已經拖了太久,所以中醫的法子未必管用,可能最多是幫他多活幾年,但是做個手術,卻很容易就能治好。
只是現在她手裡沒有足夠的手術工具,條件也不達不到,所以這樣的手術輕易不能做。
老孫頭聽了,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問道:“您要把我剖開?”
“嗯,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不過我說了,現在條件還不足,等過些日子,我想法子把做手術要用的工具都備齊了,就可以了!”谷千諾很自然地道,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話很駭人聽聞。
老孫頭嚥了一口唾沫,心裡有些惴惴地,問:“不會死麼?”
“所有的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我不敢保證百分百不會死,但如果是我來做的話,有五六成把握!”谷千諾道。
可是谷千諾並不知道,古人並不理解西醫“五六成”把握是什麼樣的概念。
老孫頭這纔有些釋然,道:“原來大小姐也不是真的神仙下凡,雖然您的醫術新奇,但是危險性還是挺高的!”
谷千諾笑了笑,道:“其實你們的醫術也未必很穩妥,像您這樣的傷,中醫的法子只能拖延性命,卻不能治癒!否則您也不會十年來一直受傷病之苦了!”
“可是您的法子只有五六成的成功率,危險多了!”老孫頭不屑地道。
谷千諾又笑了,道:“五六成的把握已經很高了,世上沒有一個大夫可以向你保證,能夠做一臺百分百沒有危險的手術,這麼說的,多半是騙子!”
“那……您對二小姐的胎似乎很有信心?”老孫頭又疑惑了。
谷千諾道:“那是因爲她這個程度並沒有多危險,對於你們來說很棘手,甚至是束手無策,但是對於我而言,輕而易舉!”
歸根結底而言,谷雲雪之所以保不住胎,還是身子太弱了,她一開始懷孕的時候,不敢暴露,所以不敢多吃,營養不良。
後來一再經歷各種事情,情緒波動太大,本就身子孱弱,又懷的雙生子,於她而言實在是一件艱難的任務。
不過只要按照她的法子來保養,營養補充上去,中西醫療法相結合,其實很快就能好起來。
老孫頭過去是不大看得起谷千諾,但是現在卻慢慢改觀了,這個丫頭的確很有本事,醫術也絕非一般人能睥睨,所以對她如此“自大”的言論,也並不覺得誇張了。
“憑您的醫術,可以在四國橫行無阻,看來晉親王是撿了個寶貝了!”老孫頭感嘆道。
谷千諾聽他提起鳳之墨,神色變了變,並不接話。
季春輕咳了一聲,白了一眼老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上次不歡而散,鳳之墨有好些日子都沒有動靜了,谷千諾怕是對此正耿耿於懷呢!
“王爺,在說您呢!”此時屋頂上,東昇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鳳之墨。
其實他們已經來了很久了,就因爲聽說谷千諾竟然讓谷雲雪住進了公主府裡,又鬧出什麼神醫的事情,鳳之墨不放心,所以親自來看。
其實東昇覺得,鳳之墨來此,根本不是爲了神醫,就是找藉口看看王妃!
不過他們王爺太傲嬌了,不肯承認罷了!
鳳之墨只是很意外,谷千諾竟然還有一身這樣的醫術,怎麼從前從未聽過呢?
這個女人身上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啊!
“王爺……咱們王妃可真厲害,啊呀……不知道鳳子軒那小子知道了王妃這麼厲害之後,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東昇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鳳之墨瞪了他一眼,道:“你話越來越多了!”
“我又沒說錯什麼,王爺您心裡肯定很得意吧?哈哈……王妃生的又美,又不似西鳳國那些小姐們一般矯揉造作,還有一身神鬼莫測的醫術,也就王爺您慧眼識珠,從鳳子軒手裡把人搶走了!”東昇嘀嘀咕咕個不停。
鳳之墨只能無奈地搖頭,世上還有比東昇更聒噪的男人麼?
東昇問:“王爺,您要不要去看看王妃,我覺得王妃一定還在生你的氣,您應該去哄哄王妃,很快你們可就要成親了!”
“東昇,本王沒教導你,不要多事麼?”鳳之墨擰眉,有一個這麼八婆的屬下,還真是讓人煩惱。
東昇嘿嘿笑着,道:“我也是爲了王爺您好麼,總不能洞房花燭夜,您還要和王妃鬥氣吧?”
“你能閉嘴,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鳳之墨白了他一眼。
東昇立刻識趣地閉上嘴巴,不再言語了,鳳之墨可不是冰塊臉,冰塊雖然冷冰冰,嫌他煩,但是不會對他做啥可怕的事情,但是鳳之墨不一樣!
鳳之墨是會真的對他施以“小懲大誡”,可是結果往往都是很慘痛的,東昇可不敢跟他對着幹。
谷千諾皺了皺眉頭,覺得屋頂上有什麼動靜,雖然很輕微,但是天生敏銳的感覺,還是讓她覺察出了一些不對勁。
谷千諾看了一眼屋頂,然後指了指上面,給季春使了個眼色,季春立刻明白,屋頂上有貓膩。
季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悄悄地走出了屋子,狀似無意地繞到了後面,打算來個抓現行。
可是還沒怎麼樣,就被鳳之墨和東昇給發現了,兩人也不避諱,落落大方地跳下了房頂,落在了季春面前。
季春見是他二人,也就釋然了,還恭敬地行了禮,道:“王爺來了啊?快請進!”
鳳之墨點點頭,東昇在後面衝着季春咧嘴笑。
谷千諾見鳳之墨和東昇一起進來,顯得有幾分尷尬,畢竟好些日子沒見了,上次又是不歡而散。
季春對老孫頭使了個眼色,老孫頭就藉故出去了,東昇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來,說要幫季春的忙,就跟着跑了,屋子裡就留下了鳳之墨和谷千諾。
谷千諾沉默地坐在一旁,爲了掩飾尷尬,還端起杯子,喝茶。
鳳之墨看着她,問道:“假扮神醫?”
“我就是神醫!”谷千諾知道他肯定是在屋頂上聽到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也就不打算騙他了。
鳳之墨蹙眉,看着她,問道:“本王沒聽過你醫術如此精湛!”
“王爺認識我纔多久?難道什麼都能知道麼?”谷千諾故意道。
鳳之墨道:“你覺得本王會娶一個一無所知的女人?既然要娶你爲妃,就肯定對你有所瞭解!”
“是麼?王爺初次見我的時候,可就跟我求婚了呢,那時候就什麼都瞭解了麼?”谷千諾問。
鳳之墨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本王瞭解的,大概是從前的谷大小姐,而並非你!”
“王爺的意思是,我並非谷大小姐?”谷千諾問。
“十之八九不是,至於你爲什麼和谷千諾長得一模一樣,連華安公主都沒認出來,本王就不得而知了!”鳳之墨篤定地道,他掌握的關於谷千諾的消息,不會和她本人差別如此之大。
谷千諾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道:“可我的確就是谷千諾!”
鳳之墨笑了笑,道:“無所謂,本王要娶的人是你,不是名叫谷千諾的人!”
谷千諾看着鳳之墨,不知爲何,竟爲了這句話,而覺得心裡微微有些異樣的波動,彷彿被人輕輕撥動了一下心絃,心底蔓延起着曼妙的旋律。
谷千諾趕緊搖了搖頭,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絕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淪陷在男人的甜言蜜語裡。
“王爺還有什麼要問的麼?”谷千諾爲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故意露出冷漠的神情。
鳳之墨勾了勾嘴角,湊近了谷千諾,問:“還在生本王的氣麼?”
谷千諾不知他爲何這麼問,只是被他這樣陡然放大的俊臉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靠,沒想到椅子不穩,竟然讓她失去平衡,可是她又沒有東西可以抓,伸出手胡亂地劃拉着,覺得自己後腦勺要慘了。
可是谷千諾並沒有着地,在千鈞一髮之際,被鳳之墨拉回來,落入了他的懷抱。
谷千諾不想被他抱着,使勁兒要推開他,卻被鳳之墨抱得更緊了。
“放開我!”谷千諾有些生氣地道。
鳳之墨問:“爲什麼還那麼生氣?”
“我沒有!”谷千諾口是心非地道。
鳳之墨問:“本王說過,當日你被鳳子軒帶入血獄,也是始料未及!”
“可是你一開始就看着我踏入別人設下的圈套,卻隔岸觀火,不是麼?”谷千諾問,覺得自己心裡很委屈。
雖然明知道自己連委屈的資格都沒有,這纔是最令人委屈的地方。
鳳之墨無奈地道:“本王提醒過你,你還是中了圈套,你這麼笨,又不肯答應嫁給本王,讓本王保護你!”
谷千諾道:“你不就是要讓我向你妥協麼?現在你滿意了?”
“不太滿意!”鳳之墨道。
谷千諾蹙眉,疑惑地看向他。
鳳之墨笑了笑道:“抱歉,沒想到會讓你受那麼重的傷,但是你放心,鳳子軒一定會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算了,我也沒資格怪你,我只是不懂,爲何鳳子軒能指使得了公主府的下人!”谷千諾不解地問。
鳳之墨點點頭,讚許地道:“你終於想到這一點了!”
“你的意思是……華安公主?”谷千諾有些震驚,但又覺得理所當然,雖然華安公主一直表現得對她很親善,但是誰能保證,那笑容背後,到底是藏得刀子還是鮮花?
但是……原因呢?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幫過她,又要反過來害她?
如果當初華安公主不在喜堂上爲她說話,也許當時她就被鳳子軒和谷允承聯手坑害了!
谷千諾帶着幾分不確定,問:“季春說,公主從前和我母親很親密,是至交好友,連我的滿月禮都是她來主持的,她爲何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