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傅子恪,一副“你爲毛不早告訴我是想看我出醜麼”的表情,臉上的五官裡除了眼睛之外,其餘的都快擠成一團了。
在她原先的那個世界裡,古代祭竈神還要拿麥芽糖來甜甜竈神的嘴呢,雖然竈神只是天庭中一個小小的神罷了。
她可倒好,糖衣炮彈沒準備,壞話倒說了一籮筐。
虧她剛纔還覺得自己很機智,打算讓傅子恪身上的那條龍形紋身背鍋,沒想到鍋沒送出去,反而把自己給扣住了。
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擰了傅子恪的手背一把。
都怪他,既然是他的紋身,他肯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知道還不告訴她,太過分了!
看到她責怪的眼神,傅子恪無辜地攤了攤手。
他是想告訴她的,可惜她完全沒有分配注意力給他,他在她手心裡寫的字才寫到一半,她就已經把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
不過,現在最鬱悶的應該是龍神吧?
龍神已陰沉沉開口:“上一次,膽敢對本尊神不敬的……”
夏九歌頓覺滿頭黑線,這都已經開始回憶起想當年了,難道是要從當年找個死的比較難看的,給她做例子?
這就是赤果果的威脅啊!原來神也是有脾氣的?
可惜龍神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傅子恪已經向前邁了一步,恰到好處地把夏九歌擋在了身後:“龍神是活了萬萬年的神尊,和小姑娘計較的話……會有失身份吧?”
黑龍的鼻子哼了哼,竟然迸出兩點火星來,可見此刻他的內心有多麼狂躁。
他還沒開始和這小丫頭計較呢,就有出來攪局的了,還一句話差點把他噎死,這要是還能再沒點脾氣,他這個龍神做的也太沒勁了吧?
然而,眼前的白衣男人臉上雖然保持着微笑,一雙眼卻黑沉沉地看過來,讓人……讓神都會覺得心裡一涼。
夏九歌都聽出了這話的不對勁,悄悄拉了拉傅子恪的衣角:“不要爲了我惹麻煩。”
這句話她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唯恐被那條看上去心胸不怎麼寬廣的黑龍聽到,更添麻煩。
不管怎麼說,對方可是神啊,她之前的那些話,誹謗神祇的嫌疑大大的有……咳咳,一人惹事一人擔,她可不想把傅子恪也拖下水。
傅子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爲娘子兜住麻煩,是做夫君的義務。”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同時眨眨眼睛。
夏九歌承認,她被他剛纔那個眼神電到了。
這個男人,似乎無論在何種境地下都能散發出他獨有的魅力,她簡直懷疑,自己這輩子是不是別想對這種魅力免疫了?
這個問題,或許應該等到他們兩個都白了頭髮生了皺紋的時候,再來探討一番……
夏九歌抿嘴偷偷笑了,作爲回禮似的,悄悄用指甲在他手心裡撓了撓。
於是,兩個人就都笑得春花燦爛了。
直到一聲聽上去就十分不爽的咳嗽響起,兩人才欲蓋彌彰地錯開了糾纏在一起的目光,但手卻仍抓着不放。
龍神表示,他剛纔只是有一點生
氣,現在卻是……真的生氣了。
這倆人是把他完全當空氣啊,在他面前就這麼談情說愛,他不過才睡了百把年而已,怎麼就有這麼大膽的人類了?
黑龍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輪番掃過,眼神有點異樣。
普通的人類會有那麼大的膽子麼?一個是鮫人和人類的混血,而另外一個……
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黑龍的思緒:“龍神閣下,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黑龍眯起了眼睛,目光中閃過了一絲危險:“幫忙?”
他倒真開始好奇了,這丫頭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做的,確切的說,她的膽子到底是用什麼做的,纔剛得罪了他,一轉眼就有勇氣來找他幫忙了。
夏九歌纔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那句反問就當做是默許了,自顧自說了下去:“五曜聖石被一個女人搶走了,那女人心理扭曲,肯定要出去報復社會,可不可以請尊貴的龍神閣下幫個忙,拯救一下世界?”
傅子恪看了她一眼,隨即收斂了目光微微低頭,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龍神冷哼一聲,鼻子裡又迸出了幾點火星:“你求我幫忙,就是爲了拯救世界這麼無私?”
他的聲音裡除了懷疑之外,還有幾分譏誚。
虧他還以爲這小丫頭是個與衆不同的角色,沒想到也和其他人類沒有什麼區別,一貫善於用冠冕堂皇的藉口來掩飾自己功利的內心。
“當然沒那麼簡單了,”夏九歌話鋒一轉,“在拯救世界之餘,順便拯救一下我家夫君,對你來說,還不是小事一樁嘛。”
她都豁出臉面去拍他馬屁了,這龍神要是還推三阻四的,豈不有失神祇的身份?
“你家夫君,”龍神把目光轉向了傅子恪,“他是你夫君?”
“那當然,”夏九歌揚起下巴,“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夫君。”
雖然嘴上說的理直氣壯,但她的臉還是悄悄紅了紅。
咳咳,這樣說好像太直白了,但是……管他呢,千金難買我樂意,反正傅子恪就是她的夫君嘛,就算要讓她對天下人大聲喊出來,她也做得出來。
或許,她就應該找個高音喇叭衝全天下廣播一下?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沒有小姑娘打他主意了?
夏九歌正琢磨着這方案的可行性,以及該找什麼東西來代替高音喇叭時,龍神已經再度開口:“既然是你夫君,爲何要我幫忙?”
看到眼前這小丫頭的表情瞬間僵住,龍神頗爲滿意地抖了抖鬍鬚,覺得自己總算是扳回一城,不算太丟臉。
沒想到夏九歌的表情只是呆了一瞬間,隨即眼底便涌起了濃濃的狡黠:“這個理由,真的要我說出來嗎?”
說着,她濃密的睫毛還撲閃了兩下,眼神如鉤。
雖然她的表情和語氣都表達了一個意思,有些秘密還是不要說出來的比較好,但龍神總覺得,她是在虛張聲勢。
“好吧,”見那條黑龍不肯順坡下驢,夏九歌也只好把話挑明瞭,“你把魂魄寄放在我夫君身上那麼久,就算是爲了禮尚往來,也應該幫他解決麻煩,對不對?”
她已經把話說的夠委婉的了,要是這條黑龍再繼續
傲嬌,她就只好說的更不客氣一點了。
堂堂龍神,竟然把自己的魂魄寄放在別人身上,顯然是有什麼了不得的理由,說不定是在情急之下的權益之舉。
這麼說來,傅子恪把他的魂魄養在身上,便是對龍神有恩。
見黑龍遲遲沒有反應,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脣:“哎呀,是不是我的想法太奇葩了?要不我多向其他人討教討教,看看這個情況應該怎麼辦……”
挾恩求報這一招她已經用了,要是龍神還不肯鬆口,那她就只能把這事蹟好好宣揚一下了,讓天下人都知道這須彌山的神,竟然是個忘恩負義的主兒。
龍神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鬍鬚劇烈地抖了抖,隔了半晌才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跟我來。”
說話的時候,龍目中掠過了一抹複雜的神情。
他的魂魄自從傅子恪出生起便依附在他身上了,雖然鮮少覺醒,但對於傅子恪的一切卻瞭如指掌,等於是全程直觀了他人生中的每一刻。
所以,龍神非常清楚,有關黑龍紋身就是自己魂魄的事,傅子恪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夏九歌當然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知道的話,之前她也不會說那些話了。
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卻能透過結果準確地猜出事情的開端,她的直覺相當準確。
準確的直覺,很多人類都有,但是,敢於把猜測到的事情拿出來做賭注,逼他出手幫忙的心性和決斷,卻是人類中少有的,在女人中就更加罕見了。
簡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敢和龍神談判並且用上了威脅這種手段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有意思,很有意思。
黑龍心裡琢磨着這整件事,突然生出了個奇怪的念頭,眼睛不由得又眯了眯。
夏九歌本來以爲龍神會直接出馬,把被姬琉璃拿走的五曜聖石再搶回來,沒想到他非但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反而向湖水更深處游去了。
既然他有要幫忙的意思,她自然也樂見其成,便和傅子恪一道跟了上去。
傅子恪牽着她的手,嘴角噙了一抹忍都忍不住的笑意,重複道:“我是你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夫君?”
明明是自己說過的話,但經他的口再度說出,夏九歌的臉竟然比剛纔還要紅。
“聽到了還問?”話一出口,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反問非但沒有絲毫力度可言,還帶了一種別樣的嬌羞,聽上去不像是反問了,倒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聽是聽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恐是在做夢。”傅子恪落落大方地承認道。
聽到這男人竟然破天荒地說出這麼軟弱的話來,夏九歌的心也是軟了又軟,隔了半晌纔在他手心擰了一下:“對,是在做夢,做白日夢。”
看到她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傅子恪嘴角笑意更深:“我……”
他才只說了一個字,眼神便是一變,迅速把夏九歌拉進了懷裡。
雖然有他做人肉墊子,但兩人硬生生地被黑龍的尾巴抽了出去,夏九歌還是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拍碎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龍神要耍賴,殺人滅口麼?
(本章完)